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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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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希思长老的死让所有人伤心欲绝,莫尼卡小姐最是不能接受,当她从古堡安全隐秘的地宫里走出来,看见悲惨死去的长老,当场痛哭着昏了过去。
喻天晴伏在天意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天意紧紧抱着她,不让她看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咬紧牙关,眼中燃烧着的痛楚和愤怒蒸发了所有泪水,只剩下复仇的决心。
小胖子汉森跪趴在长老的尸体前又哭又吼:“都是为了牲血咒,希思长老都是为了我们!长老,你不要死!我再也不偷你的酒了!呜呜呜!”
阿卡玛斯夫人无声地出现在停放尸体的这间地下室门前,她换过了一套黑色的旧式丧服,戴着黑色的面纱,除去了所有的脂粉和首饰,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屋里众人的悲戚。她和天意一样没有流泪,只是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垂下眼帘转身离开,宽大裙角在地毯上摩擦着,发出细碎声响。
走出几步远之后,公爵夫人站定脚步,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轻声唤道:“克莱森特男爵,能请您过来一下吗?”
天意听见夫人的声音,扶着痛哭的喻天晴走出门外:“夫人您叫我?”
公爵夫人的背影看起来窈窕丰满,虽然穿着丧服,但仍然难掩性感。她沉默着,沉声说道:“听提摩西说您是一位狼人的领袖,有件事我想拜托您,希望您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夫人请说。”
“我想把提摩西安葬在蔷薇古堡,他说过这里是他最爱的地方,他喜欢海风,也喜欢这里的阳光。”
“可以!”天意说道,“相信这也是希思长老的心愿。”
公爵夫人回过头来看着他:“还有件事。”
“什么事?”
公爵夫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扬起眉说道:“请跟我来,我有一样东西想要交给您。”
蔷薇古堡的地下室共有两层,因为阿卡玛斯公爵夫人是个不能接触到阳光的血族,所以古堡地下的部分比地上部分装饰得更加舒适更加富丽堂皇。
公爵夫人穿着黑色的曳地长裙走在向下的宽大楼梯上,裙摆完全铺开,象一朵暗夜里绽放的黑色花朵,在向着地底深处缓慢沉没。天意握着天晴的手跟在夫人身后,和她一起下到了地下第二层,走进了她那间十八世纪风格的华丽卧室。
卧室的起居室里,公爵夫人让两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同为血族的管家先生托来三杯红酒放在茶几上。公爵夫人对着管家点点头,管家明白地回以鞠躬,离开起居室的时候仔细地关好门,并且守护在了门外。
公爵夫人微笑着说道:“我的家乡是罗讷河边的阿□□翁城,城里有一座贝内泽桥。在我们那里有一首非常好听的歌,《在阿□□翁桥上》,我就是在贝内泽桥上第一次见到了我的未婚夫赛巴斯蒂安公爵。赛巴斯蒂安死后的整整第八百年,我在同一座桥边遇见了提摩西。在遥远的东方有种灵魂转世的传说,我一直觉得提摩西就是重生的赛巴斯蒂安。”
夫人说着抿了口红酒,用手帕按了按嘴唇:“赛巴斯蒂安去世直到现在,我一直在四处流浪,每一百年逢着我母亲的祭日才回一次家乡。我这么做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遵从赛巴斯蒂安的遗愿,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为了守护一样东西。”
天意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为喻天晴翻译,喻天晴也不出声打扰,坐在天意身边,关切地看着娓娓陈述的公爵夫人。
“我们血族的圣战你应该有所耳闻,这一场大战从千年前开始,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束。战斗表面上看起来是各党派之间血统的争辩与势力的争夺,但是实际上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会让整个血族不遗余力拼死牺牲的,其实是一件先祖该隐留下来的宝物,这件宝物的名字叫做,‘炎晶环’。”
天意扬起眉:“夫人是说,您守护的这件东西就是炎晶环?”
