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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森鸥外回忆了一下过往的点点滴滴,心想以后要和太宰治保持距离。

      中岛崎猛地噎了一下子。

      森鸥外笑了笑,他没去多做解释,反而相当坦然而又纵容地向太宰治投以无奈的视线,又摇了摇头,继而又斯斯文文地向中岛崎发出邀请:“不说这些了,中岛先生,趁着太宰君又提起这事,我有个朋友打算在横滨开家孤儿院,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中岛崎一时间被森鸥外整得有点不会。

      森鸥外叹了口气:“也许你听太宰君提过我——叛逆期的青少年,中岛先生是再清楚不过,对吗?”

      中岛崎开始有一些慌张。

      他看着太宰治难看的脸色和森鸥外坦然自若的态度,结结巴巴地“噢”了几句,想想也是,在日本这个国家哪有人会四处嚷嚷谁是他的sugar daddy,一定是叛逆期青少年的胡言乱语……他不禁为之前想法产生一丝负罪感。

      森鸥外见状,脸色又无奈了一些,还浮起了一些细微的苦笑:“也许我不是个合格的……”

      森鸥外看起来欲言又止。

      中岛敦连忙接上:“不不不,我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个,太宰君——”

      他迅速意识到太宰治定位变化,从可以被自己扒拉来扒拉去的街头小老鼠变成朋友家的关系户,就火速像模像样地说了点场面话,不过森鸥外的规划他很感兴趣,战后他正好有着大把的钞票,正愁没地方扔。

      孤儿院,慈善,各取所需。

      他急需一些好名声。

      森鸥外绝对是他这些天见过最体贴的人,缺了枕头正好给他送来,于是这位尾崎红叶带来的男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陡然拔升几个台阶。

      “我的朋友,我们到这边细谈。”他热情地说。

      “好。”森鸥外保持着含蓄的笑意,随手从路过的侍应生处拿了两杯香槟,又叫住他:“麻烦给这孩子准备一杯热牛奶,加一些蜂蜜,谢谢。”

      “森先生!”

      太宰治的脸色难看的够呛,太恶心了,他连扯出假笑都欠奉,森鸥外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太宰治一系列心情转变,又恰到好处地适时开口:“中产阶级的太太社交,治君知道吧?”

      “能成为你爹,我真的很荣幸。”森鸥外斜倚着墙,忍着不要笑出声:“我第一次发现养个小孩可以作为应酬时没话找话的开始,非常合适——下次还可以有。”

      太宰治茫然了一会,“唰”地站起来,蓬松的头发在空中划出的弧度都富有杀气。

      “糖可以有,爹也可以。”森鸥外随手从糖罐里捞出一颗糖,塞进太宰治的大衣口袋,指尖触及过分廉价的布料时候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sugar daddy就算了,显而易见,我是个有正常审美的成年男性。”

      言下之意,他又不是变态。

      给你脸了,太宰治心想,我真是太给你脸了,他拎起森鸥外之前买给他的一塑料袋药片,阴阳怪气地弯了下眼睛:“森先生。”

      他亲亲热热地一步走上去抱住森鸥外,手臂穿过男人胳膊下方,他本想像平时对待小傻子那样圈住对方,却不幸发现自己胳膊不够长,于是退而求其次,踮起脚尖攀住男人的肩胛骨:“森先生,你最好……”

      森鸥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要打扮得像个小流浪汉?这件破大衣是你从垃圾桶扒拉出来的吗?”

      太宰治:“……”

      太宰治笑容不变:“缺钱啊,您还不收养我吗?不然我只能出去给自己找一长串野爹,上次我执行完蜜罐任务,threesome完换得的小费只够买瓶酒,连房租都不够交。”

      森鸥外:?

      森鸥外:???

      他花了长达一秒钟处理完太宰治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唇角的弧度迅速消失不见,这句threesome和前面那个见鬼的suagr daddy不一样,森鸥外倒希望这时候他不要太了解太宰治,洗脑式催眠自己太宰治在胡诌,不然他还能说服自己这只猫只是惨兮兮地在外面打了几天滚。

      “我不知道你还有糟践自己的爱好。”

      男人平静地笑了笑,可笑意并没有将他的愤怒掩盖得很好,他仔细衡量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怒火,最后得出倒是宁可愿意太宰治再去炸一次常暗岛基地的结论,索性也不装了:“怎么回事?”

