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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间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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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既明离开了郾城。
小翠战战兢兢地说明了缘故,还说她也托付了那儿的人去通知奔赴上海的严既明,委婉表达并非是自己办事不力,毕竟严既明早在昨日午时就离开了。
白青染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摇头。
“若是去那儿,倒不必通知了。”
身处战时的上海,又怎会顾及得上她?甚至可能都回不来。
但她总还得为自己早做打算,谁知那里什么时候就战线崩溃,一旦失守…
白青染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良久,她再次看向小翠。
“明日一早收拾包袱,我们坐船去法国。”
小翠惊呆了,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小姐的神情立马又怂了,只是喏喏地应了一声。
见她出了门去,白青染倚靠在红椅上。
她倒是想今天就动身,但天色将晚,若是碰上劫匪那才真的性命堪忧。
身处乱世,这里有太多危险,哪怕家中的那狐仙真能显灵,但谁知它能不能救她。
只是多一个准备,总好过一条路走到黑。
黄昏的日光洒在窗外的河面上,预示着今日将要入夜。
白青染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然后伸手将其关上。
她转头走向自己的梳妆处,扯开一张灰布,自己还动手撕破了个口子,然后用针线粗糙地缝了一个奇丑的补丁,随后拉开抽屉,又拿了个稍大的锦囊将抽屉里的所有金银首饰全塞进去,密封好,确定包得够紧,不至于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这才装进灰布里。
她三下五除二,就做了个能背在身上紧贴的包袱,但这丑得不行的布包显然跟她全身衣着不搭,于是她换了身素衣,只瞧准了这衣料结实耐用还简朴,不至于被别人当成什么有钱人。
衣物什么的倒不用准备,小翠自会准备好,再者只要有钱其实就能买的着衣物,不必太过打算,她要考虑到自己准备的是紧急之用,而不是去过什么好日子的。
若是她只能自己跑,多余的东西只会绊住她的脚步。
她还有些钱,这便直接揣到自己衣内的口袋,然后又从枕头下翻出那张介绍信塞进衣内。
她今晚,已不打算换衣了。
时至今日,她总有种奇怪的预感,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提醒她,让她时刻不安,或许只有到了法国找到那位叔叔,她才会稍微安心。
白青染回到床铺,想了会儿,将一堆衣服塞进被子下面,仔细做出一个躺着的人形,然后拉来床幔稍微遮掩一下。
之后又将房内的屏风拉扯到靠门的左边,稍微斜着一放,至少有人进了门不至于能看到躲在屏风后的她。
虽不知是不是她太过于敏感…白青染眼中划过一丝疑虑,随即又打消了念头。
但左不过也就今日一晚,她就先躲在屏风后将就一会儿,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她靠坐在窗下,面对着遮掩住自己的屏风,刚好能看向她的床铺。
白青染心下有些嘲笑自己的惜命,一边将衣裙用丝带分别绑在自己两条腿上,以免衣物摩擦惹人注意。
外面已经全暗了,她靠坐在窗下的墙壁边,听着仆人走过的声响,还有他们的窃窃私语声。
因为一直没有点灯,所以不用她再去熄灯。
白青染抱着自己的膝盖,静静地待着,耳边不时传来墙外守夜的下人聊天的声音。
“今天小翠这丫头怎么面色这么苍白,见鬼了?”
“谁知道,你这么关心莫不是喜欢人家?”
“去去去,我怎敢喜欢?那小丫头平时天天跟着白小姐,我敢凑上前?”
“哟,还真是?”
“行了吧你!”
那人推搡了下对方,让他别多嘴。
“行了行了,你怕什么?屋内已经黑了,小姐兴许早就睡了。”
“你这多嘴迟早害死我!”
“哎哎,我听说守大门的见到傅爷回来了,说是…”
这关头,那人似乎是压低了声音向对方说的,就连白青染也没听清楚,但其意思也早被她猜到了。
消息传得很快,下人之间已经都知道了。
白青染将头靠在膝盖上,闭上眼。
她感觉有些累,现在还是补点觉好让明天不至于那么疲惫。
门外的下人还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白青染本想完全隔绝声音睡觉,但突然外面一片安静,说话声消失不见。
她睁开眼,凑近墙边仔细听。
似乎是什么重物倒在地面上,因为有人拖拽着,所以放得很轻,但只隔着一面墙,白青染听得清清楚楚。
她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声,用手捂住口鼻。
她抬起头,镂花的纸窗显露出几个黑影,慢慢走近她的门边。
“是这里?”
“应该了,待会儿要是逮着那个美人儿我们几个就轮流来,头儿说了他享用完就该我们了。”
一字一句清晰地印在白青染的脑海里,她缩了缩身子,让屏风完全挡住自己。
他们就隔着墙,离她近到甚至能听见这三个人的呼吸声。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这几个是杀人越货的歹徒?外面的下人都死了?
门缓缓推开,白青染缩在阴影里,映着月光看见他们高大的影子从屏风这儿露出来。
她死死屏住呼吸,眼睛盯着那几道人影不敢移开,整个身体像是钉在原地,安静到没发出一丝声响。
“屏风?”
那人压低了声音,吐露出的话语差点让她全身血液逆流。
她浑身僵住,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浑身冰凉。
白青染死死压抑住想冲出去逃跑的打算,仍然僵立不动。
“你管他呢!”
