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千》无瑕居主

16、告辞姑射

　　楚桓月已经转醒，对于满屋子的江湖人士，她也没有下逐客令。她毕竟是二十年前江湖中的传说，桓月仙子本尊虽见过的人不多，但她的名号却从未在江湖中消逝过。
　　而慕容山庄少庄主，慕容飞自然也是江湖年轻俊彦中的翘楚，当今江湖两分天下，手握半分天下的他，自然说话是这在场人中最有分量的。
　　望着满屋子的人，楚桓月雍容地坐着，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道：“我徒儿现在不明不白的不知在何处，救我徒儿的师公子现在生死未卜。我这姑射山庄本是个清静地，给你们这群人一闹腾，我要慕容庄主给我个交代。”
　　慕容飞愁得焦头烂额。他怎知那天师九陌说要救姬公子，见他迟迟不从屋内走出，怕是有了意外，于是当众人破门而入时，竟发现姬公子和唐春雨已然不知去了何处。屋内凌乱，显然有打斗的痕迹。而师九陌，竟是躺在了血泊中，生死未卜。
　　他从来都不知道师九陌是会武功的，而从现场来看，他不但会武功，甚至还不差。但他伤于何人，为何会伤，姬公子去了哪，唐春雨去了哪，却没有第二个人知。他流血过多，好在这来闹事的人中也不乏会医术者，只是这命数由天定，能不能救得活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在师九陌昏迷的时候，一红衣蒙面的女子始终相伴其床榻，不言一语。别人问她是谁，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怔怔地望着沉睡中的师九陌。因其红纱蒙面，没人看得清其容貌，但从一双宛若能够流转万千风韵的褐色双眸中，很显然是一倾城绝色的异族女子。
　　且不说师九陌是慕容飞发妻的义弟，他们本身就是知己好友。此时他危在旦夕，慕容飞担心地无法定下心来。而他却又牵扯到一宗江湖惨案，他更不能坐视不管。
　　面对楚桓月咄咄逼人的质问，慕容飞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我也不知会如此。慕容飞当会调查个水落石出，给楚前辈一个交代。”
　　“好，那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必须把我徒儿给找出来还我。若是不能的话，我楚桓月即使隐退江湖二十载，却也不是好惹的！拼了这条命，也会闹得慕容山庄鸡犬不宁！”楚桓月站起身，水袖从桌案上轻抚而过，倘若流水一般轻盈。但谁知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那木制的桌案竟碎裂成了数片！断裂面光滑圆润，竟是生生用内力震碎的！但她拂袖的动作那样轻盈如水，谁都不知会蕴涵如此可怕的内力。
　　她在示威。即使身为前辈，但她却也不想在慕容飞面前留情面。若不是因为他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闯上姑射山，自己的爱徒还有师九陌根本不会有危险，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形影无踪。她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她会焦急如此，慕容飞也能够理解。但他也不曾想过，自己这番行侠仗义，竟会带来这样令人焦头烂额的事，这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能逃避，身为慕容山庄少庄主，他不得不坦然面对。
　　“告辞。”慕容飞向楚桓月行了一个礼，然后带着众多江湖人士急匆匆下山了。一方面他心中乱如麻，根本理不出个头绪。另一方面，他必须尽快赶回山庄和众人商议，毕竟一个月实在紧迫，而桓月仙子的名声也不是玩笑。
　　当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纷纷离开之后，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的姑射山又回复到了平静。
　　楚桓月坐在一间屋子的窗棂下，慵懒的阳光透过木栏在她身上织成疏影。即使她已经上了年岁，但流年却无法带去她的半分姿色。她随意地挽了发，插了一支茶花做发簪，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如水柔情，倘若真是一落入凡间的姑射仙子。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眉目如画，竟是带了三分风尘的媚眼。
　　流年退去了青涩，比起别的绝色女子，她更带了几分的雍容。即使身着素衣，但却能让人感觉到那与生俱来的华贵。
　　而她对面床上坐着的白衣公子，手中握着一卷书，他的身骨很瘦弱，肩线很美。披散着发，微笑起来很是好看，漂亮的让人心神一荡。
　　纤细的指节按在书卷上，棱角分明。他身边的红衫女子为他梳理长发，一头如墨的青丝落在她的掌指之间，温柔地用牛角梳一丝丝地理好，然后细心地打理着。
　　一红一白，两人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唯美到谁都不忍心打扰。
　　“师公子，谢谢你。桓月不知当如何报答你，是你救了我爱徒。”楚桓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
　　“姬公子是我至交好友，慕容飞也是。我只知道这是我能想到最好，也是最糟的办法。”师九陌淡淡一笑，牵动了伤口让他觉得有些痛楚地微蹩了眉。
　　红衫女子上前扶住了他，眉宇间露出了担忧。师九陌望着她，轻声道：“莲词，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咳咳……”他轻轻握住了李莲词的手，温柔地。她竟怔神没有抽离，只是让他这么握着。