      太宰治满意地端详着男人,踮着脚尖在森鸥外唇边吧唧亲了一口,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笑容:“你又不是我爹。”

      他说完就溜了,脚底就差抹了油。

      森鸥外被这样呛了一下,额头上又冒出一处青筋,一摸身上钱包不翼而飞。

      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太宰治气得英年早逝,那个轻盈过头的背影在人群中错身闪了闪,就一路溜去了门口,尾崎红叶见森鸥外一直没跟上来,折返回来找他:“怎么了?”

      男人冷冷淡淡地站在墙角,闻言将视线从门口收了回来,慢条斯理地笑笑:“没事,我也想请你帮我个忙。”

      *

      太宰治噎完森鸥外后相当快乐,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手里的钱包,打开看清里面的现金后又嫌弃地撇了撇嘴。

      所以森先生果然在吃软饭吧?

      他去买了两瓶酒,又叫了辆人力车拉他回家,才到手的钱又挥霍得一干二净,太宰治被锦衣玉食养了十多年,向来都只要最好的,回家途中晚风一吹,那点好心情不知怎么就被吹散得消隐无踪。

      那双鸢色瞳孔望着窗外,却不再茫然,反而满是冷意和戾气。

      这算什么?

      他的快乐来得快去得也快,装着精神稳定对太宰治不是难事,但他要是真的稳定也不至于对自己举起刀刃,又腻味了,又活够了,他拎着两瓶酒想开瓶,抽搐的胃又隐隐作痛。

      回去以后小傻子吧嗒吧嗒地跑出来,他盯着那双湛蓝如矢车菊的眸子又愈发觉得碍眼,被医生养大的少年不至于和着酒吞咽药片,太宰治捂着胃去给自己烧了点水,冲剂、药片,一样一样吞咽下去。

      他又想死了。

      “我想出去。”小傻子慢慢地向他表明意图。

      “好的。”太宰治说:“我也腻味你了,明天就送你回去。”

      他之前摆了福泽谕吉和乱步一道,这些天都躲躲闪闪,极力不被刚刚成立的武装侦探社找到,其实躲着乱步也没那么难,今天和昨天过得其实没有区别,可他现在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没有理由。

      他不想活了。

      太宰治闭着眼睛在床上干躺了一整晚,第二天睁眼时脑袋清醒得像刚洗过凉水澡,眼睛却又干又涩,浑身每块骨头都是生锈的机器零件,他坐起来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灯,又把浑身都是痕迹的小傻子从被窝里拽出来,随便套上衣服。

      天还没亮他就牵着小傻子出了门,去了约定的地址,那地方早就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N先生。”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推着小傻子的后背,把他送到男人身边,他打了个哈欠,将一个底层小混混的形象表演得分毫不差:“我们说好的价格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早把这家伙卖了。”

      N意味不明地点点头,递给了太宰治一只信封,少年眼睛一亮,一把夺过,这动作让他小臂上松松缠绕的绷带滑落了下来,N立刻注意到他血管处的针眼。

      “下次要找人还可以来找我,好心的先生。”太宰治弹了下舌,粗鲁地回应道,随即东倒西歪地握着信封消失在小巷尽头,N想了想,便将少年归结于战后横滨随处可见的渣滓,懒得多费心思。

      倒也没错,太宰治的确摆烂摆得很开心。

      十几岁的少年能摆烂摆到什么程度?太宰治正在慢性——也不算慢,加速而又高效地消磨掉自己的生命,特别是今天,他看着什么都不太舒服,整个人心情荡到谷底,但还是去买了套像样的西装三件套,再加一件黑色大衣。

      他太想死,以至于等不过定做西装的时间。

      太宰治把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去找了个茶屋砸掉所有的钱,又用最后几个硬币买了只蟹肉罐头,手插在大衣外兜走在横滨街头的人行道,一边走一边用叉烧吃得干干净净,再远远地将空罐头瓶丢进垃圾桶,准头极准。

      他还想抽支烟,但已经没有钱了,于是太宰治手撑着桥上的栏杆,轻轻松松地翻身一跃。

      没入河流。

      太宰治快死的时候心想溺水真不是个好的死法,身上厚呢面料导致他沉得像块石头,不受控制地被水流席卷去毫无支撑物的地方,他想着就这样吧,总算能死了——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又从四面八方涌入。

      天旋地转。

      这还让不让人死了?

