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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姑射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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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林中猛地响起一声鹤唳,响彻云霄,顿时扑啦啦地一片翅膀扑腾声,从树丛里突地钻出一片白鹤,扑扇着翅膀飞上天去,蔚为壮观。
“啊,她在这附近。”姬公子的嘴角不由地泛上一丝略带宠溺般的笑意,“估计就在这林子里头,仔细听听哪里有琴音,她应该就会在。”
师九陌和唐春雨伫足聆听,才注意到这林子里头竟然传出了若有若无的琴音。这琴音委实太过柔弱,掺杂在了树叶沙沙声和风声中竟没有发觉过。而这么一注意,两人不由地发现,这琴音居然是融合在了整片树林中,与万物之声完全契合在了一起!弹琴者是需要何等纯净的内力才能将自身完全融入自然中!
师九陌不由心中一惊,他见过能将内力融入音律之中的人,比如李莲词。但她的琴音却是在铮铮中带着杀气,让人沉浸在琴韵之中而不能注意他事,当发现的时候,自己的经脉早已被音律中暗藏的内力所震断。那是一种杀人之音!而此刻的琴音,竟是浑然没有任何杂质,让人几乎辨别不出那是琴音!只觉得听过后心旷神怡,全身经脉为之一畅。
不知那人弹的是什么曲,似乎从未听过,柔和如水,倘若这每一节的音律都化作了空气,漂浮在了身边,飘渺如烟。但弹琴人似乎只是在弹琴,没有任何个人的感情掺杂于曲中,只是觉得这无情的曲调在自然中,若是仙人的音律一般,澄澈无杂。
身周的奇鸟异兽都纷纷聚集于琴声的源头,仿佛都被吸引了一般。
“百鸟朝凤。”姬公子魅惑地一笑,走向了百兽所在的地方。
顿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住了,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本以为那姑射仙子该是峨眉淡扫,一袭白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而那抚琴女子却是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眉目如画,竟是带了三分风尘的媚眼,一眨眼,万千风华便融化在了一双美目之下。而她纤指飞速地在弦上掠过,缭乱而不失节奏的琴音与背后湍湍而流的溪流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竟分不清哪是琴音,哪是水声。
身边百兽齐聚,皆是安静地伫足在她身边聆听着。而百鸟也安静地立于枝头,如痴如醉。百色的蝴蝶翩跹而过,或是立在她肩上,或是随着琴音翻飞着。
她将如墨的长发随意松垮地束在一边,几缕没有扎进去的碎发随意地落在脸庞,摘取了一朵最娇艳的百合缀在了发间。转眼顾盼之中,尽是明艳不可方物。师九陌和唐春雨不由地哑然,这哪是他们想像中那样冷漠如霜的姑射仙女,若是不知的人,都会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闺秀。
如果按照传闻那样的话,楚桓月当已进四十许岁。但如何都无法在她的眉目之下找到任何一丝岁月的痕迹,只当是一个褪尽稚气和羞涩,然后便是一个雍容得体,脱俗秀雅的女子。
而两人却有同样的感觉,这样媚,却不计人世的女子,这样随意却撩人的打扮,似乎是那样的熟悉。不由地两人同时把目光望向了姬公子——他那松垮地束在一边的长发,那一缕妖媚的碎发,那样魅惑众生的笑意……竟与这女子如出一辙!
但那女子尽管在笑,笑得那样魅惑,掌中的琴音却是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那笑,那媚眼,都是与这世间是无关的。
“铮——”一曲终了,那女子将掌扣于弦上,笑着道:“可是姬儿回来了?”
“师傅,是我。”姬公子浅浅地一笑。
那女子望向姬公子,很快便发现他脸上的苍白和病态,顿时花容失色地惊道:“姬儿!你这是怎么了?”不由分说地就掠了过来,唐春雨和师九陌都未看清楚她的身形,她就已经从他们手中接过姬公子抱在怀里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右手反扣把住了他的脉门。
“是何人下的毒手?”那女子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一丝狠毒浮现在了眉宇之间。
“没事的,师傅。徒儿有的救的。”姬公子摇了摇头,“只是想念师傅罢了。”
那女子咬住了唇,轻声说道:“我知,但是我不能让你白受这毒苦了。我楚桓月的爱徒可是谁都能欺的了的?!”