阿卡玛斯夫人微笑摇头:“我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守护在这件宝物身边几百年。我守护的是赛巴斯蒂安的遗物,他在战斗中献出生命才夺到的一本古老典籍,这本典籍是由先祖该隐的三位后人之一——希拉所拥有的,书页里希拉大人记载下了炎晶环被收藏的地点和使用方法。可是希拉的后人在古老又漫长的争战中全部灭亡了,这本书也就流传了出来,成为所有血族急欲得到的圣典。”
“那个炎晶环有什么用处?”
“炎晶环的法力无比强大,但是具体的用处千年以后已经没有人能够说清,我的这本典籍里记载了一部分,可惜并不齐全。”
天意皱起眉:“那么夫人您这几百年来的流浪,是不是就是在寻找炎晶环?”
“不是的。我在寻找另一样东西,根据典籍的记载,希拉大人的其中一位后人在圣战爆发之前毁了典籍的一部分,把这部分中关于炎晶环的记载转移到了另外一本血族的圣典里,现在只有同时拥有两本圣典的人才能收集全寻找炎晶环的线索。几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的,是除了《希拉典籍》之外的另一本血族圣典,《挪得之书》。”
“《挪得之书》!”天意不由得低呼出声,“这本书很有可能在索尔亲王的弟弟——泰尔伯爵的手里,他在攻击新月堡的时候,曾经利用《挪得之书》操纵过月亮,让我提前了一天变身。”
找了几百年苦无消息的《挪得之书》突然有了消息,阿卡玛斯夫人的心情不知道是喜悦还是难过,她低下头,手指微颤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再用力把酒全咽下去。再抬起眼来的公爵夫人已经恢复了镇定,隔着一层面纱,她美丽的眼睛笔直地看着天意:“男爵先生,我要托付给您的,就是我珍藏的这本《希拉典籍》,请您收下它,并且设法寻找到《挪得之书》,再根据两本圣典中的记载,回到遥远的挪得之地,找回遗失了多年的炎晶环。”
天意猛地站起来:“夫人!这……”
阿卡玛斯夫人也站了起来,喻天晴不明就里,看着两人之间汹涌的眼神交流,紧张地站在了天意身边。
“克莱森特男爵,我的年纪比您长很多,这么孤独的几百年来我一直在思考,同样都是先祖该隐的后代,为什么我们血族和你们狼人之间一直在争斗,为什么我们血族之间也厮杀不休,是什么让我们变成了这样可怕的两个种族,这一切答案,也许都能在炎晶环中得到。所以寻找炎晶环并不是为了得到它带来的权力与力量,而是为了我们两个种族的和平,男爵,这应该也是您义不容辞的责任!”
天意肃然地看着公爵夫人:“夫人!”
阿卡玛斯公爵夫人挑起一侧眉毛,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个责任我已经背负了几百年,年轻英俊的男爵夫人,您该不会让我这个老太婆继续背着这个沉重的负担,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无法得到休息吗?”
“可是夫人,我不知道能不能……”
公爵夫人绕过茶几,走过来握住天意的手,血族冰冷的十指贴在年轻狼人热血沸腾的手背上,轻轻地抚拍:“或许我不了解您,但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提摩西,能让他这么忠诚侍奉的领袖,一定也值得我托付重任。您要做的,就是朝着所有人对您的期望成长,总有一天,您能成为让所有人敬仰爱戴的真正的领袖!”