      要是这次他又被那个莫名其妙的自己摁着叫人草一顿——太宰治张口就想骂人,空气却和着水珠一起呛入肺部,惹得他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他咳了一阵,睁开眼睛却被光线刺到。

      太宰治顿时安心了些。

      不黑就好。

      上次那片纯粹的黑暗导致他没有获得半点有用的信息,上一次他丢脸丢得一点不剩,这次他大大方方地跪在地上咳了半天让自己喘过气,唇角一勾,压根不用想的嘲讽之词就要从那张形状优美的嘴唇倾泻而出。

      “……太、太宰先生?”

      太宰治:“?”

      太宰治:“???”

      面前跪坐着一个一脑袋白毛有着奇怪刘海的家伙,这人看起来紧张得像有人揪了他的尾巴,他嘴唇微微一动,奇怪的白毛惊慌失措地就地向后滑蹭一大截:“哒宰桑!”

      太宰治的脑袋一瞬间也有点宕机。

      他站起来环视了一圈,这鬼地方似乎是个办公室,就那种装潢一般看着很穷的格子间办公室,除了眼前这个奇怪白毛之外,一边的格子间还站着一个不住推眼镜的死板男人。

      这个人当过老师吧?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揣测着。

      没准是个数学老师。

      对方看着似乎很是怀疑人生。

      他转过身,正好对上一双幽绿幽绿的眼睛,黑猫似的,是他前不久刚刚忽悠过一把的江户川乱步。

      太宰治顿了顿,相当有技巧地露出讨人喜欢的笑容,那个死板过头的男人终于推够了眼睛,一拍桌子,音量巨大:“喂太宰,现在是十二点四十二分,这就是你迟到的理由——”

      “嗨国木田君,大清早就这样精神啊……”

      那扇棕色的门吱嘎一声,门缝里挤进一个半死不活,穿着皱皱巴巴沙色风衣的青年,小臂缠绕着绷带,垂头丧气得像一条被暴晒过几天的咸鱼,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写着“我很颓废”,蓬松柔软的卷发胡乱遮住前额。

      他闭着眼睛,边打哈欠边说:“我宿醉到现在,头还很痛,有什么工作交给敦就好,新人就是要接受锻炼……”

      中岛敦说的每个字都仿佛是被人掐出来,似乎要化身复读机:“太、太宰先生?”

      青年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开玩笑:“怎么像见了鬼?我还没死呢。”

      他一直没睁过眼,完全不用看路,熟稔地晃荡到几乎成为他摸鱼专属的沙发,正大光明地趴了上去,又蜷缩起双腿:“啊,我要困死了,我好困,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太宰治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这家伙折腾的全过程,

      他挑了下眉,甩了甩胳膊,身上的大衣仍然湿哒哒得往下滴着水,太宰治活动了一下手指,朝沙发上那人走去,他的脚步一直特别轻,一路走去只有水珠敲击地板的声音。

      他找准沙发上趴着的那人的衣领,理直气壮地将手塞了进去。

      武侦宰:“!”

      他被冰得一个激灵,宛如垃圾小熊猫一般迅速弹起坐直,无比痛苦地掀起眼皮,结果一张端丽精致的脸直直映入眼帘,离他相当近,非常熟悉,非常漂亮,也挺符合他的审美——但这是什么情况?

      还处于宿醉状态的青年长长叹息了一声,仰着脑袋向后靠去,颈椎嘎嘣直响,头疼加头晕,早上起床以后他什么都没吃,胃部不断抽搐着,他更加痛苦地捏了捏鼻梁:“我知道了。”

      “……饶了我吧。”

      小丑竟是我自己,他想。

      太宰治勃然大怒。

      你也知道了?

      他现在对“我知道了”相当过敏,太宰治察言观色一直是有一套的,上次在那件漆黑过头的屋子和披着红围巾的自己,他第一反应就是扮乖,但面对这个看上去颓废而又懒散的自己,他那套得寸进尺的少爷做派立刻拿了出来。

      “你知道了什么呀。”太宰治恶意地咬着字,尾音又轻又软,似乎在委屈地喵喵叫:“让我听听?”

      青年慢吞吞地侧过脸,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你做梦比较快。”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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