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是我》东山高卧

45、第 45 章

　　中原中也：“……你说谁洛丽塔呢？”

　　中原中也认识太宰治的时间太早，四舍五入一下，他的人生已经被太宰治祸害了大半，只是他们之间的友谊比太宰治宣称他们之间存在的一些爱情还要塑料。

　　但是他很难说他和太宰治之间，到底是谁洛丽塔了谁。

　　中原中也自觉他在各方面都是正常人，在港口黑手党这个没有正常人的组织里他真的是够够的，如果他脑子不正常，肯定也会去追逐一些太宰治。

　　事实上，中原中也是太宰治拉回组织以后，唯一的、不执着一些太宰治的、真正健全人。

　　他现在很难确定太宰治如此失魂落魄，到底是因为他来了点洛丽塔，还是太宰治“向来都是我被洛丽塔，现在我居然洛丽塔了别人。”

　　等等，太宰治到底洛丽塔了谁？

　　镜花？

　　中原中也排除完一遍也只能想到泉镜花这个合格洛丽塔，他一秒暴怒，视线环顾一周，盘算着是直接把太宰治磕死在甲板上好，还是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不得不说中原中也真的太了解太宰治。

　　津岛修治是真的破了大防。

　　他第一次和魏尔伦上床的经历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事还得追究到他以前其实有过一段纸醉金迷，又时髦又奢华的日子。

　　森鸥外不给他开工资，他就顺理成章摸走了森鸥外的副卡，当时他极力想替织田作养那几个小孩——结果自然是被织田作平和且不容置疑的拒绝。

　　后面魏尔伦给自己找了个地下室，他哥这款典型法国人的美貌实在令人炫目，于是太宰治特别乐意给他哥花钱，甚至刷爆了几次森先生的卡。

　　森鸥外一度以为太宰治包养了无数情人，或者是染上恶习，可事实上，魏尔伦就是他在港口黑手党时期的最大开支。

　　十六岁的太宰治震怒：“我只包养了一个！”

　　被连续刷爆无数次信用卡，面上一派冷静心底其实在杀太宰治的森鸥外：“……”

　　哪一个要你花这么多钱？

　　没过几天森鸥外因为要找魏尔论谈点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走进地下室，太宰治趴在床边吐得撕心裂肺，前一晚他喝了太多调和酒，魏尔伦照例一脸假笑，但神情显然显得很是委顿。

　　他俩受没受到冲击森鸥外不知道，反正他是受到了太大冲击。

　　津岛修治草草一扫中原中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沉默了一下：“中也，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

　　中原中也：“……”

　　津岛修治一秒换成津轻口音：“小镜花？您认真的吗？”

　　中原中也差点反问一句不然呢？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还是端住了。

　　神情漠然，一声不吭，其实他在心虚。

　　中原中也实在是个大好人。

　　就连冤枉了太宰治他都心虚。

　　他努力在部下名单里面翻找，想找出一个洛丽塔，可这不应该，太宰治的口味向来是人.妻和清纯不做作，他想半天都没想出谁是标准洛丽塔，最后只能想到最近天天赖在港口黑手党的小号太宰治。

　　可是自己炼自己，这算洛丽塔吗？

　　津岛修治：“stop.”

　　津岛修治眼神怪异：“中也，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活泼一人。”

　　津岛修治：“您有没有想过，你哥的实验项目可能是由荒霸吐为原型，而且你哥还不是原型机。”

　　中原中也屏息。

　　中原中也窒息。

　　中原中也当时就愣了，冷漠面具瞬间破功，瞳孔剧烈收缩，他第一反应是魏尔伦怎么和太宰治搞上了，第二反应是他到底叫过魏尔伦多少声兄长，津岛修治瞅着中原中也笑了一声，拖长声音：“你干掉兰波那年，你哥十二岁。”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恨不得杀了太宰治再去自杀，他转身往高脚杯里倒了杯红酒，一仰脖喝得干干净净，又把高脚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中原中也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般指责津岛修治：“你洛丽塔。”

　　津岛修治：“。”

　　津岛修治本就破防，被这样一戳痛处，差点原地崩塌，他一想起自己洛丽塔了魏尔伦，他就哪哪都不舒服——中原中也这种洛丽塔是特殊的，不算。

　　加上他屁股好痛，嗓子也好痛。

　　津岛修治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人模狗样的逼人——

　　“中也。”

　　津岛修治声音温柔，他温温柔柔地环抱住中原中也，手掌贴着对方脊柱，鸢色眼睛含着笑，只是眼白上的红血丝证明这人其实没那么好：“所以我们现在去上床。”

　　中原中也半天没有说话，欲言又止。

　　您自个儿发疯就好，关我什么事。

　　中原中也最后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他轻声说：“今天这应酬，老板也在。”

　　津岛修治：“……懂了。”

　　中原中也：“？”

　　你又懂了什么？

　　津岛修治：“你怎么不早说？”

　　中原中也略一停顿，不是他想祸水东引，只是森鸥外和太宰治同属一个世界的逼人，而且他还要消化一阵他哥其实是个男童的事实，他安详且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津岛修治跟个神经病似的用鞋尖在甲板敲了两下，琢磨了一会，之前他是连滚带爬地跑上甲板，有中原中也这样一打岔，冷静了不少，现在他挺直背，优雅平静地走进船舱。

　　喔，缩小版的自己也在这呢。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曾经自己当森鸥外怀刀的那段日子。

