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蝉》江小桃

5、第四章：入“狱”

　　就这样，洛小乔开始了在这个朝代的职场生涯。掌柜得益于洛小乔的颜面，杜胖子也没再来过鸿宴楼捣乱。而洛小乔又得益于杜老爷子的出面，在这座边关大城找到了一份既轻松又收入颇丰的工作，正可谓是苍天有眼啊！
　　话说这天洛小乔值完她的“班”后闲着没事干，便四处走走消磨时间。吹吹风，散散步，倒也觉得十分惬意。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河边。河面波光粼粼，微风吹过，掀开缕缕涟漪，向河岸边扩散开去。
　　河道旁的柳树下立着一个紫色的身影。高大而挺拔。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狂傲的翻飞。金色的发箍在午后烈日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璀璨夺目。
　　啧啧！不知道是不是“贝多芬”呢？
　　洛小乔正想上前去瞧瞧，却不料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力量之大，洛小乔来不及防备，一下子跌入水中。
　　强大的窒息涌来。洛小乔感到自己肺里的空气像是完全被抽走了一般。不能呼气，也不能吸气。死亡像一张大网一样铺天盖地而来，将她紧紧裹住。眼前一片红色，像极了忘川河上的那一团团夺人魂魄的彼岸花。
　　胸口痛得发涨。耳膜因湖水的压力，开始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只有真正溺水过的人才会明白这种痛苦。她宁愿这只是回光返照的感觉，然后在下一刻失去知觉，沉入水中长眠。
　　也许这样就能回去了吧……
　　朦朦胧胧中，那片红色似乎裂了开来，些许光亮从缝隙中透了出来，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忽然有人抱住了她开始下沉的身子两片温暖的唇附上了她的唇。有空气从唇中游进，然后进入她的肺……

　　头昏沉沉的。眼前一片黑暗，像坠入了无底黑洞一般，看不到边际。洛小乔觉得自己就像是以个游走在极地的孤魂，找不到来的方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姑娘！您终于醒了！奴婢马上叫大夫再过来帮您瞧瞧！”见洛小乔醒了，一旁看守的丫鬟连忙高兴地呼喊起来，然后一蹦一跳地窜出了门。
　　“……”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轻薄如烟的纯白纱帐，精致而典雅的红木大床，一切都是那么的古色古香。
　　出去看看再说！洛小乔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溜了出去。
　　空气极好。放眼望去，这整片桃林在清晨的薄雾的笼罩下，犹如一朵朵绯色的祥云悬浮在半空。曲曲折折的枝丫上挂着露珠一般晶莹的粉红花瓣。清风吹过，娇小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越来越多，漫天飞舞。
　　视线透过这绚丽的花幕，定格在一丈之外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
　　桃林深处。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着一袭月牙白长袍迎风而立。男子手持玉笛，微微颔首，纤长的手指灵活跃动，流淌出一段华美的乐章。他的侧面有着近乎完美的线条，优雅而又不失刚毅。长长的睫毛挂着星星般剔透的露珠，微微颤抖。桃花瓣缓缓飘零，调皮地在他那墨玉一般的长发上久久停留。直到风的到来，才带走了桃花的眷恋，簌簌地落下。
　　似乎是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男子突然抬首，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洛小乔呆住了。这是怎样的一副面孔——白玉面庞如同上了釉的瓷，散发着夺目的美丽。凤目狭长，墨玉的瞳眸水晶般的波光流转。唇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这、这样目不转睛的对看貌似有点太露骨了！洛小乔赶忙低下头，连叹自己的修为还是太浅了，竟害怕与帅哥的直视。
　　“姑娘！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拉住洛小乔，“姑娘！可找到您了！要是……”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双膝着地，不停叩首：“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少年走上前，居高临下得看着她，“何罪之有？”语气冰凉，毫无一丝波澜。
　　“奴婢知错！奴婢没有伺候好姑娘！奴婢知错了！”丫鬟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连声求饶。
　　“等一下！”洛小乔挡在丫鬟面前。“这事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你别冲着她来！”
　　虎视眈眈，她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
　　“是吗？”男子将头侧到一旁，微眯起双目，轻道： “又能如何？”
　　此刻，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月牙白的长袍上镀上了一层黄金般细碎的光，散发着一种夺人心魄的美，完美不似真人。
　　洛小乔一时有些发证，竟不经大脑的说出了一句让她后来追悔莫及的话。
　　“我要阉了你！”话一出口，不只是旁边的丫鬟，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要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打死她也不会出这个头。
　　令人窒息的气氛。小心的瞄了眼美男渐渐发青的脸色，洛小乔心里暗叫不好，赶紧捂住嘴作开溜状。只是帅哥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一把上前拎住她的衣领，然后往地上一扔，对跪在地上的丫鬟吩咐道：“从今往后，她就跟着你了！”
　　“是！是！”丫鬟条件反射的赶紧磕头。
　　“还有……”男子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北院也交给她吧！”
　　“是！是！“丫鬟继续磕头，直到那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拍拍膝盖上的泥土，站起身来。
　　“你！跟我来！”态度跟刚才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啥？”洛小乔迷糊。
　　“叫你跟我来！听到没有！？”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叫你来你就来！啰嗦！来人！把她给我绑了去！”丫鬟一声令下，不知道从哪冒出四五个家丁，绳子一晃，不由分说的便将她捆住。
　　“你们要不放开我，我打110告你们！”
　　“喂！听到没有！快放开我！”
　　“你们非法拘留！要坐牢的！”
　　“快放我出去啊！”
　　“喂……！”

