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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灯火阑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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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个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一脸阴沉的楼兰,幽云恍惚间突然觉得有种被人捉歼在床的感觉。
晃了晃脑袋,她试图摇散脑中那令人尴尬的错觉。
可还没待她头脑散热完毕,胳膊就被一只手给强硬的拉了过去,人也顺势靠到了楼兰身上。
被他那么用力的一拉,她的头更昏了,以致于产生幻觉的她竟然在扑到他身上的那一刻,闻到了一丝青杏的味道。
那种青涩的味道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这样妩媚而又心狠的人身上,可那淡淡的清香味道却实实在在的萦绕在她的鼻端。
似不相信般的,她又狠狠吸了几口。
只是她这一求证性的动作,却引来头顶上方人的连连轻笑。
“怎么?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的主动投怀送抱吗?”
被香味迷的有些晕呼的她,闻言,立刻从他的怀里站直了身子。脸红的跟个被煮熟的大虾似的直呐道:“我……我才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在闻你身上的味道……”
“是吗?”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他眼角带笑。
“当……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做什么?”
她边说边试图挣开他的钳制,可头一次她引以为傲的力气此刻竟像失了效似的,无论她如何的挣扎、扭动身躯还是无济于事。
“你放开我!”
低下头,他凑近那一张被憋的通红的脸蛋,浅笑道:“别忘了,在这段期间,你可是我的小仆人,我让你怎样你就得怎样,包括——我让你现在呆在我的怀里不——准——动!”
“你?!”
“你别这样的看着我,就算你将我看的烧出洞来,我还是不会松手!”
更凑近一分,他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耳语对她道:“原以为我可以安静的站在你的身边,等你慢慢的来靠近,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那般,我除了胸口疼痛以外,就什么也得不到,与其那样,我倒不如用我一惯的方法来夺它一夺!”
抬起头,她看到他的眼眸深处已没了往日的轻佻妖媚、不可一世,反而有种犹如傲立于风雪之中挺拔松柏的坚韧、牢不可催。
“你……”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边上掌风来袭,微皱了下眉头,楼兰不得不放开了怀中的人。
将她一个回旋,带至自己身后的安全地带,楼兰眼中戾气尽现。
“阁下步步为难在下的仆人,意欲何事?”
相对于他的暴戾,赵伯琮则是表现了他在众人眼前的一惯斯文俊雅。
只不过在听到仆人二字之时,当下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但仅仅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原状。
“恕在下愚昧,不知十六何时成了阁下的仆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此刻站在他身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应该是那个中了鸠血之毒男子的侍卫。
而她?这个时候应该是到处找着解药,而不是躲在这个如狐般的男子身后。
原以为她是来这里调节一下心情,看来事实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
微眯着眼,他对那个沉稳的仿佛操控着整个天地的男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反感与压抑,虽然他眼带春风,但他知道那笑并未到达眼底,那眉宇间的沧桑是绝对不能被那笑容所淹没的。
“关于这个问题,在下觉得跟公子似乎没有关系吧?!”
但见他眉眼轻挑中,一半妖异一半凛冽,赵伯琮眼底滑过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精光,稍后雅然一笑道:“公子说的极是,那在下还是问你身后的十六吧!”
说完,人便上前一步,见他作势过来,楼兰及时跨出一步,恰好阻断了他的去路。
“公子,这又是做什?”就算心下不快,他还是眼带轻笑,温和相问。
“既然她是我的仆人,公子这样没经过主人同意,擅自向前,不觉得有失礼仪吗?”
“是吗?”
眼神蓦地一凛,周围的空气霎时像被凝固了一般,让人感觉黑压压的沉重。
“如果,我今日非要问个究竟呢?”
“那得看阁下有没有这个能耐呢?”
原本热闹的场面似乎像被隔了一层厚实的保护膜,无论是远些的还是近些的,声音都如隔了千山万水般虚无飘渺,只有那如沾了潮气的冷风穿梭在两人之间,呼啸的让人从心里感到寒冷与压抑。
“等……等一下!”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直静默不语的幽云颤巍巍的开了口。
见状,赵伯琮笑了,而楼兰则又是疑惑又是伤心的看着她。
她?果然是与他有些关联的,自己应该在看到她和他在一起的第一眼就应该有所觉悟,而不是仗着她给他的承诺,倚着她是自己的仆人而霸道、不甘心的来赌这一赌的!
