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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泥马渡康王 ...

  •   推开门,看着那个早已坐在桌子边浅斟酌饮,有一杯没一杯喝着陈年花雕的年轻男子。

      楼兰径直走上前,双手一揖道:“楼兰来迟,还望王爷责罚。”

      轻抿下一口黄酒,赵琢缓缓将酒杯放下,转过头,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人有七情六欲,你既然是因情而迟,本在情理之中,本王又岂会怪罪于你?!”

      身子轻轻一震,他却不动声色道:“多谢王爷的海量宽宏,不知道王爷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轻轻的敲击着暗红色的桌面,赵琢端起琥珀色的酒杯似玩味又似忧虑道:“大宋皇帝因惊吓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件事想必楼公子应该有所耳闻了吧?”

      见他不语,只是静立一旁,不吭不卑的对于他的话不作任何表态,赵琢有些讨厌那种似掌握一切的沉稳如山,当下不由的挑了挑眉头道:“你不要告诉我说,这件事情你不知道,据我所知,你手下的那个‘未央楼’可是在江湖上号称没有你问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真是让身为宋人的本王都不禁要对你这个金人之子感到佩服了。”

      抬起眸子直视着他,虽然他是在笑,可是他知道那笑的背后隐藏着些什么?像他这种能够在那样的宫闱倾轧下不仅没被排挤,反而成了宋高宗最宠爱的皇子,可想而知,如果他没有比悬崖还要深不可测的心机,如何能安居与朝廷之中,受宠与韦太后和宋高宗母子之间?

      收敛心思,他敛目笑:“王爷谬赞了,宋室之事本不是我们这些外人所道听,但对于宋室高宗一事,楼兰的确有所耳闻,当年靖康之变中,赵宋宗室多被金兵掳去,唯独高宗成了漏网之鱼,‘中兴之主’的位子自然非他莫属,靖康二年,时年二十一岁的高宗登基,重建赵宋政权。”

      见他始终含笑只听不答,楼兰知道他还没等到自己所要的答案,沉吟片刻,他终是说道:“至于王爷所说的大宋皇帝失去了生育能力?楼兰猜想应该跟民间传说的‘泥马渡康王’这个故事有关吧。”

      拿起桌上已经变得有些微温的黄酒,轻饮了口,他清冷的声音从杯中蔓延出来。

      “继续说下去!”

      眼神闪了一闪,他知道他这是在试探他对他的忠实程度,也是在考验他是否有那个资格充当两国之间的“使者”?

      停顿了一下,眉头紧蹙处终听得他沉稳的声音在室内缓缓响起。

      “建炎三年二月,宗翰派兵奔袭扬州,攻陷天长,前锋距离扬州城只有数十里,高宗此时正在后宫寻欢作乐,乍闻战报,慌忙带领少数随从乘马出城,急驰着瓜洲渡江逃跑。这次突如其来的惊吓给了他留下了后遗症,而他从此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闻言至此,一直不什做声的赵琢才缓缓从桌边站了起来,一双似潭般深邃的眸子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显的幽深无尽。

      一直走到他的身边,他才停了下来,目光犀利道:“‘泥马渡江情’确有此事,只是事实却是高宗在金兵的追击下,不断南逃,在被逼到了黄河北岸,只剩下了他单身匹马时,是一个叫李马的忠臣死士帮助他逃过了河,才让他幸免于难!”

      “而他为了标榜自己是真命天子,有神灵保佑,于是捏造出了这个传说,只是世人只知这个传说,却不知这个传说的后来……”

      逼近一步,他森然的声音近的就似在他的耳边响起:“后来,他担心李马会揭露真相,便将李马毒死,最后——直到将他杀死,他才对这件事算是高枕无忧了,呵呵……”

      猛地撤离他的身边,一转眼的功夫,他又坐回到了原先的凳子上,拿起一杯酒,浅笑道:“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们金人了,如果不是你们的那一次突袭,他也不会因此失去生育能力,而我?也不可能得到现在的一切,现在?——”

      眼神蓦地收紧,他眼中狠光一闪,“只要我打败了赵伯琮,太子之位将会是我的,而这大宋河山不久也将全是我赵琢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日子将会不久了,将会不久了……哈哈……”

      淡淡的看着他,他知道他能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已经承认了他,并相信了他,而他?也就意味着永远和大宋、大金分不开了,永远分不开了……

      为何?为何在明白这样一番事实后,他的心竟有些莫名的疼痛与收缩。

      以他的身份,他本不该有这样的感觉,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自己在宋朝潜伏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找到一个可以依附金朝而又能够在朝中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人吗?