　　厅堂里。
　　一个白衣男子若有所思倚坐在一张红木椅上，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旁候着的家丁丫鬟们则均是低头个人看着个人的脚尖，恨不得有一双透视眼，顺便可以数数自己的脚趾到底有没有被吓掉几根。
　　“对了……”众人立刻条件反射地深吸一口气。
　　男子仿佛习惯了，不以为然地侧首问道：“二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大公子，适才前线有人来报说二公子已经抵达砾垣，只是……”
　　见他摆手微微摆手了摆手，他立即住了口，然后悄悄退下。
　　“欢迎你回来……”

　　“喂！你们到底要把我关多久啊！”破落的小屋里，洛小乔垂头丧气地坐在门边。没想到这屋子那么破，这门竟这么结实，怎么踢怎么打都弄不破！
　　天妒红颜啊……
　　沙沙沙……沙沙沙……
　　有人来了！洛小乔赶紧站起身，竖起耳朵紧贴门缝。
　　“吃饭了！”原来是来送饭的家丁，她还以为是来救她的大侠呢！
　　“喏！过来拿吧！”声音有些沙哑。
　　洛小乔定睛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房门下方竟然开了一个一尺见方不到长方形的小门，而食盒刚好可以从那递进来。
　　还真把她当犯人对待了！
　　默默地接过食盒，面子虽然拉不下，可命才是最重要的。
　　估计是有些不忍，来人忽然道：“姑娘，千错万错，是你惹错了人。苏府的大公子岂是可惹之人？再且，夏禾那姑娘也不是个个好惹的人。我看呐，姑娘即使不丢了性命，也得在这终老了。”
　　夏禾？那个凶神恶煞的丫鬟？
　　“唉……”来人一声叹息，然后转身离去。
　　喂喂！不是吧！在这破屋子里终老？有没有搞错！？
　　“你等等！把话给说清楚再走啊！喂！”
　　垂头丧气地再度回到屋子中央，捡了块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无语望天。
　　这破屋的屋顶总算有了个优点——看星星。

　　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总算是有了一点睡意，却怎么也没机会睡了。
　　一大清早，夏禾便来到她的屋里，趾高气扬地叫嚣着要她去干活。
　　干活就干活！他们人多，她洛小乔好女不吃眼前亏！反正干点活又不会少了她一只手一只脚！
　　不过，等开始真正做了，洛小乔立马改变了这一想法。也许还真不如缺手缺脚来得痛快！姑且先不论质，单是从量来说也足以将洛小乔压个半死。一个时辰一大盆，三个时辰三大盆。另外，全面贯彻实施“洗三送一”的优惠政策。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洛小乔总算是基本完成了任务。揉了揉发硬的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回那破屋补补觉。不料刚离开木盆不到一米远，便被一个声音喝住。
　　“站住！活儿没干完不许去吃饭！”又是夏禾，不知道是哪里惹着她了，老揪着她不放！洛小乔不睬她，直接绕过她向破屋的方向走。
　　“想走？”夏禾冲过去挡在她面前。
　　“干什么！？”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这里的丫鬟总管夏禾！”
　　“你是谁跟我没关系！请让开！”洛小乔有些恼，该干的活都干完了，还不让人消停一下！就算是资本主义也没像她这么压榨剩余价值的！
　　“你……！”
　　“我什么我！？让开！”洛小乔一把推开她。力量不大，却也足以让那毫无防备的夏禾踉跄地后退好几步。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下人如此这般的对待。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恼羞成怒，扑上去拽过洛小乔的衣领。“啪”地一掌，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淡淡的指印。
　　“老娘跟你拼了！”洛小乔也不是一个吃素的角儿。想她从小在二十一世纪和谐社会长大，还从来没受过如此侮辱。来不及去考虑后果，洛小乔以一个标准鲤鱼跃龙门的姿势猛扑过去。
　　敌亡我不亡，敌不亡则我亡！
　　两个女人扭在一起。抓脸的抓脸，扯头发的扯头发。一时之间竟难以分出胜负。虽是大汗淋漓，两人却都不愿意认输。你瞪我，我瞪你，就是没有谁先放手。
　　估摸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夏禾大喊：“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一旁观战的丫鬟们连忙一拥而上。
　　人多力量大。由于对方不公正比试，胜负一瞬间就分了出来。只是，跟基本完好无损的夏禾相比，洛小乔身上却挂了不少彩。胳膊、小腿、脖子均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指甲印。
　　“你……回屋子思过去！明天……打扫北院！”夏禾喘着气道。
　　洛小乔翻了翻白眼，没瞧她，径直朝屋子走去。
　　所谓的思过对洛小乔来说就是睡觉。虽说白天的时候天气很是炎热，到了夜里却凉飕飕的，一件单衣也觉得让人有所欠缺。洛小乔躺在破床上，享受着天然空调的同时，不停地抱怨那破的几乎要垮掉的床和那只可观星不可挡雨的屋子。
　　——到底怎样才能回去呢？
　　——好想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想着想着，竟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直到感觉脸上凉凉的，才醒了过来。
　　原来真下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