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恋》残笔

6、第 6 章

　　峰说冬来了，我才发现落叶没了，脚下是湿湿的黑沙土。有些黏糊。空旷的车棚里风有点大，卷起碎纸屑一点点向墙角移去。班里空气混浊，五十人呼吸那个小空间的氧气，会感到头晕。而在车棚，冬的气息又咄咄逼人。我渐渐觉得我没地方去了.峰捏紧了大衣。
　　冷吗？他问我，明天我带件毛衣给你穿吧。我说不用了，还没冷到那程度。然后我就天真的以为这个冬就要这样过去了，可这个冬才刚刚开始。它没有结束，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假如你以为一些事，一些人都已成为过往时，它却偏偏不会随时间沉淀。而是再次跳出来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直到你满脸错愕，百感交集。
　　月就是这样一段往事，一个记忆里似乎已被抹去的人，却在某天突然又站在了我面前，那么鲜活。一时间又有太多的往事挤压进了我已是负荷的心。晶晶叫我时我还在扫地，晶晶扔了我的扫把说：月来了，快跟我走。我就踉踉跄跄被她拉着一起逃了出去，其实跟初中生混在一起很容易就出了校门，我不知道为什么峰每次都要翻墙。
　　我在街的这边，远远的就看见了月，她站在街的那边。向这边张望，然后拼命的挥着手。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张扬，我和晶晶在汽车卷起的一阵阵灰尘中站到了月的面前。我看着月，她搓着双手，很局促一样，完全没了刚才的那份激动。还好吧？她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像是隔了几个光年蹦出的话语，我从未见她这般客套过。其实我很想拎着她的衣领给她两耳光，或是抱着她好好哭一场。可我没有，我突然觉得心里很痛，也搭不上话来。就直丁丁的看着她。她还穿着那件红色外衣，那还是高一时她常穿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场雪后老天就挂起了太阳，照的人热乎乎的。趁雪还未化开时，我们打起了雪仗。最惨的当然是我，整个头都湿了，我跑回教室抓起月座位上的一件外衣就擦了起来。那件外衣就是月现在身上的这件……
　　走走吧，晶晶建议道。于是我们一行三人便向河边走去。没有谁说话，也许都在等着谁先开口说话了。最后还是月开了口，她说：苏程你的□□个性签言该换了。我看了她，有些疑惑。她却噗地笑了，然后又说：你现在不是和汪静一个班了吗？高一时你的愿望实现了。我这才明白月的意思，转而又想到了那句□□个性签言：一定要踩着师父的脚印走进实验班。现在想想真的有些滑稽。

　　我们坐在河边的草地上，高一时我们三人经常来这吹风，自从月走后我就没来过了。高二封校，晶晶也不曾约过我。你还回家吗？我突然想起她高一离开学校时和家人的那场争执。月摇摇头，那你现在在哪？晶晶问道。在……我男朋友家。月扯了扯衣角说。是吗？晶晶一下子提起了兴趣，立马转身蹲在月面前。又问：你们同居了吗？月又点点头。他……对你好吗？我看着她说。语气很疲惫。一年了，有男朋友了，也同居了。就这一年，我明显觉得她过的不好。她总是张了张嘴。又低下了头，晶晶一直在一旁咨询她男朋友怎么样，多高，胖不胖，干什么的，家里是做什么的。女孩永远在意这些，一旦涉及到和婚姻擦边的事就异常敏感，比如同居。月你来有什么事吗？我问道。月忽然抬起头看我，眼中像是蒙了雾，我不曾见过。最后慢慢低下头去。
　　我怀孕了。月说道。
　　什么？！！怀，怀……！孕！！！晶晶大叫了起来。接着又紧紧闭上了嘴。他知道吗？我问。我不想告诉他……月抬起头咬着牙，冲我轻轻一笑。为什么不告诉他！晶晶急了，我知道晶晶，她会把月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我心里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然后就看见月扯开毛衣领，一道道伤痕就展露在我们面前。他给的！？？晶晶跳了起来。愤怒的骂着：混蛋！我看了看，此刻却觉得异常平静，月怀孕了，我却像是没了感觉。我想我在思考些什么，或是漏掉了什么。你说话啊！！月被人欺负了！！你怎么不说话！晶晶扯着我的衣领。吼着，泪早就溢了出来。我看着晶晶说：没事儿的，真的没事的。像是对晶晶说，也像是对月说，或者是对我自己说。说完我也无助的落了泪。这是月以前常对我和晶晶说的话，她总是引用郭敬明小说里的那句：林岚没事儿的，真的没事。有板有眼的，然后我们都笑了。可这次我们哭了，晶晶抱着月。嚎嚎大哭。这是十九岁的我们，犯了天真无邪的错后真的害怕了。十九岁的我们，还是孩子。

　　月走了，带着给我们看过的伤痕，还有我和晶晶凑齐的三百块钱。她说要去去打胎，那点钱够吗？我问。够了，谢谢，你们已经帮了很多了。月上了公交，晶晶红肿着双眼说:她的日子还会那么痛苦吗？还会！我说，除非离开她男人。男人？？晶晶瞪了我一眼，对！不负责任的男人，但还是她男人。我看了表，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