      现在自己做到了,自己得到了大宋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君主的信任,可以更好的为金国效力,更好的扩大金朝的疆土,让金朝的铁骑可以踏上泱泱大宋的每寸土地。

      可是,可是,为什么自己刚刚在回答他的那一番话时,竟在犹豫,犹豫着自己要不要通过他的考核,成为大宋和金朝之间最好的联络人。

      自己这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十几年都不变的决心竟有了裂缝?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身为宋朝子民的“他”?因为怕“他”失去家园,他竟有了动摇的决心?!竟有了动摇把他视为生命的使命!

      嘴角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一大片皎洁的明月。

      自古忠义两难全!他成就了他对大金的忠诚,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失去他对她那举步维艰的一丝丝情义。

      见她一直在左右翻看着手中的那个怀抱琵琶的小面人,中年老板笑呵呵的趁机推销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个面人可是今儿个晚上卖的最好的一个,公子也不如买一个送给心仪的女子,既精巧又不贵。”

      本来还在把玩着面人的幽云,蓦地顿住了双手,笑容也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

      将那个被她捏的都有些微热的面人放回摊子上后,她抱歉的朝老板笑了笑。

      “对不起啊,老板,我没钱,只是看看。”

      那老板估计也是个性情善良的小商人,对于她如此直率的回答,楞了一楞后,再见她满脸的落寞,当下心里一个不忍,竟鬼使神差的开口唤住了她。

      “这位公子,且等一等!”

      疑惑的转过身,她就看见老板利索的伸手从案板上拿起她刚刚捏过的小面人,直接塞到她的手中。

      “这个小面人不值什么钱,我看小兄弟你也挺喜欢的,就当我老张送给你的。”

      闻言,幽云心上不由得一热,但自小她便受的师父教诲,不受平白之惠,当下便作势推辞,可那老板着实热情,几番下来,她都没将面人推还给他,无奈她正准备一个空中掷地。

      忽然感到手上一沉,接着便见一锭银子安然的放在了面人摊上。

      “既然十六喜欢,而老板又非送不可,那我就作个和事老,了了二位的麻烦,不知十六意下如何?”

      抬起头,看着那个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幽云顿时张大了眼。

      “伯琮大哥,你怎么在这?”

      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从面人老板的手中拿下,他含笑道:“怎么个看今日是庙会,就想着某些人肯定会忍不住偷偷的跑出来,果然——被我料中了啊。”

      红着脸,她鼓着腮帮子道:“哪有?我可没偷偷跑出来,我是光明正大出来的,伯琮大哥你怎么冤枉人?”

      “是吗?既然不是偷跑出来的,那又怎么会身无分文到连个面人都买不起了?”

      刚刚可是自她站在这面人摊前,他就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的观看她了,若不是刚才她脸上那丝毫不掩饰的落寞,让他的心跳了一下,他想他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还是那个人也在这里。

      看着他脸上那明显的促狭之笑,幽云涨红了脸,半晌后突然吼道:“我就买不起面人,那又怎么样?这个面人还给你好了!——不稀罕!”

      见她真的生气了将面人塞到他手中,转身气冲冲的向前奔去。

      赵伯琮楞了一楞后,便笑着追了上去。

      “好了,十六兄弟,伯琮大哥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哼,这一点也不好笑,我不喜欢!”

      “好吧,伯琮大哥知道你不喜欢,下次不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了,好不好?”

      哎……想想他实在是被宫中的尔虞我诈闹的心实在是有些烦了,所以就琢磨着趁着这民间的庙会出来散散心,心想着或许会碰到那个能让他开怀大笑的人儿。

      没想到人是碰上了,可也同样收到了赵琢在此的消息,果真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靠啊……

      “不好!”

      没想到这人看着不大,脾气倒是挺倔的,嘴角上扬中,他加快了几步,上前道:“好了,我知道十六兄弟心胸广阔,这面人就当伯琮大哥向你赔罪的,可好?”

      原本疾步行走的身体停了下来,倒不是她被他的面人所打动,而是——

      “你拽着我干吗?放手啊……”

      “不放,你若是不原谅伯琮大哥,伯琮大哥就不放了。”

      看着一向尔雅高贵的有如神般的人此刻竟像个孩子似的对她耍起了无赖,幽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身后死死紧篡着她衣服的赵伯琮。

      “请将手从她的身上拿开!”

      突然一声清冷的嗓音让本来僵持的两人蓦地同时转过头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泥马渡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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