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琥珀眼 ...
-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脚底抹油，立刻又记起小说里这样做的女主最后一定弄巧成拙，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但是明知有风险还一头撞过去就是傻了，所以我定定神，拿起手边的茶呷了一口压惊，静观其变。
It's no use crying over the spilt milk，我已经得罪了这位蝶谷医仙，再怎么悔不当初也来不及了；但我后悔可不是因为理亏，只是觉得惹祸上身罢了。
纵观整个事件，错并不在我——至少主要责任绝不在我，那个家伙如果还有是非观的话，就不该为难我。
要是他非为难我不可呢？我的身份是客人，并且是前来求治的紫衣的陪客，紫衣有求于他，如果蝶谷医仙翻脸，灵鹫宫这边不把我推出去就算仁至义尽；可是他既然能给我好药治伤，扯下我的面纱以后又晓得道歉，应该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要我不再冲动，这场冲突还是可以“私了”的吧……如果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再理想不过了。
蝶谷医仙二世会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吗？我忍不住瞄了过去，他正和紫衣交谈，那个严实的皮面具妥帖地随着他的肌肉动作而伸缩，真令人叹为观止——走题了，拉回来——他们的谈话真是没有营养，蝴蝶谷和灵鹫宫有那么“神交已久”吗？我无聊地转开了眼，心想难怪这位蝶谷医仙要扮药僮出去胡闹——胡闹？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如果是这样……呵呵，想必这位蝶谷医仙也不会宣扬。既然他不能明说，我还有什么好怕~
心里一定，我就放松下来，拈起桌上的瓜子，轻轻捏开。话说现在我越来越有穿《天龙八部》的错觉了，现在我面前这些外皮发绿的瓜子，不就是钟灵MM出场时在无量宫房梁上嗑着的蛇胆瓜子吗？爸妈多少年都做不出、找不着的东西，我倒是亲口吃到了……真苦……
我正在咽着口水等蛇胆瓜子的“回甘”，忽然听到紫衣娇声召唤：“欣欣~”应声起身，却不留神打翻了瓜子碟，电光石火间手已经拢了过去，流水样泼出去的大半碟瓜子，险险被拦在桌沿。
一直到把所有瓜子都归了碟，我才发现在场的人都盯着我的手，不知不觉就顺着他们看向自己的手——肤色白玉，甲泽琉璃，两手都是拇食相扣压住碟边，余下六指以一种美妙的姿势微张，仿佛禁区边那行行不胜清风的夏兰。
兰花拂穴手。
这五个字忽然在眼前一闪，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可能吗？朱九真的武功应该是段氏一脉，就算朱武两家关系好，也不会把武功互通有无吧……要是卫璧私下传授呢？武青婴似乎很自傲于这门“快、准、奇、清”的绝学，朱九真生出好胜心学来看看也不无可能……O_O！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没忘记武功——或者说这身体还会武功！
我呆了。呆呆地任梅剑过来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走，呆呆地任她把我按在紫衣原先的座位上，呆呆地听她在耳边说：“宫主说，没内力就别卖弄。”悚然惊醒。
神智回归，我礼貌地向蝶谷医仙颔首，不料对上一双琥珀瞳仁——真正的琥珀色，浓得如蜜，澈得似酒，似笑非笑间，风流无限。
我好像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大窘，隔着面纱捂嘴咳了两声，含含糊糊地掩饰：“咳，蛇胆瓜子果然别有风味，苦而回甘，甘、甜得很……”
“魏姑娘若是喜欢，在下命人多制些。”
“不、不必劳烦……”我要镇静，镇静——不就是一双很萌的眼睛吗？不就是他很会用眼睛说话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恰好是我的命门。这位蝶谷医仙大概也发现了什么，微微靠近，乐声似的嗓音里带了些引诱的颤：“魏姑娘算学造诣不凡，在下佩服，特请移步赐教。”
“好……好说……不过是一点微末技巧，哪里称得上造诣不凡？天色已晚，小女子疲乏不支，医仙要切磋算学，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吧？”
|--b好险啊~想当初宋青书那么帅的人专注地看着我，我都没有松口，要是今天被这么个相貌平平只长了双好眼睛的非好人诱惑了去，简直就比窦娥还冤！可恶！！我愤怒了，一回神就反击，从“天色已晚”到“这一时”，说的是一字比一字软，一字比一字糯，一字比一字甜，一字比一字媚……朱九真的天生娇音毕竟杀伤力不凡，我得意地看见那双琥珀色眼睛里有短短失神——随后就有什么弥漫开来，无色无味无声无形，却很让人心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难道我玩得太大了？不至于吧，医仙先生，是你先出手的，我是正当防卫啊！