另一个人似是有些不耐,拍了他一下。
那人没说话了。
白青染盯着那几道人影从屏风边经过,然后连忙爬起来躲到屏风最靠近门的边上。
从这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几个人就快要接近床边了,若是他们一转头,便能立马看见藏在屏风后面的她!
白青染深吸了一口气,猫着腰小心翼翼从屏风后走到门边。
“这白小姐睡得那么死?实在没…”意思。
那人轻笑了声,无意间往后一瞥。
白青染心脏一抽,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于是再也不顾及什么声音,直接就冲出门去。
“那白家的小姐在那!快追!”
在她刚跨出门去,身后的呼喊声就迎了上来。
身后的声音让她心跳如鼓,她拼命地奔跑,脑中快速思考该怎么办。
不行,不能往门口跑,应该不止他们三个,门口肯定有人守着。
去哪儿?哪里?
她飞快地思考着。
终于,脑海中忽然窜出一条思路,让她霎时间有了决断。
对,狐灵堂!那里偏僻,也没人居住 ,应该没人在那里,而且若是那狐仙真能显灵,至少能救她一命!
她拼尽全力向前跑,想要借七拐八拐的的路甩掉后面的人,却在拐了一个方向后看见一个人影面向她。
她瞪大眼睛,那人长得高大魁梧,还没看清他的样子便被迎面的一把刀刺了上去。
“白家…小姐?”
那人似乎愣了下,下意识收回刀,血液滴答滴答顺着他的刀刃滴落至冰冷的地面。
“咳…”
白青染捂住自己的小腹,瞳孔缩小,她感觉到自己那里出现了一个血洞,渗出的血液在她的衣襟上开出一朵盛开的血花。
这花还在不断地盛开,几乎将她的上半身都快要完全占据。
白青染讽刺地笑了笑,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冰冷地看着杀害她的凶手,再也承受不住地向前倒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便接住了这位白小姐的身体,清冷的香气让他浑身一震,但从她衣裳上传来的血腥气却清晰地让他明白——她快死了。
江行野愣在当场,只是不知自己如今的情绪到底为何。
“头儿!你抓到白家小姐了?”
跟在身后的三人这才跑来,见到自家头儿抱着那白小姐,刚一喜,就发现这满地的血。
三个人都傻了。
“头儿,不是你叫我们活捉白家小姐拿来暖床么?你杀了她干嘛?”
“爷怎么知道她穿得一副丫鬟样是白小姐,刚撞上爷还以为是漏掉的丫鬟,所以都还没看清就刺了过去。”
江行野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瞧她的相貌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还有救么?”
他顿了顿,询问这仨。
“头儿,你刺过去的时候还绞了绞,恐怕人家小姐的肠子都被你弄碎了,若是头儿你还没拔出刀,兴许是有救的,但是这血喷得止都止不住,神仙都难救!”
吴三一副美人薄命的样子遗憾地摇摇头,这白小姐是真美,结果今儿就栽在头儿的手上,当真可惜了这等美人,他还没尝过味儿呢!
江行野欲言又止地瞧着手上瘫着的白小姐,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许的心痛。
其实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有种心动的感觉,奈何压根没反应过来就把刀拔了出来,望着已经快没什么气儿的白小姐,他后悔万分。
“爷还是把她埋起来吧,躺在地上太不好看了。”
江行野叹了口气,正准备将她抱起来,却见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只白狐窜出来直接给他来了一爪子。
“什么玩意儿!”
江行野吃痛,直接就想拔刀把这畜生给剁了。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白家的掌上明珠还睁着眼,只是双眸再也没有丝毫光亮,墨色的瞳孔毫无生气地看着天空中的银盘。
她死了。
白狐悲伤地围绕在她身边,它来得太晚,所以她死了。
江行野把刀抽出来,正想把这畜生杀了,却见它周身突然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微光。
四人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
白狐趴在她的伤口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身上散发的光芒逐渐转化为光点,满满浸入到她的胸口。
随着光点的没入,白狐散发的微光便逐渐黯淡。
它想一直陪着她…从她年幼时期,它就想一直陪着她了。
白狐的眼中一片湿润。
它是她的守护神。
白家本身是它的仇人,拘束它的灵体让它不得自由,好在封印稍微松了些,它总算能施展一些法术败落整个白家,若非白青染,又怎会有这唯独一脉还兴盛着?
它在这里待得太久,灵力再不比之前,顶着整个国家颓败的气运,它再也没办法影响白家的运势了。
是它太弱了,闻到她的血腥气,好不容易冲出封印,却见她死在冰冷的地面上。
白狐闭上眼睛。
哪怕赔上它百年的道行,它都不会让她死。
“头儿……”
吴三发出一种有些恍惚的声音。
“爷没瞎,看到了!”
面对着只剩血迹的空地,江行野烦躁地吼了一声。
一人一狐就在他们四人面前凭空消失了,若不是地上残留的血迹,几人兴许都认为是自己在做梦。
一阵冷风吹过。
“你们几个小子愣在这里干嘛,这有啥好看的,还不抓紧时间把值钱的玩意儿拿了就走?”
江行野不耐地一巴掌打在一旁的小弟身上。
直到这时几人才如梦初醒,方点头说是,立马转头去屋子里搜刮东西。
总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江行野皱着眉头盯了会儿光洁如新的地面,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