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花》豌豆Z

6、阶级敌人

　　临近期末考试，二班的每个人都努力的进行着自己的事业。兰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陆一然的主要工作是打架，叶美女的终身事业是美丽，圆圆的主要活动则是八卦。
　　兰雨从小学开始就一直稳居全年级第一（总共就两个班），初中以来更是总分超过第二名，一班的李超50分。这让全班总体水平比一班差一些的郭老头很是得意，忍无可忍的一班班主任直接送了他一句“兰雨在你们班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话很快传遍全校，郭老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陆一然，此人天天旷课，每课必睡，成绩却一直排在前十名的样子。这也就是学校一直纵容他的一个原因吧。
　　兰雨隔壁桌的向阳也是前几名，但他的成绩有相当大的水分。其中一部分当然是抄兰雨的，此人英语奇差，还每次死要面子的硬要抄到90分以上。
　　最让兰雨头疼的是同桌圆圆，这位同学几乎就是全班的倒数前三名，是“板凳”的有力竞争对手。每次怎么教都不会，气得兰雨骂她比猪还笨。但你再骂她也是笑眯眯的，在班上人缘倒是很好。
　　上次数学竞赛，圆圆同学就闹了个大笑话。
　　考试前，她紧张地对兰雨说：“一会儿你一定要给我抄一点哈，万一我考零分，那多丢人啊！”
　　听了此话，兰雨心想你的智商水平在全班早就出了名了，现在掩饰不是太晚了吗？但几乎每个学生都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数学成绩的，似乎这代表了一个人的聪明程度。在写完试卷后，她还是主动让圆圆抄了，但结果却让她差点内伤。
　　“这次数学竞赛的初赛大家考得不错，成绩最好的在我们班，最差的也在我们班。”停了一下，数学老师忍着笑说，“成绩最好的兰雨同学全部正确，满分150分。成绩最差的同学一道也没做对……”
　　“谁啊？谁啊？”全班一阵笑闹。
　　兰雨则无奈的看着满脸通红死命把试卷往桌子里塞的圆圆。
　　“不会是你吧？你没抄吗？”
　　“我抄了啊，但我怕自己考得太高被怀疑，就把答案改了一点……”
　　“......”无语。
　　还有一次，拿着刚发的英语试卷，兰雨非常好奇她的选择题60个居然全错了。
　　“你瞎猜的吗？全选C也不会都错啊？”
　　圆圆一脸激动地申辩：“我每一题都认真做了，怎么全错了呢？我也太倒霉了吧！”
　　“不，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成功的避开了全部正确答案！”兰雨有点佩服她了。
　　“……”圆圆同学一头黑线。

