《弱**千》无瑕居主

7、解毒之望

　　待师九陌回到马车上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红衫的绝美女子。唐春雨仿佛一开始便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开了几句玩笑就爬到车夫边上一起驾车了。
　　姬公子病怏怏地躺在马车里，一张秀丽的脸庞随着毒发而苍白如纸。但他还是努力对着眼前那忽然出现的女子挤出一个微笑，有礼貌地打招呼：“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九陌口中念叨了上万次的莲词姑娘了，真美。”
　　李莲词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飞红了一片。但她也没太在意姬公子对自己容貌的评价，只是怔怔地问：“他……一直念叨我？”
　　“听这妖孽乱扯，他的话也能信？”师九陌白了一眼姬公子，好似在说：要你多管闲事。
　　姬公子笑得花枝乱颤，李莲词忽然觉得有一霎那的恍惚。她一向自负美貌，当她见到眼前这个一笑千金的男人，便哑然了。那是何等的绝世容颜，是任何女子都不可相比的倾国倾城！那眉宇间的病态没有削弱他半分的绝美，相反还更添了一份让人想要怜惜的感觉。
　　“冰心毒？”李莲词听师九陌解释了此行的目的后，忽然惊叫了出声，“谁说无解的？”
　　师九陌听出了她口气中的话中话，忽然一个激灵，急忙道：“你知道如何解？”
　　李莲词眨了眨眼，妩媚一笑：“既然冰心是天下最寒之毒，那就要用最炽之毒来以毒攻毒了。然后再以深厚至纯的内力来逼出余毒就好了。”
　　“至炽之毒？”
　　李莲词盈盈一笑，透过车窗的阳光落满了她略带浅褐色的长发，美丽不可方物。她声音婉转如铃，慢慢地道：“你们此番去姑射山可真去对了地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姬公子，尊师可是桓月仙子——楚桓月？当今世上恐怕没人比她的内力更为纯净了吧……”
　　二十年前隐居江湖的天下第一女剑客——楚桓月！
　　“莲词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家师向来不闻不问江湖之事，想不到二十年后还是有人知道她。”姬公子微微一笑。
　　“人人皆知，当今世上习武的女流之辈中，当属侍剑山庄的云千秋云庄主为冠。但家慈二十年前有幸在桓月仙子退隐江湖前和她有过一次交手，终身难忘。家慈曾告诉过莲词，若是桓月仙子没有退隐的话，云庄主便是皓月之下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罢了，怎轮得到她在江湖上号令群雄？”李莲词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敬仰。其实在同辈女流中，她的武功委实已经超群，极难逢对手。但此时说到桓月仙子，她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的敬仰和倾慕。但提到中原武林和慕容山庄齐名的侍剑山庄的云庄主，她的口气又略带了不屑之意。
　　姬公子轻轻笑了，柔声道：“十年前，我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曾那么狂妄。那云庄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这侍剑山庄如何说都是她一手崛起的。家师一直说，习武之人不可狂，不可妄，不可怒，不可嗔。”
　　他并没有问她，她的母亲是谁。竟然狂妄地视人们眼中目前的江湖第一女侠云千秋为不起眼的小星星？那她，又是何人？
　　李莲词浑不在意姬公子的指点，反而媚笑着岔开话题道：“要救你的话，除了需要令师的至纯内力外，还需要至炽之毒。这个不难，在向东四百里外有个万花谷，那里有一名神医叫葛千败。他手中配的天下至炽之毒，我现在就起程过去求药，大约一日便可到。最多五日我便可以赶回姑射山，这样姬公子便有救了。”
　　“我第一天认识你，莲词姑娘为何如此热心？”姬公子问。
　　“因为九陌不希望你死。”李莲词妩媚地一笑，茶褐色的眸子如同一颗水晶熠熠生辉，“因为我不想看到他难过。”
　　师九陌怔了怔，然后伸手想要握住李莲词的手，却又半途收了回来，柔声道：“快去快回，路上小心。还有……谢谢。”他转过了身，只露出了半个侧脸和消瘦的肩线。
　　李莲词嘴角浮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总是这样别扭的试图隐藏自己的感情，若是我知道你心里没我，我又怎么会穷追不舍地死缠烂打？只是你心中有障，所以你不能接受我。你顾虑太多，担忧太多，所以才不能娶我。但我会等，会保护你，然后等你终有一天想开。
　　说着，一个闪身，她便离开了。马车内只剩下了姬公子和师九陌。
　　师九陌怔怔地回过头，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缠绕在身周。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不语。
