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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1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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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瑄瑄姐,去年林府被抄家时我就明白了,皇上眼里容不得沙子。我爹爹在官场沉浮多年,一朝因一件案子落难,再难翻身。如今从情毒案一路发展到异教作乱,又引出朝中有人意图谋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知道先前的传言的,除了扯上我,最主要的是想暗指周家参与谋反。经过我和周家断了关系,再面见皇上陈情,可以说是暂时化解了皇上的怀疑。如果皇上不信我,见我那天就可以砍了我,反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如今只是要我去金风山,已经算是开恩了。”
瑄瑄姐:“出家有点过分了吧!”
周宁义:“圣旨未下,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虽然消息是这么说,但也未必是皇上的意思,可能是皇后回宫,见公主形势危急,生气所言。”
瑄瑄姐叹气:“我知道,朝廷之中争斗不休,上官家与金家借着皇后的势力,拉帮结派,总想压制别家。周家老是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是该处处小心。可向来是这样,总不能什么都让你逆来顺受!”
周宁义:“主要是圣意难测,但周家也不是事事都处于被动,南部水寇之患我哥主力去平定,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立功回来!诺诺,让你受委屈了──”
“圣旨到────”
忽然听到通报,没想到圣旨这么快就到了。瑄瑄姐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居然是太子带人来传旨,宣旨的是有些日子未见的谢大公子。
“……林谦之女林简安自请前往金风山带发修行,为朕之生辰祈福,及为卫芳公主发愿一事,准奏。着令五日内启程,待召而归……赐:织锦、帛叠布、木钗、玛瑙佛珠、玉柄拂尘……”
行吧,我没请过的命居然是直接准奏。不过居然是带发修行?不用出家了?这个待召而归……
我一时愣神,谢大人假咳提醒我:“接旨谢恩吧。”
接过圣旨,赐的一堆东西也有人给抬了过来,素锦木簪、佛珠拂尘……一件更比一件透露出远离红尘的感觉。
金风山离京城一百里,有官道相连,说远也不算远,要我去我倒也无所谓。只是京城中,尚有一些事情还没搞清楚。
几个人都杵着,尤其是周宁义与太子脸色都有些别扭。还是谢大少先开口缓解气氛:“林小姐真是人美心善,敝人敬佩啊!今天难得与几位在此聚首,不如大家一起吃顿饭?”
时辰已过了午膳时间,晚膳又有些早。谢大少摇着扇子吩咐随从先让天香楼送十二色茶点来,再去五福楼订晚上的酒菜。
移到纳凉厅里坐下,点心未到,先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白莲花今日穿了一身红裙,跟在蓝金华服的太子妃上官大小姐身边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太子妃仪态端庄,眼神不经意般在我脸上扫了两个来回,开口对太子说:“臣妾路过附近,听说殿下在这周府别院,想等殿下忙完公务一同回府,在门口碰到了这位白姑娘,便贸然一同进来打扰了。”
太子点了点头说:“既然来了,都坐吧。”
白莲花颇有规矩的行礼,水汪汪的眼睛直往周宁义脸上看了又看,开口却是对太子妃说:“都怪我,想着周郎说今日会陪我,冒冒失失的就先过来了。太子妃娘娘可是不知,这里已不是周府的了。林姐姐——”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低下头说:“林姐姐可千万别生阿莲的气!我不是故意要来扰你清静!我晓得你知道了我是蜀地舍氏后人所以不想见我……可我,可我是很喜欢你!很想和你做姐妹的!”说完便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这几句话说的我是莫名其妙。太子妃则作出微微惊讶的样子看了看白莲花,对周宁义说:“大约听说了周侍郎要往蜀地为公主寻药,是要与这位白姑娘同行?简安可是也要同去?”
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太子妃说简安是在叫我:“我?去蜀地?”
太子说:“太子妃消息真是灵通,宁义奉旨入蜀,须低调行事。此事切勿张扬。”
太子妃脸色变了变,马上低头称诺。
太子并未说我要去金风山,白莲花便听了太子妃刚才的话,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袖子说:“原来林姐姐要与我们一同入蜀呢,真好呀。”
我只好说:“你误会了,我不去。话说白姑娘不是不懂医术吗?你与宁义,我是说,你要如何帮周侍郎寻药?”
