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 君子好逑》小朱与墨

2、第02章 天降祥瑞

　　第2章

　　眼见展昭匆匆消失在角门，赵祯心下暗自好笑：“展护卫，山不近我我近山。就算你不来找我，我就不能去寻你么？”
　　而包拯等诸臣一脚踏进御书房，便见到赵祯神色有异，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仁宗道：“那转交中书门下的几本折子，众爱卿想必已经阅过，此番天降祥瑞的吉兆，诸位有何看法……”

　　展昭出了延福宫，原本是打算径直从宣德门出宫城，但转念一想若是碰到了中书门下同僚，自己无法解释刚才的无故退席，岂不是尴尬，干脆还是往东转向东华门。
　　出了东华门没多久，便可以望见街边的樊楼高耸如云，烛火晃耀，在流丽灯火的映衬下，远远望去宛如金色飞龙腾空，翱翔于邈邈夜空。再走上百步便是著名的任店，此时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好几十花枝招展的女子聚集于主廊檐下等待酒客招唤。

　　北宋初期已废止宵禁，而自澶渊之盟后，边境无大战事，国力渐复，故而东京的夜，繁华喧闹。
　　展昭打马过东街，穿过相国寺，上了州桥。此时的州桥上灯火明亮，煎炒、熬炖、蒸煮、凉拌等食物香气扑鼻。展昭干脆下了马，一间一间小铺逛过去，等到了开封府外，手上已拎了一堆的零碎小吃。
　　门口的衙役见了忙上来接了物事，口中喋喋不休道：“公孙大人正侯着两位大人回府，既然展护卫回了，快快去厅堂一趟。”
　　“哦”了一声，“可是出了什么案子？”
　　“据说是巴陵郡所辖之地出了事……”

　　展昭径直入了西厅，公孙策正埋首在一堆文案中，头也不抬，口中只道：“展护卫，你来得正好，巴陵郡所辖来报，有件案子……”两人就着烛火，细细翻阅了送检的宗卷，眼见已经是深夜。
　　油烛渐熄，公孙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扶案而起。抬眼一望，烛火明灭跳跃间，对面那个一身官服的红衣青年执了手中宗卷，正在怔怔出神。
　　“展护卫，你今日陪同大人去了二府，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也没什么，不过是四处的折子上报，说湖广等地四降祥瑞，地方官员请奏朝廷以待封赏。听各位大人的意见，想来朝廷要派人去核实……”
　　公孙策停了手中之笔，打量了展昭半晌，微笑道：“展护卫相信这些？”
　　展昭摇了摇头，“展昭从来不信！”
　　“只是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无妨，到了朝堂之上，切切出言谨慎。”
　　“我知道，先生放心！”
　　拿了铜匙轻轻剔去多余的灯芯，公孙策淡淡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展昭闻言，心下一跳，无端端想到今日御书房内那成堆的废纸。
　　叹了口气，公孙策又道：“怕只怕，居上位者不以民生为重，反而去盲目崇尚鬼神之说……”听到这里，想到今日赵祯的异常举止，展昭心下更是隐隐有了莫名的烦躁、担忧。

　　回了房洗漱之后，才铺了被褥，便听得窗外传来一声长笑：“好个御猫大人，如此良辰如此夜，居然在这里蒙头大睡，未免特煞风景。”
　　“哐当”一声，板门被一脚踢开。

　　展昭头也不回，翻身上床，道：“出府右拐五百步，好走不送！”
　　“怎么？”
　　“阎婆子的木材店最近原料涨价，白兄记得去的时候多带银子！”
　　“你俸禄堪称丰厚，怎的每次都这么小气？”白玉堂蹲下身子打量了几眼，“门板没坏，不过是坏了一根门闩而已，我赔你便是！”
　　展昭闷声在被窝道：“展某不是担心俸禄，而是怕先生唠叨。”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玉堂道：“你怕公孙先生唠叨，就不怕茉花村的人唠叨？”眼见展昭没有反应，干脆加重量语气，“丁兆惠叫我传话来，他可想死你了……”

　　翻身坐起，展昭微微皱眉道：“这话什么意思？白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哪个和你开玩笑，丁兆惠明明就是这么说的。自从他们两小子连坑蒙带拐骗把你收拾成了他丁家的乘龙快婿之后，他是日也思夜也想，只盼着你快快把他那妹子娶回了家，好做你展爷的大舅子。我就说奇了，你常州展家一不是地方大户，而不是高官巨贾，钉子到底看中了你哪一点，巴巴的把自家黄花闺女往你怀里送。若说到相貌，你是断断及不上我白五爷这般风流俊秀……”
　　眼见展昭拉了被子只顾蒙头大睡，白玉堂大喝道：“喂，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听见的话就吱一声！”
　　“吱！”
　　“算你知趣，没有和丁大姑娘交换文定，否则巨阙换了湛卢，别说你跑到开封，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丁家也要抓你回去。”
　　“嗯！”
　　白玉堂有些泄气的推了推展昭，“你别总是嗯、啊，不会说点别的么？”
　　“哦！”

　　白玉堂大是恼火：“展昭！”
　　不见回答，却见棉被中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窗边，“知道你最近在开封，特意寻了樊楼的佟掌柜要来的九曲酿，要就喝，不喝拉倒。只是我明日要外出公干，不能陪白兄小酌，请君自便。”
　　白玉堂心下大乐，登时眉开眼笑，“原来你记得五爷的爱好。也罢，这次便放你一马！”一撑窗棂，纵身跳出窗外，自顾携了美酒，施施然往那灯火阑珊处而去。