　　姬公子看出了他的心思，柔声问：“你们情投意合，你为何不娶她？那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女子，难道还配不上你？”
　　师九陌苦笑，摇了摇头：“她很好，无可挑剔的好。但她是西夏人，却姓李。”
　　姬公子想了想，忽然恍然道：“她是……西夏皇室的人？”
　　自唐王封西夏国姓为李后，李姓便成了党项族王姓。
　　“正是。我家和党项人有不共戴天之仇，难道你忘了么？所以自然不可能娶她。她的母亲，是西夏的梁太后，那个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女人。”师九陌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初，我许诺了她两个承诺。”
　　“是什么？”
　　师九陌想了想，然后露出一抹邪恶地笑，缓缓道：“其中一个你知道的。还有一个……秘密。”
　　姬公子浅浅一笑，然后努力支起身子：“我原本以为你能救我，结果救我的人却是你的女人，也算是你救的吧。本来多少有点怨恨你的，现在一笔勾销了。”
　　“现在说的为时过早了，莲词说的容易，万花谷神医……她根本就是知道的，那葛神医传闻中就是个怪人，江湖上有个外号叫‘爱救不救’。他行事古怪的很，救人也害人，不论做什么都是凭心情的。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少不了碰钉子。”师九陌随手玩弄着窗边上的金穗子，好似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担心她？”姬公子轻轻一笑。
　　师九陌不语。
　　“别忘了，要救我的命可要两个条件。但你只担心了一个。”
　　“你师傅怎么可能不救你，况且她又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一代宗师。这个我为何要担心？”师九陌依然把玩着穗子，扯着几缕线头绕在指尖。
　　“她刚离开的时候，你本想挽留的不是吗？你担忧的神色一点都没用隐藏住，是人看了都明白的很。不过我想她也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区区一个万花谷的刁钻老顽固神医可阻挡不了她，你别担心那么多了。你倒是该把心思放我身上了，我可是个快死的人了！”姬公子打趣地道，然后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你这妖孽有救了，我很开心，真的。”师九陌放下了手中的穗子，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九陌。”姬公子慵懒地躺着，伸出了一只细弱的胳膊，那如玉的肌理却布满了冰渣，让人不寒而栗：“我冷。”
　　师九陌顿了顿，俯身抓住了他的手臂，发现他不住地颤抖。即使他依然用微笑来试图掩饰自己的毒发，但师九陌还是感觉到他眉宇间的死气，以及他努力克制住的真气乱流。
　　他体内的真气和毒气相冲突，在周身循环中乱冲乱撞。师九陌无法想象这个美丽的公子究竟在受着什么样生不如死的煎熬。
　　师九陌内心焦急，却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他扶起姬公子，右手指从他的脖子往下数了约莫五寸的位置，把双掌贴到了他的后背上。
　　“九陌，你允诺过她的第一件事……”姬公子幽幽地道。
　　“但我不能见死不救！”
　　姬公子转过身，推开了师九陌，努力微笑道：“就快到姑射山顶了，见到了师傅她会救我的。你犯不着为了这点时间就毁了你的承诺，大丈夫不得言而无信。”
　　“只叹春雨没有浑厚的内力，不然……对不起，我……很想帮你……”师九陌无力地靠着锦缎垫子，幽幽地道：“当初我承诺过她，永不再用武功。第二件事，永不向她的族人复仇，永不踏上她的故土。”
　　“为了不娶她，为了明明不属于你的愧疚，你竟连这样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了。你明知道她是故意出了两个不可能的条件，为的是想和你厮守。但你竟还是选择了这两个承诺，我想当时她一定很伤心。”
　　“这样于她于我都好，不是么？也许很多人都盼着我这么做。没有了师九陌，很多人能睡得更安稳。而且……”师九陌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丝微微的弧度，似笑非笑地道，“她像极了我，太像了，她几乎就是另一个我。所以……我更不能娶她。”
　　姬公子笑道：“像极了又如何不好？心意相通，难道不是别人所羡慕不来的吗？话说……似乎到了呢。”
　　师九陌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子，缀珠叮铃铃清脆作响。温和的阳光懒懒散散地从窗帘的拉开的角度肆意地淌了进来，充溢满了马车。让长途奔波的两人顿时觉得疲意消去了不少，他微笑着道：“确实到了呢。”
　　这便听到了唐春雨在说：“这里可是仙女居主的地方了吧？”
　　师九陌搀扶着姬公子下了车，姬公子望着漫山遍野的秀丽景色轻轻一笑。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