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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木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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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在山顶置办房子,每次外出都要开车经过好大一片花林。
兰氏总也不要系安全带,在位子上手舞足蹈,孩子一样惊叫。巽笑笑地也不说什么,路途颠簸的时候伸手护住她。
每早送她上班。
车子一开进去便已有人驻足观望,见兰氏从车子上恋恋地下来,驼色羊毛软尼外套上是近乎奢靡的皮草刺绣,斜刺里隐约窥见点儿柔柔袅袅的绢纱衬衫和罗缎连身裙,一派慵懒的少妇模样,唇上还留着他的余香……人们只看到这些,眼里全是她的幸运娇宠,窃窃议论着她的手段,“一个心计得逞的灰姑娘”。
没人知道她注定为爱受的苦,不知道他身上的佩物是枪,他们的食物、房间、车子每天统统要经过严密的检查,一遍一遍,年复一年,巽脸上沉默的厌倦……
他其实还是个孩子,会贪睡,每早要仆佣跑来隔着门叫啊叫。
兰氏早起他却很快就发现,跑到阳台上捉人——
她会在那里听歌或看报。
有时人不见,原来在厨房里为他做难喝的汤。
巽捏着鼻尖喝下去,做出欲呕的样子,她就把手里的食谱丢到他脸上。
仆佣们都喜欢她,亲近她,因她很能控制少爷的脾气,待人也随和。
很多事兰氏的确是不计较的。只有一次,一个仆佣在地上乱摆些东西忘记整理,巽晚上回来险些被绊倒。第二天兰氏就将那人解雇,不留余地的。
大家感觉到那种爱,脸上有各自惊讶的表情。
休假时翻出他衣柜里的衬衫罩在身上,兴致一来便模仿他说话或走路的样子,惹得仆佣们个个忍俊不禁。巽回到家便像要收服一个性格顽劣的小小妖孽,丢开西装飞檐走壁起来。
她已经变成跳踏敏捷的小兽;又有薄翼,飞起来高他一头。
吵架当然也有。
他们不多说,一言不合立刻不欢而散。没有粗口,也没有人出走。她只是抱着枕头去客房,顺便勾引进去他养的小狗。
因为生意上的事,巽要常常回去父母那边。
父亲与兰氏的话是不多的,点头示意而已。饭后便和儿子关进书房。
剩下兰氏独自陪伴他的母亲。
那位太太很是有着些风韵,心肠也颇悲悯,只是摆脱不掉那份恋子情结,对儿媳的事敏感挑剔。
兰氏深知这点,明白不好计较,每每说些讨喜的话逗老人开怀。有次听她说喜欢小孩,便淡淡地说自己和巽也都爱,谁知老太太一听惊诧起来,说那怎么行?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你这样他压力会很大!
兰氏立刻脸红,想转去别的话题,母亲那边却一发不可收,开始询问她夫妻床第间的事,担心她贪婪没有节制。说你要懂事一些,来日方长,他的身体是重要的……我很疼惜儿子,你不能损削了他……
兰氏百口莫辩,蓦然感觉到那种痛抑的委屈。
走出来时见巽已换了衣服在等。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直直与他擦肩而过。
颇为漫长的归途中,两个人也都没说话。
直到车子进入那片漆黑的花林,兰氏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巽缓缓停下车子,握她的手,拥抱她。
她像个一切都将无法得到伸张的孩子一样,有着遭受了打击的萎靡与啜泣。
他知道他爱她,并不意味着他身边的人都将疼惜她。她可贵的特质只在他眼里,别人都看不到,看不到。
他也不能去勉强、去勒令……
***
亲爱,我来补偿,我来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