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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全公主 ...

  •   步夫人见孙登已离殿,才朝里间偏殿道:“登儿走了,大虎,出来吧。”
      话音才落,只见一只戴着玉条脱的素手掀开了里间的珠帘,一个上身着青绢底面两裆衫,下身穿一条曳地的绛碧皆绫复长裙,头戴大手髻,其上插着翡翠七金钿和珍珠步摇的丽人走了出来。她一拉长裙,几步奔到步夫人的榻前,蹲坐下来,似是撒娇道:“真是的,我们娘俩想说几句知心话,都不得安宁。”这被步夫人唤作大虎的女子就是步夫人和孙权的长女,孙鲁班。因嫁给全琮,大家都称她为全公主。
      步夫人一边替她捋顺头发,一边笑着说:“你哥哥难得回来,你为什么不也跟他说说话呢?”
      孙鲁班冷冷一笑:“他连跟母后说话都不情不愿的,还会想和我说吗?”
      步夫人略一皱眉,抬头瞥了两旁的侍女,但见她们都小心翼翼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不曾看见,也不曾听见,才又低下头,“你登哥哥很尊敬我,你们的年龄又最近,理应和谐相处才是。”
      孙鲁班挑起眉毛,拿起自己腰间的缚着朱砂色长丝带的翠玉环佩,把玩起来,不以为然地说:“即是如此,他怎么刚才连一句皇后也不称,而只称呼母后为夫人?”
      步夫人闻言,默了半晌,道:“我本来也不是皇后。”
      孙鲁班听不进这些,抢过话讲:“谁说母后不是皇后,这宫里宫外谁不称母后为皇后。要说母后不是皇后,怕是父皇就会第一个不依。”
      步夫人摇摇头,笑了。
      孙鲁班继续说:“我听说当年父皇要立孙登为太子,他居然说:欲立太子,宜先立后。想要父皇立他的养母徐夫人为后,他竟然如此不把母后放在眼里。实在可气,哼,还好父皇并不理他。”她伸出手来握住步夫人的手,“父皇心里就只有母后一人而已。”
      步夫人听了最后一句,脸上的笑意却渐渐隐去了。她又躺下身子,长叹了一口气。
      孙鲁班见了,欺上前去,用手轻轻按在步夫人的额上,急切地询问道:“母后,你又不舒服了吗?”