　　展昭此时却翻身而起，就着烛火打开宗卷——朗朗清眸哪里有半分睡意！
　　转眼已到深夜，万赖俱静之际，想到今日在延福宫中赵祯的举措，想到那废纸团上隐隐约约的“玉、昭”字样，展昭不由得剑眉微蹙，各种忧虑纷至沓来。思虑再三，心道：“皇上执意如此，做臣子的又当如何……虽然明知此事大大不妥！”
　　推了目前的宗卷起身，拔剑出鞘，拿来软布仔细擦拭了掌中之剑。朦胧灯火下，森森巨阙宛如一泓碧水，剑气凛凛，寒气迫人。
　　横剑当胸，展昭微微眯眼打量着掌中之剑。这三尺青锋，自出道以来不知饱饮过几多歹人项上鲜血，想不到时至今日，险些……想到今日御书房那一幕，展昭暗自摇头，心道：“只盼着那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念头便再好不过，难不成真要以死相谏……”

　　一念至此，挥手灭了烛火。
　　然而，上床之后东想西想，模模糊糊似乎入了梦境：一会儿是那铺天盖地的“天降祥瑞”奏折，一会儿是公孙策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一会儿是御书房内四处可见的“玉、昭”……
　　耳闻得梆声悠远，久久难眠。

　　第二日清晨，展昭出了开封府衙，径直去大理寺领了公文，一路经御街、州桥、朱雀桥、保康门、龙津桥、太学，便到了五岳观。
　　五岳之说，虽是始于西汉武帝，但历代并无特殊供奉。只是到了北宋时期，情形登时大变。原来那宋真宗是道教的狂热痴迷者，套用现代的一句话，就是原始天尊的忠实粉丝。到了此时，五岳的各路山神算是交到了华盖好运，获得了圣帝的封号：东岳为天齐仁圣帝，南岳为司天昭圣帝，西岳为金天顺圣帝，北岳为安天元圣帝，中岳为中天崇圣帝。除却相国寺因隶属皇家寺院名声在外，其实这五岳观才是开封最大的寺院。眼前，各路善男信女进进出出，观内香火不息，钟鼎沸然。

　　展昭望着檐角飞耸，庙宇森森，心下却想起和包拯、公孙策闲聊时候听来的逸闻轶事：“展护卫，这五岳观再如何的巍峨雄壮，然而和前朝真宗时期的另一座道观相比较，却是小巫见大巫。那座供奉天书的道观，其恢弘气势不但称得上天下第一观，更可谓天下第一殿。”

　　原来经自澶渊之盟后，景德五年，宋境四处天降祥瑞。连真宗自己都梦见了金甲神人托梦庇佑，醒来后便在承天门外发现了元始天尊送与赵氏皇朝的承运天书。作为一名富甲天下广庇四海的皇帝，宋真宗当然要对自己的偶像表示一下虔诚和忠心，做出身为超级粉丝的应尽义务。再加上当时的宰相王旦、知枢密院事王若钦不停的鼓吹，真宗便不顾朝中诸臣的反对，耗时整整七年，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建成了一座无以伦比的宏伟道观以供奉那份珍贵无伦的天书！
　　时人言，纵然是秦朝阿房宫、汉代建章宫再世，也不过如此。只可惜那道观刚刚建成，便因一场天火，令得三千一百六十间殿阁楼宇化为了黑焦炭土瓦砾废墟，只剩下长生、崇寿两座小偏殿。此观乃是特意为供奉承应天命之天书而建，想不到居然因雷火而毁于一旦，实在是不详之兆。因此，朝廷便严禁朝中百官、东京居民再提此事。久而久之，民间便再无关于此观的议论。

　　自己当时刚入开封，并不清楚此等秘史，心下极是好奇，便问那到底叫什么观。包拯只是摇头不语，公孙策便以指尖蘸了残茶，在桌上写了五个字。
　　过后，公孙策和包拯尚慎重叮嘱，日后不得再提此事。

　　展昭想着这些陈年旧事，转眼已过了看街亭。
　　远处人来人往穿梭不息的人流中，似乎有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等到展昭凝神望去，却早已不见踪迹。心道：“或许是自己眼花了，这里三教九流闲杂人等如此之多，又怎会看到他？”
　　一路打马出了戴楼门，展昭回首望去，开封城已越来越远。
　　心下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他屡屡外出公干，不知几次远离开封，从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再三回首心下怅然的念头。

　　然而不等他多想，忽听得朗笑声声，有人从路边大树上一纵而下，恰好落在了展昭疾驰而来的马背上。因那大树枝繁叶茂，故而此人隐身已久，人来人往的路人却无法发现。
　　展昭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这趟定是甩不掉背后这人。
　　白玉堂丝毫不敢大意，落马之际早已伸臂一把扣住展昭腰间穴道，口中却笑道：“展昭，你叹什么气，莫非在想什么鬼主意要赶我下马？又或者是在腹诽了不成？”
　　“展某不敢！风流天下的陷空岛锦毛鼠能屈尊与我共乘一骑，展某实在是三生有幸，又怎敢妄自腹诽？”
　　“那你叹什么气？”
　　“白兄能否稍稍挪一下尊臀？”
　　“这是为何？”
　　“男女授受不亲！”
　　“展大人何时成了女人！”
　　“你我虽同为男人，但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这般，实在是有辱斯文。展某一介武夫不足挂齿，但是白兄人才风流，天下无双。若是叫白兄那些莺莺燕燕看了去，只怕……”
　　白玉堂大笑间，越发的促狭道：“少罗嗦，五爷的怀里从来只抱美娇娘，今日迫不得已抱了你，已是悔之晚矣。休得多言，快快赶路是正经……你若是觉得吃了大亏，我对你负责到底便是，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争执之声渐远，
　　“你放不放手！”
　　“那人抱得，我便抱不得？”
　　“白玉堂，你说什么混帐话……”
　　“猫鼠一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尚且不在意，你在这里聒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