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dy唐

27、伪君子

　　大门在身后合上了，左阳挪动灌了铅的双腿走出了公寓。小丰猛吸了一口手里的冰咖啡，指着前方那个颓废的背影问身旁的魏锦辰，“老板，他走了。”魏锦辰抬起头望着那层亮着灯的房间。“老板，我们都收了人家的钱了，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小丰絮絮叨叨地在一旁噜苏。
　　“别废话！”魏锦辰怒气冲冲。虽然以职业操守来讲，他的确不该多事，可是非曲直他还拎得清。这个世界上最叫人厌恶的，就是那些披着羊皮的伪君子。而那公寓里面的男人就属于这种人。
　　此刻，在那层亮着灯的房间内，嘉萱用消毒棉小心地替吴信朗擦去额头的血迹，他皱了皱眉头，吓得她立即住了手。“我看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她脸色惨白。
　　他摇了摇头，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她大略打量了一遍，“你要把昨天卖场事故的责任都推到Denny头上？”她立即拒绝。
　　他示意她先别激动，“听我说，Denny已经辞职了，”见她露出怀疑的神色，他用笃定的语气继续说，“就是昨天，他来见过我，表示愿意承担这次的责任。我会把他的辞职报告和这份文件同时递交总部。而至于你，事实上，我一直在帮你争取法国总部的职位。你也知道，我这里的工作只是暂时的，我在总部也需要可以信任的人。”
　　“你的意思是……”
　　他点了点头，“跟我去法国。”
　　嘉萱从床沿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权衡之后，她无奈地认定自己别无选择。她想摆脱眼前的一切，躲在他的羽翼之后无疑是最省心的选择。听完她的答复，他微笑着拥住她单薄的身体，“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他低下头，唇顺势从她的额头滑到耳际，“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嘉萱似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一种意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天亮后，躺在床上的嘉萱把手臂挡在眼前。一夜的雨迎来了太阳的升起，窗外阳光明媚，而她的身体里一点力气都没有。
　　客厅里传来吴信朗熟悉的声音。他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对话越来越清晰，嘉萱一个激灵，女人悦耳的法语让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抓着被单冲进了卧室的卫生间里。
　　没过多久，吴信朗推开了卫生间的门，找到了蹲在浴缸边上的嘉萱。
　　“你在干什么？”他一头雾水。
　　嘉萱紧紧的攥着白色的被单，被单如鱼尾裙摆一般蜷缩在她的身后。她的脸庞被短发遮住了，看不到她的表情。“是，是苏玛？……”她的声音流露出惊恐和难堪。
　　他明白过来，蹲下，揉了揉她的短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过来打声招呼……”嘉萱躲闪开来，把头埋进了膝盖里。“昨天说的那件事……让我再重新想想……”她突然说。吴信朗没料到她竟会反悔，此时不免暗暗光火，只好口头上先答应着，一边退出了卫生间。
　　门合上的声响消失了很久以后，嘉萱才支撑着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没一丝血色。她惨笑，笑出了眼泪，几乎窒息。这一切都是老天在对她开玩笑吗？镜子如同噩梦中的幻境，倒映出倒塌的货架，苏玛娇媚的脸庞，还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喷着污浊的气息对她施暴的男孩让她遍体鳞伤，她不停地挣扎，不停地挣扎。那一年她才十五岁。她裹着被撕裂的衣服逃回家，趴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看到的自己和今天是如此的相似。她低下头，按下水龙头开关。热水的雾气模糊了视线，朦胧的镜面上俨然映出安妍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嘉萱把水泼过去，水珠顺着镜面滑落。镜子里，她的面孔有些扭曲。她用水猛浇自己的脸，命运如此的捉弄她，令她满腔的怒气无从发泄。左阳，她不愿想起他，但那些付出的感情却很难立即抽回。这才是最痛苦的。
　　“嘉萱？”
　　吴信朗在门外轻轻地叩门。她把脸擦干净，然后走了出去。“我现在必须去公司，你跟我一起去。”像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独处，他几乎用命令下属的口吻对她说。
　　嘉萱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扣着衬衫的扣子，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想出去。”
　　他拗她不过，一看时间已经来不及，只好拿上西服外套，边往外走边叮嘱，“我马上就回来。不超过两小时，有什么事立即给我打电话。我带着钥匙，所以，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懂吗？”
　　嘉萱听完，麻木地点点头。他的担忧似乎过头了。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难捱。嘉萱站在落地窗前发呆，站到膝盖疼得受不了，才回到沙发里坐下。她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了半小时。离他回来还早，她拿起衣服，出了家门。路过楼下报亭的时候，她买了份报纸，机械地翻阅着。娱乐版的头条是左阳整容的后续报道。她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7号线在这个时间显得空空荡荡的。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漫不经心地从身边走过去。日光灯在头顶发着白惨惨的光，地面上指引方向的黄色箭头被磨旧了边角。熟悉的一切突然在眼里变得寥落起来。
　　“嘉萱……”低沉的男声让嘉萱猛的一惊。转动着像是生锈的脖子，勉强从脑中搜索到来人的名字。“麦德……”她困惑。这个神神秘秘的男人似乎总是在最不合适的时机冒出来。魏锦辰干笑了一下，接下去问，“去哪里？”“昌明路。”“我也去那里，一起。”
　　嘉萱犹豫着要不要拒绝，一瞬的迟疑之后已经与他走在了一起。她心底挣扎了一下，默许了。“听说过，关于7号地铁的传说吗？”嘉萱打破了沉默。魏锦辰点了点头，没有啃声。“那个女人死得真惨。据说是为情所困。”嘉萱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同他站在黄色线后等待着地铁。对面的广告牌上显现出左阳新拍的平面广告，她把头扭向车驰来的方向，不知不觉跨出了黄线。
　　魏锦辰眼疾手快，把靠近地铁边缘的嘉萱一把拉回来。两人站定的瞬间，准点到达的地铁就从他们身边呼啸着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
　　嘉萱缓过神来，默默地摇摇头。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解脱了。
　　魏锦辰随着嘉萱上了车，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明亮的车厢里零星的坐着几个乘客。车身轻微地摇晃着，让人昏昏欲睡。魏锦辰摸了摸下巴，手探进自己的口袋。那张名片快被揉烂了。
　　“我还欠你一杯咖啡，昌明路上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店。”他把名片塞回了口袋。
　　嘉萱有些茫然，自从十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她就变得离群索居，朋友们也慢慢疏远了。有什么事只能自己蒙在肚子里烂掉。可是今天，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找人说点什么。
　　地铁停在了昌明路站。魏锦辰看了嘉萱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咖啡店就在地铁出口的街对面，店面非常小。还没走近就闻到煮咖啡的阵阵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