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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色鬼堂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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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的部队驻扎在格鲁大陆的一个山谷中,方圆十里是临时划定的停战区,各方来使、中立部队大多安置于此,同时受政府军和独立军的监视。
进了主帅大帐,公爵兜面便甩来一个巴掌,我差点摔倒在地,半边脸又麻又胀。然后便是连续两小时的长篇咆哮,我怀疑帐顶都要被他掀翻了。骂来骂去,无非是信上所说的几点,什么家族蒙羞啦利益受损啦,如果不是害怕他再动用暴力,我还真想举手提问。
大概是骂累了,又见我在一旁可怜兮兮的样子,公爵终于吩咐下面准备洗尘宴,太好了。
看着老人家坐在兽皮大椅上呼呼喘气,我考虑要不要上前斟茶认错,毕竟我现在是女儿的角色。
“你这个逆子!!”公爵抬头,刚好跟我目光相触,又开骂了,“你存心要气死我对不对……”
我低垂着脑袋,不知说什么好,他又恶狠狠道:
“今天你都看见了,为了把你赎回来,我付出了何等代价!”
没错,用神圣血瓶换回来一个冒牌女儿,的确亏大了。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很是愧疚,不禁讷讷道:
“对不起……”
“哼!”
公爵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踱来踱去,最后踱到我跟前。我嘴角一个劲地抽搐,生怕他冷不防又甩个耳光过来。
如果要甩,请换边脸吧~~~~
“你听着,”他咬牙切齿低声道,“等你堂兄一到,就跟他回吉纳卡,一步也不准离开房门!”
又是软禁,怎么从古到今家长们都用这招?
“听到没有!”
我赶紧点头,忽然想起大事未结,一急之下脱口道:
“我想在这里多呆几天……”
“什么?”公爵几乎跳起来,“你还想在这里多呆几天!”
那当然,不确认诺亚他们的平安,我决不会离开。我赶紧找借口,……哦,有了!
“那个,父亲,就这么回去似乎不大好吧?”我艰涩地吞下一口唾沫,“纳尔良伯爵那边……”
啪!又一巴掌扇来,为什么,还扇同一边??
“你还敢提那个混蛋!”公爵的鼻孔快喷出火来,像头盛怒的公牛,“要不是你这个小贱人,我怎么会被他勒索了一座城池去?……”
到底有所顾忌,公爵把声音压得极低,却更令我心惊胆颤,害怕他像越飘越高的氢气球一样憋爆掉,铁定殃及池鱼。
怕归怕,我却得到了重要信息:原来神圣血瓶,是公爵从凯西斯手上交换得来的!
这时仆人前来禀报,说将军们都到了,可以开始宴会,公爵脸色稍缓,我也大大松了口气。
所谓洗尘宴,也就那么回事,大小军官轮番向公爵和我祝贺道喜,全挑好话讲,不好的提也不提,公爵也深谙为官之道,一一笑脸相对,对我也和蔼得挑不出毛病来。我是第一次亲身接触官场,再怎么机灵也做不到八面玲珑,干脆装作受惊过度沉默寡言,以不变应万变。觥筹交错间我留意到末席的一名红脸副将,此人神情淡漠,几乎只躲在角落里吃喝,倒有些意思。
吃到七成饱,公爵甩来一个暗示的眼神,我便识趣地借口“身体不适”退席,留下他们商量军机要事。
我的帐篷离主帐不远,布置得相当高档舒适。简单洗了个澡,略略安定情绪,便要为下一步作打算了。
千头万绪,理来理去,关键还在于一个字:人。弄清了各方势力的利害关系,便可以好好利用了。这次拯救公爵小姐行动,无疑提供了最好的信息,我脑筋飞转,迅速列出一张三方损益表:
大少:损失 一个可供任意欺凌的对象(替身无数,损失趋零)
收益 神圣血瓶+独立军士气高涨+名正言顺对抗韦弗
公爵:损失 一个边境重镇+N年军火贸易不平等条约(贱卖)+声誉
收益 女儿(假冒品,实际收益为零)
凯西斯:损失 神圣血瓶(于己方无用……其实等于零损失)
收益 一个边境重镇+N年军火贸易不平等条约(低买)+声誉
分析下来,表面上公爵被大少敲诈,实际上是被凯西斯这条老狐狸狠宰了。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公爵为何肯做亏本交易?我打心里不相信他会为了女儿,为了面子抛弃实际利益,他身上的商贾味重于人情味。
或许可以作以下设想:
一,怕触怒女王陛下;
二,凯西斯抓到他什么大把柄,或者能给他什么大好处,他尚不愿与之翻脸。
三,放长线钓大鱼,酝酿大阴谋。
不管怎样,目前能有效牵制公爵的,当属凯西斯。如果利用得当,不但能得知诺亚他们的情况,还可能助我再次逃脱。
偏偏凯西斯这厮很讨打,以种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避开我们,缩在山谷另一角按兵不动。倒是公爵,几乎天天往他那跑,拉不下脸跟我这个“不肖女”和好,倒肯对“未来女婿”低声下气。这样一来,纵使我舌生莲花,被禁了足,也只有天天对着营帐金顶自言自语。
如此烦恼了三日,直至一个人到来,我终于瞅见了转机。
“我亲爱的薇薇安……”
帐篷的掩帘倏然掀起,一名金发蓬松的男子惊呼着,张开双臂向床边疾步走来。
“你被人绑架,可把我吓坏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拥入怀中,热情亲吻,我拼了命躲,两边脸颊还是遭了殃。
男子狼吻了一通,稍稍松手,近在咫尺、一处不漏地打量着我的脸,边打量边说个不停:
“呀,真的改了发色,连眼睛也不同了,皮肤也晒黑了点……可我还是认出来了,亲爱的……”
这个兴奋过头的家伙,便是薇薇安的堂兄里昂•范得萨子爵,奉了公爵之命,特地从自己的封地赶来接我。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令他离我远点,保持应有的距离。
“薇薇安……”
他的声音和眼神,都充满了热辣辣的情意,对于普通的堂兄妹关系而言,无疑有些热辣过头了。难道说薇薇安跟他有暧昧?还是他一厢情愿?