与瑄瑄姐对视一眼,我才觉得自己似乎多言了。
周宁义看着我笑了笑说:“不必担心我,白姑娘熟悉蜀地环境,将带我去寻访一位当地神医,希望能尽快找到良药。”
我问白莲花:“当地神医?敢请教神医名号?”
白莲花说:“乃我族老人故交,银杏居士。虽然舍氏已经凋零,但这位神医却依然健在,我知道他隐居之地,所以可帮到周郎。”
银杏居士是杜撰出来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于世上。我越看这个白姑娘,越觉得可疑。正要开口,谢大少忽然起身说:“坐下有一会儿了,怎么点心还没到,不如我去看看。”
我只好也起身:“怎敢劳烦客人,还是我去问问吧。”
太子妃说:“早听说周府的点心做的十分有特色,今日竟还有口福能尝到。”
瑄瑄姐答她的话:“谢伴读订的是天香楼,并非周府的点心。”
白莲花接话:“周府里周郎的夫人做点心十分了得,可是……可是……她已出府了。”
太子妃:“出府?”
白莲花语气十分为难的说:“因为……林姐姐。”
白莲花说话一向有些水平,这么听起来,倒像是被我挤走的似的。
太子妃说:“是么?这……周侍郎的家事,我等不便议论。”
我已走开了几步,听见太子说:“宁义的夫人竟敢公然在府里持利器伤人,许她自请出府已是十分宽容了。对了,宁义的伤可痊愈了?”
周宁义回话:“不碍事,不会影响此次公差。”
……
隔天午后,我到采茶班驻场的戏楼听戏,在敞亮通透的楼上包间一直待到日头西沉时,周宁义才姗姗来迟。
他先拿走我手中的酒壶,再斟了杯茶递给我说:“娘子这是太阳还没落山就要把自己灌醉?”
我:“只喝了两杯怎么可能醉,你怎么才来?”
他踱到窗边倚着窗扇慢悠悠说:“我以为,要说浪漫,还得是相约黄昏。这个时辰,你我说说话,还能接着赏一赏晚霞。”
我:“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我问你,你当真要和那个白姑娘去蜀地?你笑什么!”
他:“诺儿可是吃醋了?昨天就觉得你脸色不佳,听说今早你在绣楼裁衣裳又遇到白姑娘,起了口角。还在生气?”
我走到他面前对他说:“我没功夫跟你贫嘴!宁义,这个白姑娘有问题,她不是舍氏后人,银杏居士是编造的根本就不存在!若是圣旨不可违,你此去一定要小心!”
他抬手抚过我额角的碎发,说:“白莲至今所言,暂时没有什么大的破绽。诺儿为何如此肯定她有问题?”
我:“若她是受人指使编故事给你们听,自然没那么容易露出破绽!实话告诉你,我想起来了,在江南千镜庵时遇到的那个女刺客头子是我曾在京城上绣坊见过的绣娘。今日我去绣坊,那姓木的掌柜却说没有这么个人。我觉得那掌柜的说话颇有些蹊跷,又正好被我撞见白姑娘从里间鬼鬼祟祟出来……总之别人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娘亲留下的东西还有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我娘曾一再叮嘱我此生都不要入蜀,自然有她的道理。舍氏销声匿迹多年,突然冒出来一个后人,怎么想都像是圈套!”
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其实此次入蜀,无非是皇上想试探周家,再就是治不好公主,便当成是寻药的人办事不力来处置。比起让异教谣言到处传播搅乱人心,可以说是大事化小了。既然有圈套,跳一跳才能知道的更清楚不是么?”
我:“你说的轻松,若公主真的中的是虫菇之毒,没有能解的可能……我们就像皇上手里的棋子一样,一颗一颗排好,只能希望能在自保之余,起些好的作用。”
他摸出把扇子放到我手中,说:“小别之际,怎么能忘了互赠信物,诺儿拿着,往后只要看见这扇子,都要像今日这般想着我。如何?”
我:“谁想着你!我不要!我也没有东西给你!”
他听不见似的把扇子塞给我,又抢走我随身的香包才作罢。
……
暑气蒸腾,我坐在驿站的亭子里,展开周宁义给的扇子,洒金的扇面上只写了小小的两个字:安宁。扇子没什么特别,能扇风就好。
我问小侍卫阿福:“出城二十里就歇了半天,这么个走法,何时才能到金风山?”
阿福眺望了半天,终于指着远处由京城方向往这来的一队人马说:“来了来了,这就准备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