　　清晨的阳光照在公墓闪闪发光的石碑上，也透过教室的窗户照在坑坑洼洼的黑板上。兰雨抬头发现圆圆又跑到叶紫那边八卦去了，有些无语的摇摇头，她这次不垫底才怪呢！拿着草稿纸刚想随手扔出窗外，突然想起这学期该她们班负责窗外的过道了，转身把纸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走到窗边，正好看见她们班的几个学生在下面打扫。这个过道很窄，在教学楼与学校的围墙之间，墙外不远就是公墓的停车场。还有几颗高大的榆钱树，树枝已经伸到她们三楼的教室了，所以过道几乎常年不进光，非常阴湿。平时也没人经过，几乎就成了学校的第二个垃圾场，全校七个班的学生都不断的向下扔着纸屑、果皮等物，还不时会有墨水瓶等危险物品坠下，她们班就有同学被一盆脏水给淋了个透。
　　本来在下面做做样子的几人好像发现了兰雨，开始认真地打扫起来，但突然又闹哄哄的挤在了一起。几个人好像在研究什么，在下面捡到情书之类的是很正常的事，兰雨也没在意。
　　下早自习才回来的几人今天明显特别兴奋，圆圆立刻凑了上去。兰雨早钻书里了，对周围如菜市场的环境充耳不闻。陆一然照例趴在后面的桌子上睡大觉。
　　“哇，小雨，快过来，你猜她们刚才在下面捡到什么了？”圆圆好像有些兴奋过头了。
　　“怎么了？”
　　“李雀说她们在下面捡到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条，就是我们班的，有二十几个人的名字呢！有的被划了×，有的划了两道，有的居然划满了，名字下面还写着‘不要脸’、‘贱人’之类的话。”圆圆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接着生气地说，“居然还有我的名字，我又没得罪谁！”
　　“说重点，纸条呢？”兰雨问。
　　“你别担心，没你的名字。”
　　“那纸条呢？我看看。”她还真有点好奇了。
　　“哦，纸条已经交给白老师了。燕子她们捡到的时候都气死了，上面还写着‘阶级敌人’四个特别大的字，上面全是我们班的名字。”
　　“什么？为什么不拿上来再说，至少应该先交给班主任处理啊，要是学校知道了就惨了！”兰雨有些担心的说。
　　本来还在激烈讨论的几个女生也安静了下来，兰雨平时虽不管事，但她一旦冷下脸来，还是很少有人会对这张精致平静的脸无动于衷的。陆一然也醒了，此人练就了上课睡下课醒的本事，靠在兰雨旁边的桌子上看热闹。
　　“我们本来是要去交给郭老师的，但刚进院门就碰上了白老师，你也知道白老师的厉害，他一瞪我们就全招了。”李雀有些揣揣的说。
　　“有我吗？我听说还划×，诅咒什么的。”向阳八卦的问。
　　“你们最好不要再说这件事了，要是有人问就说没这回事，不管怎么样对班级影响不好。”兰雨不得不提醒她们。
　　李雀几个赶紧点头，但有人就不干了。叶美女跳到兰雨面前，生气地说：“不行，居然说老娘是‘贱人’！还在我名字上划了三道×，说要把老娘怎么怎么的，老娘一定要找出这个混蛋，气死老娘了！”
　　然后对着全班大声的说：“是那个白痴写的？有种给老娘站出来！”
　　“本来就是嘛！”向阳居然还在兰雨耳边小声诽谤道。
　　不知为什么，对雌性动物都爱护有加的向阳就是看不惯叶紫，逮着机会就要批判一番，三天两头的跟叶紫吵嘴。兰雨一直怀疑这是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引起女生注意的方法，一脸好笑的看着又开始吵架的两人。