我研究得入神,没留心便被他摸了摸脸,登时寒了一把。
“你……不要这样。”我不着痕迹地退开两步,半垂着眼皮,试探性地叫他一声,“哥……”
没想到这一声,竟令他瞪大了眼,又惊又喜地喊道:
“天哪,天哪,我没有听错吧?亲爱的薇薇安,你刚才叫我什么?……”
说着便又想来抱抱,我后悔莫及,连连推拒,他见我露出厌恶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即停下动作,恢复一名绅士所应有的举止言行。
“哦,真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把你吓坏了吧?……”
他不住地致歉,语气颇为诚恳温和,我便稍稍松了戒备,调整一下情绪,开始套他话。
“……都怪我,那么任性,激怒了父亲,还要麻烦你。”
“别这样,这怎能怪你呢?”他轻拍我肩膀,忽然压低了嗓门,“其实一开始我就不赞成这门婚事,可是伯父太顽固了,硬要把你嫁给那个家伙,这不等于毁了你一生幸福吗?”
这话倒是顺耳,我不禁点点头,他大受鼓励的样子,嘴巴贴得更近:
“老实说,听到你逃婚的消息,我虽然很担心,可是也很欢喜。”
我暗暗一惊,走到椅子边坐下,抬头望了他一眼。他那略略下垂的眼角,以及闪烁着暧昧情色的眸子,让我心中一阵烦躁。
此人实在不对我的眼,不过……
我示意他晚饭后过来一聚。
刚吃完晚饭,里昂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我屏退左右,又特意在帐篷门口望了两眼,确定无人偷听,方才放下心来。一转身,看见里昂正靠床边站着,摸着下巴盯着我,似笑非笑。
我不是没和男子单独共处过,可这个家伙,就是给我不舒坦的感觉。因此我也早有准备,把小匕首藏在袖里,又挑了个随时可以夺门而出的位置坐下,开始跟他扯。
里昂很健谈,哄女孩的话特多,不时露出他轻浮的一面。我有意就着这次的“绑架勒索”,问他怎么看,他说:
“我看都是凯西斯不好!要不是他逼你,你怎会受那么多苦?”
倒也不笨,既避开要点,又讨好我。我神色一黯,作伤感状,果然他急切地探身问道:
“怎么了?”
我垂着脑袋讷讷道:
“我不情愿又能怎样?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只是,只是,我……”
“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讲。”
他握起我的手,我缩了一下,还是没挣开,一个劲摇头道:
“不,我不能对别人讲,绝对不可以……”
“究竟怎么了?”他握得更紧,靠的也更近,“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
我抬头,两眼水汪汪地对着他,应该算楚楚可怜。
“我说了,会被父亲打死的!”
美人诉苦,里昂表现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深思?抢着道:
“不会的,我发誓,我保证,这将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绝对不会告诉第三者!”
我真要他发誓,他毫不迟疑照办了,可惜没有录音机。
发完誓,我正了正神色,极低极慢地说道:
“我想见凯西斯。”
他吓了大跳,坚决反对。
我说:
“有件事,我一定要拜托他,只有他才能帮我。”
里昂忿忿道:
“究竟是什么事,非他不可?难道你竟对他存了情意,宁可违逆你的父亲也要见他一面?”
我捂面作痛苦状,一言不发,他踱了几圈,又温声软语地回来哄我。我见时机成熟,便道:
“我在流亡时认识了几个朋友,为了救我而被韦弗抓起来了,生死未卜,我实在……实在放心不下呀!父亲最讨厌我跟平民来往,可是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如今我平安归来,他们却……”
“你是想求凯西斯,帮你打听他们的下落?”
聪明,可惜还差一点。
我说:
“除了这样,我真想不到别的方法了!哥哥,”我极其肉麻地喊道,“您帮帮我,好吗?”
他盯着我,眼神怪怪的,半天不作声,我咬咬牙,起身抓住他手臂,拉近两人距离,同时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眼泪在眶里打了N个转。他终于有所回报了:
“薇薇安,我帮你……”
不,还差一点点……
我静静地等,果见他眉头一皱,一把搂紧了我连声道:
“我帮你,我当然帮你……不过我决不让你见他,我会亲自为你办妥,你放心!”
呵呵,这就对了,里昂对薇薇安的忠诚绝对比凯西斯的可靠,而且拖住他一天,我就多一分机会逃走,真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亲爱的堂兄,可别怪我哟,这不,你也在吃我豆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