像是听到我的腹诽似的，威压顿减，蝶谷医仙开口，用令人如沐春风的醇厚低音说：“的确，天色已晚。齐金，送客。”
我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他，他正看着我，眼中有一点令人手痒欲揍的“尽在掌握”感觉，我不爽地别开眼睛，忽然有一个细细的声音钻进耳朵：“朱~~你何时姓了魏？”
(⊙o⊙)|(⊙_⊙)！
“小女子本就姓魏！”我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从来都是、魏、欣、欣。”
他又是似笑非笑的神气，面具口孔边缘隐见嘴角一勾：“魏姑娘将闺名见吿，是何用意？”
“你——”我语塞。这次真的是我理亏，此间可不是女孩子能随便报名字的时空……好在菊剑突然嘻嘻一笑，说：“魏姑娘果然困得狠了。”解了我的围。
可是，我已经遭遇了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这个蝶谷医仙，是认识朱九真的；更糟的是，他已经认出“我”了……
辗转反侧一晚上，我就是想不通这个蝶谷医仙怎么会认识朱九真。脑中残留的那点记忆已经被掰碎又细碾，就是筛不出一个医术高明的旧识来——除非是张无忌。可是张无忌现在正在武当为殷梨亭治伤，哪有本事出现在远在皖北的蝴蝶谷？就算他能乾坤大挪移过来，我也无论如何不能把“面目英俊”的形容扣在这位蝶谷医仙身上……易容？什么易容能连瞳孔都变色，别告诉我元代已经有美瞳了！
所以这人不可能是张无忌，也不像朱九真记忆里的任何人，莫非是旧识的亲朋好友、或是隐藏得很深的暗恋者——不会是除了武昌兴那个BT，还有人喜欢毁容的朱九真吧？联想到朱九真的跋扈，倒是“君子报仇”的可能性大一点……
“唉~”我越分析越是烦闷，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看床头柜上汉白玉壶漏里精致的兰舟木箭——子时已过，是清明节了。“清明时节……欲断魂哪……”我嘟囔着浮上心头的诗句，只觉得自己困得要断魂，不管了！天塌下来也要多少睡一会儿。
那会儿真是白后悔了……既然他认得“我”，再低调也没用……
木香清浅，水声滴答，一觉正黑甜。
居然睡到了日上三竿！看到壶漏里的木箭红线在铜尺上代表巳正（10点）的蛇纹周围悠悠摇晃的时候，我怎一个窘字了得！正忙着起身穿衣，忽然听到一个不带感情的少女声音：“公子交待，魏姑娘不必着急，穿戴整齐，用罢早餐再出去不迟。”
“哦，谢谢。”我下意识回答，“麻烦你——谁让你进来的！”
我特别声明不要旁人伺候所以睡觉前摘下面纱了啊啊啊！！！！！！虽然渔网脸不是我的，但别人的鄙夷怜悯厌恶都是我受着，正常人就不会喜欢——譬如现在这个少女的眼神。
偏偏有人不识趣，纡尊降贵地半低了头，扬着声音说：“齐兰听见姑娘呼叫，唯恐出事，这才事急从权。”顿一顿，大概是我没出声给了她勇气，她抬起头，满眼是刺地看着我，说，“恕齐兰冒昧，君子坦荡荡，魏姑娘不许他人近身，只能令人怀疑有不可告人之处。”
“乒！”我手里的茶杯在她的脚边砸开，我的手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我上前一步声色俱厉地对准她吼：“放肆！”
她退了一步，但傲气更盛——我看得出来，她大概也在极力表现——她退步不是因为知错或怕我，而是不想靠近我毁容的脸。我不由得火冒三丈。
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是她不打招呼闯进我的房间，还说谎诬赖我；我懒得和她计较，她就变本加厉指责我不可告人！就算你是古代人不懂隐私一说，丫环的本分总该知道吧！我好心好意尊重你体谅你，你却给脸不要脸！千里马没钉掌，你当我是骡子！看来我不发一次威，谁都以为我好欺负呢。
我站定了，慢慢举起纤细柔美的双手，合十，交握，一根根亮过那染得红艳的尖长指甲，悠悠地说：“既然你冒昧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其实我真有不可告人之处——”我盯住了她的眼睛，一直盯到她又退了半步，才轻声一笑，甜甜地说：“我最喜欢用女子鲜血染指甲了，既然医仙对我另眼相看，想必不会介意把手下的丫环出借一下的，嗯？”
“你……”那个自称齐兰的丫环吓住了——不能怪她胆小，我对着镜子练狰狞表情的时候都会被自己吓到——她又退了一步，又恨又怕地瞪了我几秒，终于丢下一句：“蝴蝶谷岂容你嚣张！”落荒而逃。我在她身后畅声大笑，当真清脆。
果然是“圣母抑郁死，恶女乐千年”啊~仗势欺人一回，我是大大扬眉吐气了！
我心情舒畅地享用了美味的早饭，一出房门，就看见气质不错的管事齐金。他向我礼貌地一鞠躬，说：“魏姑娘，公子等候多时了。”
礼尚往来，我向他微一欠身，问：“不知医仙找小女子何事？”
齐金正要回答，忽然一个浅碧衫子的倩影闪了来，一张清丽的瓜子脸带着笑容出现，只听一声爆料意味十足的娇笑，一个轰炸性的消息定住了我：“医仙说，他对魏姑娘一见钟情，只要能留下佳人，任凭宫主开条件。”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琥珀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