　　这件事很快传遍全校，沸沸扬扬的讨论出很多版本，当然初二二班的名声也更臭了。学校方面一直没有表态，但据说校长很生气，要严办这个在学校造成不良影响的人。周三下午，白老师把兰雨叫了去。
　　政教主任办公室里，白老师坐着，兰雨站着。
　　“坐吧，”白老师看着直直站在面前的学生，抬手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今天找你来是听郭老师说你经常帮他批改作业，对班上同学的字迹比较熟悉，想让你认一下这是你们班谁的字。”
　　兰雨接过这张沾满泥土皱巴巴的纸条，心里非常郁闷。郭老师既是她们的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这位只上过几天小学当过兵的中年男老师的语文水平实在有限。每次上课的问题都是兰雨回答的，郭老师只需来一句“兰雨同学回答得很正确，同学们把答案记下来。”就行了，但关键时刻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她也太过分了吧！
　　这也真是一篇精彩的文章，题目是“阶级敌人”，二十几个同学分等级排列，列出每个人的罪状并划×和写各种诅咒的话打击之，骂人都不重样的。她一眼就认出这是班上一个平时看起来很文静的女生的字，难怪这两天她几次神不守舍的在自己面前晃。
　　“看来你已经认出来了?”白老师看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了然的小脸，双手交插放在桌面上，笑眯眯的问。
　　“学校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兰雨抬头看着对面微笑的俊脸问道。
　　真是个聪敏的孩子！白老师看着她还带稚气的脸上已带着沉着和冷静，虽然很想看她求他的样子，唉，这次就算了吧！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他轻敲着桌面看着她平静的小脸悠闲的说，“学校的意思是开除这个学生以儆效尤，这次在学校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不严惩说不过去。再说，被同学们知道了，他也在班上呆不下去了。”
　　“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公布这件事，现在大家都只是猜测，只要让看过纸条的同学改口说没写什么，大家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的。”兰雨看他笑着点头鼓励她，继续说，“毕竟看过纸条的没几个人，只要纸条没有了……至于这个同学，您可以私下找她谈一下，她可能也只是一时的怨愤，说不定早忘了。而且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两天因为这件事，班上很多同学都无心学习……这样对大家都好，您认为呢？”
　　白老师看着眼前明亮的大眼睛，笑着说：“好吧，你先回去上课吧。”
　　兰雨一脸莫名的向教室走去。白老师会怎么处理呢？纸条上有全班二十几个名字，她是少数几个没有留名的。看那个女生平时沉默寡言的，没想到对大家有这么多不满。男生还好点，女生除了她几乎全部榜上有名。还有一个男生的名字，划了很多圈，但看起来依然特别干净整齐……哎，青春期的孩子就是麻烦！
　　故作深沉的走进教室，全班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怎么样？是谁？学校打算怎么处理？看到纸条了吗？上面有我的名字吗？”向阳迫不及待的一把推开圆圆，凑到兰雨面前激动的问。后面跟着同样一脸激动的叶美女。
　　脸色平静的推开他坐到第二排中间自己的座位上，兰雨一脸问号的看着他：“什么纸条？白老师说了，上面没写什么，他早扔了。”
　　“不会吧？李雀她们说亲眼看见的……”一看兰雨的眼神，向阳自动闭嘴。
　　后面的叶紫还想说什么，此时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向阳和叶紫也只好各就各位。

　　下午李雀等几个扫地的女生先被叫到了政教处，回来个个情绪低沉，问她们又都三缄其口了。虽然大家都很好奇，但就快期末考试了，全班的注意力很快被初三要分快慢班的事给转移了。
　　九龙中学的传统，按初二的期末考试成绩，初三重新分班。成绩前三十名分到初三一班，也就是快班，剩下的学生都分到初三二班，俗称慢班。更离谱的是，快班将按名次安排座位。也就是说，进门第一个位置是年纪第一名，横向类推，后门边的最后一个就是第三十名。位置并不是固定的，将随着每次诊断考试的成绩而变动。
　　很多学生想到就不寒而栗，被分到快班当然有面子，但每天面对十几或者二十几个如大山般挺立的后背还是让人倍感压力。
　　“我还是待在二班算了，想到按名次排座位就恐怖！而且一班比我们成绩好，到时候快班多半都是一班的人……小雨，下学期我们就要分开了……”圆圆一脸忧伤的抱着兰雨。
　　“热死了！”兰雨一把推开这个软绵绵火热的大肉球。冬天还好，夏天她恨不得一脚把圆圆送到南极去算了。
　　“呜呜……小雨真是绝情，这还没分班呢，就开始不理我们了！以后上了一中，还不把我们都忘了？而且人家以后是大学生了，回来看见我们一定也装不认识了。等以后有了钱，开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还不随便向我们吐口水？”
　　圆圆一副你就是负心汉的表情看着无动于衷的兰雨。
　　兰雨没说什么，右下方的向阳酸溜溜的接道：“吐你口水那是看得起你，没踩你几脚那就不错了。对吧？班长。”
　　圆圆和兰雨都转头看着他，没见过这样接鸡下巴的。
　　结果，因为一二两个班的班主任从初一开始就水火不容，郭老头又不愿意带慢班，最后学校决定从这届开始初三不分快慢班了。大家虚惊一场，在二班学生心目中，郭老头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不少。阶级敌人事件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