天意深深地喘息着,眼中热切激昂,他紧抿着嘴唇,后退一步,深深弯下腰去吻住了公爵夫人的手背。公爵夫人扬着下巴,象个女王似地接受了年轻男爵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仰慕。
这本《希拉典籍》看起来很不起眼,公爵夫人很聪明地没有把它收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而只是放在她的书橱里,和别的一大堆古旧图书放在一起,乍一看起来,它就象是一本古时代传教士们手抄的羊皮经书,不过一件古董而已。
喻天晴完全听不明白公爵夫人和天意之间慎重严肃的交谈,她看着他们两个人围绕这本书足足交谈了有两个多小时,每一页羊皮纸都被翻开,公爵夫人象是在对天意翻译一样逐字逐句地解释、分析,直到说完最后一个词,才终于合上这本典籍。
天意的记忆力十分超群,公爵夫人只说了一遍,回头再指出几处询问时,天意都能够完整地复述出来。公爵夫人满意地说道:“好了,我现在才真正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天意手里拿着羊皮典籍,郑重地朝公爵夫人颔首:“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完成夫人的嘱托。”
阿卡玛斯公爵夫人点点头,视线看向始终坐在一边的喻天晴,对天意微笑着说道:“这几百年来我想明白的事还有很多,其中一件就是,爱情不需要太多的顾虑,也不必理会世俗的束缚。你是个勇敢的孩子,用你最大的勇气去追求爱情吧,不要象我和提摩西这样,直到永远无法得到了才会后悔失去一切。”
天意用力点了点头,公爵夫人笑出了声,拍拍他的脸颊,转身走到喻天晴身边,伸出手臂拥抱住了懵懂的她。夫人知道喻天晴的语言水平,只是说了一句简单的英语:“祝福你和天意,祝你们幸福相爱!”
说完了一切的阿卡玛斯公爵夫人显得很疲惫,她一一拥抱告别了两个年轻人,请他们离开地下室,让她稍微休息一会儿。忠心的管家还守在卧室套房的门外,看见天意和喻天晴出来,对着他们深深鞠躬,走进房间里去侍奉他刚刚失去爱人的主人。
从地下室重新回到阳光充沛的地面上,喻天晴垂着头,心情不知怎么地十分沉重,公爵夫人的那句祝福在她心里激起了不息的涟漪。
出地下室是间四面都是玻璃墙的小厅,厅里全用透明的水晶装饰,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五彩缤纷。天意轻轻一拉喻天晴的手臂,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原来是这么辗转,当两颗心贴在一起。喻天晴在天意火热的视线里闭起眼睛,不敢再让自己往他的深情里陷得更深。她并不十分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但是这间光彩绚丽的水晶厅里,天意更加光彩绚丽的眼神似乎解开了一些她心里的难题,又似乎提出了一些更难的难题。
也不知道拥抱了多久,地下室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阿卡玛斯公爵夫人走了出来。
公爵夫人已经换了一套白色的婚纱,不知道是哪个世纪的款式,看起来古老而又优雅,她微笑着,头上覆着洁白的长纱,手里握着一束火红的蔷薇,慢慢从门口走出来,门后跟着的血族管家深深鞠着躬,身体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
天意沉缅在亲吻的热情里,有一刻没能完全明白,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阿卡玛斯公爵夫人已经托着长长的裙摆,一步跨出了玻璃厅的门,走进了门外炽烈的阳光里。
“夫人!”天意朝公爵夫人飞扑过去,伸出手想拉住她。
可是阳光已经穿透了夫人娇美年轻的身体,她的皮肤泛起银色的光芒,带着蔷薇花香的风吹卷起淡淡的银色粉屑,静静地飘远。
公爵夫人的微笑也在风里散开,她一手将蔷薇花束拥在胸前,另一只手伸开,让自己完全沐浴在阳光下。每走一步都象在融化,阿卡玛斯夫人笑着低语:“原来他喜欢的阳光,是这么温暖……”
天意泪流满面地朝公爵夫人伸出手,看着她慢慢地走远,慢慢地变成一道刺目白光,那些银色的粉屑被一阵剧烈的风吹上天空,旋转着,象是还在牵挂着什么,还在遗憾着什么,不舍得就这样离去。蔷薇古堡青翠的草坪上,只剩下了一件珍贵的白色婚纱,和一束散发着香气的红色蔷薇。风里响起了一阵低沉的歌声,阿卡玛斯夫人仿佛在辽远的天边,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缓缓吟唱。
“在阿□□翁桥上,人们跳舞……在阿□□翁桥上,人们围成圆圈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