      正在此时,殿外使女进来通报:“琅邪王夫人晋见。”
      步夫人苦笑,朝孙鲁班作了一个“不过如此”的表情道:“他心里哪止我一人,来的这个人才是他的心头肉。”
      孙鲁班愤愤地说:“比起孙登,我更不愿意看见这个人。”作势想退回偏殿,避而不见。
      不过,来的王夫人却没让孙鲁班再次避到里面去。不待步夫人宣召,她便已经信步走上临海殿来,略一施礼,道:“妹妹参见步姐姐,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不待步夫人作答,王夫人美目一转,瞥向孙鲁班,即刻笑道:“原来,全主也在这里啊。”
      孙鲁班轻叱一声,站起身来,向王夫人施礼:“王夫人。”
      步夫人请了王夫人坐,又问:“和儿和霸儿呢,许久不见,可还都好?”
      王夫人放下手中描着蓝花的白瓷茶钟,满脸笑意,“多谢姐姐记挂,两个孩子都皮着呢。不过,前些日子,他们二哥卒了,也跟着沉寂下来。唉,可怜的虑儿。”说着,从袖里掏出丝绢,轻轻拭泪。
      步夫人见状,便劝慰道:“夫人不要过于伤心,皇上这些日子很是消沉,我又病了,劝不了。妹妹再伤了身子,就没有人能照料皇上了。”
      王夫人擦干了眼泪,抬头朝步夫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两天一直食不下,睡不安。我就叫和儿、霸儿多去请安,安慰皇上。也亏这两个孩子机敏,皇上偶尔也能舒心地笑笑。”
      王夫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儿子,孙鲁班在一旁怒目相视,在袖中拼命绞着手指。步夫人发觉了,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不着痕迹地递给她一个眼神。孙鲁班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才又端端坐好。
      步夫人转头朝王夫人笑道:“真是有劳夫人了。”
      王夫人连忙摇头道:“哪里哪里,这是贱妾的份内之事。姐姐整日操心后宫之事,劳心劳力。妹妹理当为姐姐分劳。这不,虑儿的丧事即日又要办理。听皇上的意思,似乎要厚办,这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姐姐身体未愈,妹妹真是担心……”
      “那我就把这些事情都托付给夫人了,我正好乐得清闲,就是不知道夫人肯布肯帮忙?”步夫人不待她说完,立刻接道。
      “姐姐信得过我?”王夫人睁大了眼睛,问道。
      步夫人含笑点头道:“怎么会?换了其他人,我和皇上都不会放心。”
      王夫人满面喜色,忙不递道:“妹妹定当鞠躬尽瘁。”
      王夫人没坐多一会儿,便告辞了,临行前将临海殿环视一遍,满意地笑着去了。
      孙鲁班一挥手,将面前案几上的茶水啪地摔在地上。怒道:“这个贱人分明觊觎母后的地位。”
      步夫人厉声制止她:“大虎,稍安勿躁。”接着又遣退两旁的侍从,才将孙鲁班拉到自己怀里,轻声道:“大虎,要忍耐,要忍耐。”
      孙鲁班将头埋在步夫人胸前,“我就是看不惯,那个王夫人算哪根葱,也在母后面前如此放肆。”
      步夫人无奈地拍着孙鲁班的头:“那我算什么,我不是跟她一样吗?”
      “母后怎么一样,”孙鲁班急了,抬起头看着母亲,“母亲是皇后阿,身份跟她天差地别。”
      步夫人摇头苦笑:“我是皇后,那你可曾瞧见皇后的绶印?”
      孙鲁班喃喃道:“可是父皇……”
      步夫人将食指放在孙鲁班唇间,阻止她说下去,“大虎,我太了解你父皇了。他这么多年敬我,唤我一声皇后,不过因为我能管好这个后宫,让他能随心所欲而无后顾之忧。这份夫妻情分,我维持地如履薄冰。”
      “可是父皇很疼爱母后的……”
      步夫人再次摇头:“疼爱?你记不记得谢夫人,她还是原配。她与你父皇刚刚成婚的时候难道不恩爱?可是你父皇为了徐夫人,又对她怎么样?再说徐夫人好了,她一开始不也和你父皇百般恩爱,还收养了太子,地位比我稳固地多了,可是就因为她太想守住你父皇,反而现在只能远离皇宫,孤零零地待在吴地。大虎,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啊。”
      孙鲁班低着头,默然。步夫人又道:“现在王夫人正得宠,又有两个儿子,自然嚣张些。这都是人之常情。我们只有忍耐。谁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有第二个王夫人,第三个王夫人呢?”孙鲁班此际抬起头来,“母后,我一定会尽我之力来保护你……”
      步夫人看着一脸坚毅的孙鲁班,呆了一下,继而把她拉进怀中,失笑道:“傻孩子……”

      日偏西了,孙鲁班离了临海殿,要出宫回府。一路上心事重重,经过华林园,忽闻前方有莺莺笑语,十分不耐烦地抬起头问:“现在正值国丧,谁在那里玩笑。”
      孙鲁班身边的侍女杏容连忙上前去打探,不一会儿便回来答道:“禀公主,是王夫人和她的侍女在华阳亭里玩投壶。”
      “什么?”孙鲁班立刻皱紧了眉头。杏容见她面色不霁,连忙解释说:“是南阳王夫人……”
      孙鲁班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怎么又是王夫人,这宫里的王夫人……”说着,她自己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孙鲁班低着头,又踱了几步,遂扬起头,嘴角浮出难得的笑意,对左右说:“玩投壶,我不是最擅长吗?走,我们瞧瞧去。”于是,提起长裙,朝华阳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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