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仙之枷锁》五车五

3、三、怅望新阡各荒芜

　　雪地里的白竹仍站在那里，任由风卷起自己的衣衫。她敞开怀抱，心中的痛苦和愁绪似乎可以被冷风吹散，可以随雪花纷纷扬去。
　　“去喊她回来吧，不知她会傻站多久。”老人喃喃自语，她心疼外孙女来。
　　月竹梅没说什么，只是一怔在那里，无限的感伤袭来，她的眼睛潮湿起来，有些朦胧。
　　“妈，我活了大半辈子，却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我好像得到许多，可是又得到什么呢？人倒是无欲无求了，却总感到胸口窝着什么。”月竹梅没有以往的矜持，好像一下子又成了无知的孩子。
　　老太太叹口气，感到女儿太不可思议，生活好端端的，那里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无欲无求不正称心，人活着就不要问为什么，活着就不错了。像我和你爹，都大把年纪了，看着你们兄妹们活得滋润也就称心快意，看着孙子辈个个有出息也心满意足了。”
　　“可你知不，白竹前几天还跟我吵，她说我一辈子就知道相夫教子，就知道在家挪腾家具，活得有什么意思。让我不要管她，任由她胡作非为也比我好过，她那嚣张的样子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好像她过得滋润一样。”月竹梅想到白竹那天的话就感到莫大的委屈，更多几分岔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少操那份闲心了。”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人，漠然地看着两母女。他是白竹的外公，拄着一把龙头拐棍，他精瘦矍铄，才剃光的脑袋闪着光泽，尖尖下巴的山羊胡须雪白，给人精明干练的感觉，只不过也显得固执、任性。
　　月竹梅忙擦了眼泪，不理会他，扭头又注视窗外。
　　“去去去，我娘俩说说心里话，你糟老头子凑什么热闹。”老太太说着给老汉直使眼色。
　　老汉盯着女儿背影硬是看了一会，这才晃身回了隔壁房去。都是想出来的病，不去想，那就没什么烦恼了，所以他不解女儿哪来的烦恼。房间生着炭火盆，他拿火钳捣腾火盆几下，重新坐回迎窗而设的躺椅上。年纪大了，就喜欢清静。泡一杯清茶，抽一袋烟，随后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他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他也看到外孙女在雪地里的一举一动，人却无动于衷。年老和与之而来的寂寞让他淡漠了感情，每天都是一壶清茶，闷的时候抽上一袋烟，从早到晚就望着屋外那条伸向远方的路，默无声息地坐上一休。儿女们一个个都在遥远的城市里，只剩下他老两口，现在女儿和外孙女回来倒感到生分，好像是久无走动的远房亲戚。况且那孙女穿得洋里洋气，记起的一头黢黑头发也变成红褐色的卷发，像个什么样子啊。
　　白竹开始往回走，她身上已经沾满雪花，俨然像一个雪人。她就那样缓缓走回家中，听着积雪在脚下吱吱响，心情又愉悦起来。
　　回到家中，老太太早迎了过来。
　　“姥姥，我回来了。雪好大啊，好多年没有看到这样大的雪，真的好有趣啊。”白竹说着灿烂地笑了，人一下子显得活泼，有了神采，好像心中的烦闷已经随雪飘去一样。她也没想到自己在雪地里的所为都被姥姥看到了。
　　“傻姑娘，该有什么好看的，一年总下这么几次。快用热水洗洗脸吧。”说着拿了毛巾替外孙女拂身上的浮雪。
　　“姥姥，你不知道啊，人就这样看着雪花一片一片飘下来，一悠一悠，心里好像干净许多，像雪花一样洁白啊。”白竹嘿嘿傻笑，说着伸出双手又接飘落下来的雪片，一幅满意的样子。
　　“看你少根筋的样子，难道你心是原本不干净啊。”月竹梅一旁横竖看不进这个女儿，一顿抢白。
　　“喏喏，你就会大煞风景！”原本嘴角带着痴笑的白竹顿时表情严肃，侧目瞪了母亲一眼。
　　“快进屋烤火，你的手冰凉冰凉的。”姥姥一旁连忙圆场，拉着外孙女的手往房间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