　　森鸥外脸上挂着应酬专用笑容，其实是在走神，这种场合集中注意力就连森鸥外也做不到，毕竟他不是真的乐在其中，太宰治似笑非笑地在他旁边当个摆件。

　　森鸥外一点都不想带他出来。

　　但那是太宰治，不管年龄多大都是太宰治，森鸥外要是拿太宰治有办法，他现在也不会是这样。

　　应酬对面的合作伙伴场面话扯了一堆，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绕到小孩身上，加上森鸥外一直没向任何人介绍太宰治，合作对象没话找话：“这就是传闻中您的怀刀。”

　　太宰治扑哧一声笑了。

　　森鸥外刚才恰好走神，压根没听这人在说什么，想也不想地否认：“我不是他爹。”

　　太宰治卡着他开口的开口时间，睁着无辜的鸢色眼睛：“是啊，我爹今天终于舍得放我见人。”

　　森鸥外：“……”

　　森鸥外平和地摆了摆手，已经懒得解释，斜着又听背后插进来一句话，那声音听着像是悟了什么人生哲理：“森先生，我们之间果然是有点命运共同体的意思。”

　　森鸥外：？

　　森鸥外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一言难尽，但太宰治不冲着他发疯他就已经知足，自从这人的一些爱情没了之后，津岛修治就没几天是正常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津岛修治这些年也不是白活，以前森鸥外能吃定他，有的是办法，一针见血，让小孩随着他的意走，但现在津岛修治是真的翅膀硬了。

　　他要是想找事，森鸥外也没办法。

　　津岛修治说着说着又有点失魂落魄：“但我觉得倒也不必如此。”

　　合作方代表：“这位是……”

　　津岛修治瞥了合作方一眼，指了指森鸥外：“噢，这位也是我爹。”

　　森鸥外眼角抽搐，为了津岛修治不扯出更多胡话，火速打发走了合作方，太宰治则若有所思，森鸥外一见他思考就浑身不舒服：“你在想什么？”

　　太宰治张口就来：“我在想一些父子play，你们好野啊。”

　　津岛修治已经没心思去顾太宰治伤害他的风评：“我和魏尔伦搞上了。”

　　森鸥外点点头：“说点我不知道的。”

　　津岛修治：“魏尔伦说他今年十九岁，森先生，他比中也还小？那他和兰波一些爱情的时候，他几岁？”

　　“你知道他是个男童吗？”

　　森鸥外：“？”

　　男人一瞬间脑子里面掠过些不太对劲的拉扯，他流畅地在大脑中模拟了一遍津岛修治翻车的情形，面上倒是浮起一点货真价实的笑意。

　　森鸥外最后温和且冷静地说：“这样不好，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好体面啊，津岛修治想。

　　津岛修治一口气堵在心底没处发，他是货真价实的崩溃，人崩溃的时候下意识会找任何时候都能拨过去一个电话的人，森鸥外受到津岛修治没什么情绪地一眼，自然见好就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撩津岛修治的火。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随口一问。

　　“没什么。”津岛修治耸了耸肩：“听中也说首领也在，就过来看看森先生是否安康。”

　　他的声音不似平时那样轻柔且丝滑，毕竟可以称得上喉管严重受创，森鸥外指尖本来夹着一只刚点燃的烟，听着青年这把声音，烟最后还是没凑到唇边，男人转身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发烧。”

　　津岛修治皮笑肉不笑地一弯眼睛：“没事，最近挺闲，感冒了正好在家躺着。”

　　森鸥外不置可否地碾掉最后一丝火星。

　　确实挺闲。

　　他这些年越来越习惯有事没事发点疯犯点病的太宰治，跳槽去武装侦探社的青年在外早已是合格的大人，只可惜无论太宰治长到多大，他还是太宰治——年龄增长能让津岛修治为人处世更加游刃有余，却不能治好他精神上的痼疾。

　　津岛修治在武装侦探社过得相当自在，但说实话，他和福泽谕吉那类实在不是一路人，曾经在港口黑手党当干部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坑过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与谢野晶子至今都在对森鸥外过敏——他也无意去提醒晶子，太宰治和森鸥外有多么相像这样一个事实。

　　所以有的时候事情真的不要做得太绝。

　　他倒是非常喜欢国木田独步，只是津岛修治到这个年龄已经没了搞人性实验的兴趣，对他的搭档这样真正立派的大人，只想着怎么能骗得他的好同事多帮他干点活。

　　说来奇怪。

　　津岛修治其实不怎么和人计较，他早就躺得很平，阴沟里翻车的事他也不是第一回经历，有什么脾气当场发完，发不成脾气就睡一觉拉倒，对一个不太想活着的人来说，光是活着就已经足够他疲累困扰。

　　但他就是对森鸥外应激。

　　一开始他还嫌自己丢脸，到后面那点对丢脸的抗拒还是抵不过森鸥外递过来的糖。

　　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用幽默来形容，在森鸥外送织田作去死之后，他仍然是津岛修治在神经尖叫时所能想起的首选。

　　原因很简单。

　　森鸥外兜得住他。

　　……挺没意思的，津岛修治轻轻叹了口气，

　　“我对一切摇摇晃晃的玩意过敏。”

　　几年来，津岛修治私底下第一次没对着森鸥外阴阳怪气，他从森鸥外手里取走烟点燃，平和地说：“而且我快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