　　“我为了救这个好友，不得不违背约定出手。若是姬公子醒了，慕容飞和江湖白道定不会放过他。不论如何雷云堂百口惨案姬公子还是做了，做了的事就要负责，但是我偏偏又不忍心看着他好不容易被我从阎王爷那拖回来再去送死。我也不是什么泾渭分明的大侠，这江湖事本来就和我没多大的关系。我要的，只是我重要的人们都平安无事，仅此而已。”师九陌微微一笑，“什么大道义的，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让春雨对我下手，然后带着姬公子逃走。这样的话谁也不会怀疑我，毕竟我差点丢了命，谁都不会这样虐待自己。但是我会，这是唯一的办法。出乎意料的是，其中竟会有人搅局，若不是慕容飞冲进来的早，估计我早就死了吧。”
　　“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若是你死了，我……”李莲词咬住了唇，恨恨地道，“除了我谁都不能让你死！哪怕你自己！”
　　“我命硬的很，死不了。”师九陌淡淡一笑，但毕竟伤得很深，他显然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有些勉强，于是放慢了语速。
　　“当莲词姑娘冲进我房内的时候，我几乎差点一掌把她格杀。幸好她让我看到了我的琴，我本以为她是那个人派来的……”楚桓月的神色有些落寞，只有李莲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但她没有点破，只是安静地听楚桓月继续说下去，“当她和我说师公子的计划的时候，我觉得难以置信，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付出也许可能是生命的代价的吧……但我还是决定相信了。当今世上也只有姬儿能让我牵肠挂肚，这是我最心疼的徒儿。既然你救了他，我可以许诺你任何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倾我一切去报答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楚桓月望着师九陌的眼神虽然是温柔的，但却带了几分试探。她至今无法相信，只是一个好友，为什么师九陌为了救姬公子愿意付出那么多。眼前的年轻人让她始终看不透。
　　“我只要世上再无姬公子这个人。”师九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补充道，“至于以后冒出来个什么王公子，李公子，就和我无关了。”
　　楚桓月眯起了双眸，问：“如此而已？”她明白，师九陌只是希望以后“姬公子”三字不再出现，而不是这个人不再出现。
　　“如此而已。”师九陌微微一笑，“姬公子已经被春雨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毕竟刚刚解了恶毒，需要些时间恢复，等避了风头，我就接楚前辈去见他。等慕容飞的那群人回去了之后，江湖上就会流传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姬公子和神秘人士师九陌的丫鬟通情私奔之类的流言吧……”
　　“慕容飞这下子定会焦头烂额，看师公子如此笃定，给他的一个月，他定是找不到姬儿了。”楚桓月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这样为难后辈。”
　　“慕容飞是我朋友，师若涵是我如同亲姐姐一般的义姐。也许这次真的是给姐夫一个大麻烦，我想作为江湖年轻的翘楚，他有办法化解吧。”师九陌神秘地一笑，目光落在了窗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这次我也给自己带来了大麻烦了……”
　　楚桓月温柔一笑，看着一旁李莲词眼中的情意，便是知道自己不能久留打扰了这对爱侣。先前闲聊的时候她也略略知道了两个人的些许事，此番他们重逢煞是不容易的很，于是很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去。
　　“你想要什么？”李莲词望着师九陌的眼，一双褐色的双眸流转了万千流彩。她轻轻揭下了蒙面的红纱，绝世容颜便如一朵火焰莲花般肆意绽放。
　　她重复着先前楚桓月的问题，但她却不想得到一样的答案。因为她太了解他，知道他想要的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师九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温暖如阳，“我想要慕容山庄的名声受损，姬公子的消失，我的朋友们相安无事。还有……师九陌的名字被人所知。”
　　“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情，为了什么更深的目的？我想你不会没有所图。你甚至不惜……打破对我的承诺。”李莲词的一双美目，仿佛要透过师九陌慵懒的眼神看穿什么。
　　师九陌淡淡一笑，深深地望了一眼李莲词，把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温柔地道：“这并非是打破承诺，而是我现在确实是想通了。待所有的事都结束以后，我会娶你，然后我们会过上神仙眷侣般的日子。相信我，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李莲词却没有笑，一双琉璃双眸竟氤氲了一层水雾。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他终于承诺会娶她。可是她却笑不起来。
　　“我怕是……永远等不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