楚桓月这才注意到了师九陌和唐春雨,尴尬地笑笑:“实在不好意思,我关切爱徒,竟是没有注意到两位贵客,麻烦你们把姬儿送回来了。”
“在下师九陌,这是唐春雨。久仰桓月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如传说中那样美若天仙。”师九陌微笑着道。
“像传说中那样白衣飘飘,衣袂飞扬,手持玉箫,峨眉淡扫,不食人间烟火?”楚桓月媚笑着道。
没有想到楚桓月竟是那样爱开玩笑而容易亲近,两人不由地愣了愣,然后大笑了起来,心里也算知道为什么会有姬公子那样的脾性,竟是和这个师傅一模一样:“今日才是见到了真正的桓月仙子了。”
“我的小屋在山头上,不嫌弃的话,我想请两位贵客一同喝杯小茶。”
听众人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缓缓地道过之后,楚桓月低着头用杯盖撇着茶叶。她听得很认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在心里暗自分析着。
“原来我避世了二十年,竟发生了那么多惊天动地。那毒娘子我知道,十年前她还不过是一个初露锋芒的年轻少女,想不到竟会成就了这样的名头。只是你们说的那个‘东风夜放花千树’步风寒,还有凌逸云,我就不知道是何许人物了,看来江湖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人才辈出。听你们说姬儿似乎也闯出了些名堂,我听得很是欣慰。”
楚桓月喝了一口茶,笑着道:“我十四岁成名于江湖,二十岁退隐在了姑射山钻研内功心法和剑术。在同年我收了姬儿为徒,那时候的姬儿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子,整天没规矩的喊我姐姐。当时只是觉得这孩子出落的十分清秀漂亮,又很聪慧,教他的功夫一学就会。十多年的光阴,我都当他是个弟弟一般的疼爱。待他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教不了他了,他实在是太聪明了。他随着我观云望水,竟从自然中体会到了武学的精髓,自创了云水剑法。于是我让他出山去,想不到再见到的时候他竟会……”
她的眼角闪烁了几滴晶莹,却又生生没了下去。
“徒儿不孝,一直都没有好好孝敬过师傅你。”姬公子并没有尊称过她为“您”,用的一直是“你”。
“我只盼的你早日长大,男儿闯出个名头,然后幸幸福福地活着就好。可你……本觉得你那脸生的漂亮,是福气,却没有想到是让你为此得祸。”楚桓月不由的觉得心痛。
“徒儿不孝。”姬公子垂下眼帘,声音满是落寞。
“那雷云堂的百口惨案……”楚桓月低声道。
“是我杀的。”没等她说完,姬公子就微笑着抢先道。
而他这么一说,师九陌和唐春雨皆是大惊!他们知这凶手未必是步风寒,却没有料到会是与世无争的姬公子!他虽不是名门正派,却也不是歪门邪道。他虽不做行侠仗义的事,但也不会无故伤及无辜。但这雷云堂上下百口,却不失老弱妇孺。
“为什么?”师九陌问。
“因为步风寒深爱毒娘子,毒娘子要我死,而步风寒他不想我好好的死,他要我生不如死。他打伤了我,毁了我的水云剑,我自是会报仇,再温顺的兔子都会咬人的。”姬公子轻声道,“他和雷云堂的人串通,想要设下埋伏取我性命,却被我识穿了。于是我也顾不得什么大义,杀了百来人。但我没有想到,他后来竟会把灭门之罪降到自己的头上,但我想他是估计别有用心。”
“原来那步风寒果然不是普通人,而这血案,竟是这样一个来头。可好说这也是百口人,你怎能如此残忍!”唐春雨道。
“对不起,当时如果我不杀了他们,我就必须死。我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我怕死。”姬公子轻声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侠,我也不求死后去极乐世界。因为师傅想要我好好活着。所以我不能死。”
楚桓月心头一重,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期望爱徒能够幸福的活着,而他却那样铭记心头。甚至做了那样的错事,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那慕容少主现在和步风寒在一起?”楚桓月问。
“也许吧,我是一起把他们赶出家的,我想按慕容飞的性格,应该会想办法把这个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还步风寒一个清白,慕容飞就是这样的人,做什么都讲求正义和公正。但我现在却不希望他查出来,宁可这个事就做一个冤案了结了。”师九陌柔声道,“也许我也错了吧,只是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好友为此丧命,即使人确实是他杀的。”他望了一眼姬公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慕容少主既然召集了那么多武林好汉,估计就是要找人一起讨伐姬儿了吧。不行,我不能袖手旁观!即使姬儿手中满是鲜血,他也是我的徒儿!谁都不能伤的了他!我楚桓月即使要与整个武林为敌,也不能让任何人杀死姬儿!”楚桓月把杯盏用力搁在桌上,瓷杯中的的茶水被震得飞溅起三尺多高,然后又落入了杯中,竟没有溅到杯外一滴!
“想不到传说中的一代女侠桓月仙子楚桓月竟是那样的不分青红皂白,袒护这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忽然屋内一阵劲风,一道身影如迅雷一般闪了进来。
“想不到慕容少主当真是年少轻狂,竟是那么的目中无人没有规矩,连进屋要敲门都不知道,堂堂慕容山庄竟是那样的无理。”楚桓月对着来人的方向,轻蔑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