果然自己还是输了……
看着她缓缓的走向他,他终于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无色、叫暗淡。
她每走一步,就像踩在他的心尖上,痛的他微弯着腰,不敢直视那副画面由暗淡变的黑白,最后一点点的透明……
“可不……可以……不要过去?”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是用尽了他的全身力气,沙哑的让前面的人猛的停住了脚步。
转过身,她有些不解,可当迎上那一双似没了灵魂的眸子,她的心一阵收缩,再多的疑虑也被咽了下去。
头一次,她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心声,那是一种,你走,他就毁灭的绝望与哀求!
这一刻,她对他的感情真的明了,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她真的懂了,从那样的眼神里,一切都能够被接纳、被理解、被感动。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对他展颜一笑,这个笑让他所有的不安、紧张、焦虑全都一一消散,依然没有言语,但他却隐隐约约的感到了一种踏实、心安。
目送着她踏向了那个人,可这一刻,他的心中一片澄静。
“伯琮大哥,抱歉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做了他的随从,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对我很好,只要再过几天,我就又会回到公子身边了,到时等公子的毒解了,我再找你一醉方休啊……呵呵。”
刚想抬起手,揉揉她柔软的细发,可手抬到了半空,他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这个孩子,为了他,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自古以来,忠诚之士一生易主如同女子一生侍二夫般可耻、令人所唾弃!而她,竟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来定义她心目中的忠诚。
或许,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懂得什么是义?什么道?什么才是‘士为知己者死’的一种胸怀?!
还是那种温和的笑,只不过这次蔓延到了眼睛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比那天上的星辰还要晶亮几分。
“伯琮大哥明白!”
只这一句话,就说的她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明白?伯琮大哥,你是否真的明白?
我虽然每日跟在他的身边,可心中却比那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焦急万分,我一方面盼着时间快点的过,好熬过十二天,可以早日回到公子身边;可另一方面我又担心这时间去的太过匆忙,我怕每过去一日,公子的身子就差似一日,虽然有半支麒麟角拖延,可,就算熬过了这十二天,这半只麒麟角也不能拿来给公子解毒,那时候公子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此刻正看着她的赵伯琮忽见她抬起头来,眼眸处似乎蒙上了些许不清的水雾,这一看,让他的心猛的一震。
笑容渐渐的从脸上消失,英眉刚拧处,就见她已转过身去,慢慢消失在一片繁华之中……
一掀开马车的帘子,一只灯笼就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拿起那只先前由自己做好的灯笼,幽云呆呆的望着它好久好久,直到身边的那个人递过来一被温热的茶。
“夜里天凉,还是喝杯热茶吧!”
摇了摇头,她的眼光始终落在那只灯笼上。
倒不是她特别喜欢这只由她亲手所做的第一个灯笼,而是每当她不开心时,她总会盯着一个地方或一个东西发呆,时间久了,倒成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坏习惯!
见往日像星辰一般璀璨的眸子此刻毫无生气,呆呆的如同那戏台上的木偶,看着看着,他的心竟跟着莫名的低落起来。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在轻吁出一口气后强颜笑道:“哎?这只灯笼不是你准备送给我的那个吗?虽然没有我刚刚的那个好看,但看在你一片诚意的份上,我就收了。”
说完,他便伸手,等待着她的松手,可事实上,她压根像没听见他的话,依然两眼无神的盯着同一个地方。
见她那样,他干脆自己将灯笼拿过来道:“做人可不许言而无信啊,你既然都允诺将灯笼送给我,现在又怎么可以反悔了,哈……”
他边说边打量着她的处女之作,审视一番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咦’了一声。
这一声带着轻微尖利之声的‘咦’总算是将她的视线拉过来了些。
见状,楼兰嘴角擒笑中,轻柔说道:“这个灯笼,你还没给它题谜了,要不你题个?我来猜,若是我猜不中,你也就可以不用送给我了,好么?”
眼神呆滞中,她转向那个灯笼,良久过后,才听的她轻轻呢喃道:“天鹅湖边鸟飞绝——两目相望心满伤——付出尔失寸草心——石枯地荒愿相见!”
“好一个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赫然看见两行清泪沿着她的脸旁缓缓滑落,一滴一滴的打在纸糊的灯笼上,如一滴滴滚烫的蜡油灼烧着他的心,烙铁般的疼。
“你——”
突然车厢一阵晃动,声声嘶鸣中,马车渐渐平稳了下来。
一把掀开帘子,楼兰眼神微紧的看了眼外面,可当看到那一袭青色的衣衫在夜风下翩翩飞舞时,他那原本眯紧的眸子不由的染上了少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