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蝉》江小桃

4、第三章：砾垣城的红人

　　鸿宴楼。
　　赵掌柜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无聊的拨弄着算盘。
　　“掌柜，今天好像又没有什么生意做啊。”伙计一边抹桌子一边说。
　　“废话！这里什么时候有过……”话音未落，便看到一男一女迈入了店中。男子英俊潇洒，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摸样。身后的女子手持琵琶，娇艳动人。赵掌柜眼前一亮，连忙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哟！客倌来了！请进请进！”

　　当洛小乔正在焦急地踱着步规划自己今后的生活时，孰不知自己的周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去楼空。
　　映在脑中的第一个词便是它！
　　上一刻还人流如织的道上一瞬间便已没了人影儿。嘈杂喧闹之声从街道的另一头传过来，此起彼伏而不绝于耳。转过一街角，一条粗壮的“长龙”赫然出现在眼前。这街道原本并不是很宽，除去中间的主力部队外，还有不少从旁边插队的人，以至于这条“长龙”一直呈弯弯曲曲的混乱状缓慢地向前行进。
　　洛小乔动作快，抓住身旁一人问个究竟。从此人一脸陶醉样的口沫横飞的描述中，总算是弄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原委。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一个叫柳芸的歌女而起。说起这个柳芸，可算得上是这里的一当红巨星。据说，该女子不仅生得一副如天仙下凡的容貌，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无所不能。而今天正是柳芸一月一次的出台表演时间，不光砾垣城人，就连不少外地人也都慕名而来，只为一睹红颜，就算是挤破了头却也是是乐得其中，在所不惜。
　　啧啧，原来古代的追星族也那么疯狂！洛小乔叹了口气，对她来讲现在不是去凑这些热闹的时候，找到饭碗的着落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拐到岔路口，一座茶楼吸引了洛小乔的注意。
　　“鸿宴搂”——三个大字刚劲中带着纤柔，又不失力度与大气。
　　这家看上去还不错呢！去试试！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准备进去，可一只脚还未跨入门坎，便有一伙计上前来将她堵在了门外，一脸歉意地道：“对不住了，客倌，小店今日不待客。”
　　“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打烊吧？”
　　“实在对不住，小店今日被一客倌包下了，不便待客。”店小二道。
　　“是吗？”洛小乔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大开，有微弱的琴声从那里传出，飘渺的犹如天空中的一缕青烟。
　　“只有二楼被包了吧？没关系！我去一楼就行了！”不顾小二的百般阻拦，她径直跨入了店门。刚进去，便听见楼上传来人声：“掌柜的，不是说了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声音懒洋洋的，带有一丝愠怒。
　　见掌柜唯唯诺诺地向楼上道歉，洛小乔心里很是不爽。这人也太霸道了吧？！明明人在楼上，却还要霸占着楼下。有钱人有什么了不起。分明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还说什么放进来，把她当什么了？！开门放狗啊？！哼！
　　洛小乔白了楼上一眼，然后对掌柜道：“我是来应聘的。”
　　“应……应什么？”掌柜一脸茫然，愣在原地。
　　“我想在您这打工，就是……当小二！”
　　掌柜总算是回过神来，一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看姑娘也是金贵之人，怎么会屈就自己来陋店当小二呢？更何况……”掌柜顿了顿，继续道：“本店也不收女子为工……还是请姑娘另谋高就罢。”
　　“可是，我……” 洛小乔还想说些，却忽觉一阵狂风刮过，接着“扑通”一声巨响，回头一看，见这鸿宴搂的最中间的两扇大门已经斜斜垮垮，一扇落地，另一扇悬空着摇摇欲坠。
　　乾坤大挪移？！
　　几秒钟后，从门外径直走进五、六个彪捍魁梧手拿武器的大汉。前面一个带头的，后面跟班的几个呈人字形派开状，颇有点香港片里□□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那个带头的大汉刚刚走到门边，那扇摇摇欲坠的门不偏不倚，时机恰好的就这么落了下来，猛的砸到了为首那个大汉的头上，痛得他龇牙咧嘴，苦爹喊娘。
　　洛小乔差点没笑出来，她赶紧用手捂住嘴，悄无声息地溜到角落。那胖子好像不好惹，万一引火上身了，那才是真的不妙！
　　“掌柜的！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为首的胖子恼羞成怒。
　　“是……杜大爷……”掌柜的赶紧低着头上前。
　　“哼！你他娘的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杜德汉是何许人物！我……哎哟……”杜德汉被那扇门砸得是着实不轻，他捂住脑袋，哼哼直叫。后面的那些跟班见他们的老大情况不妙，忙附和道：“就是！咱杜大爷只要伸一只手指头！你这破店就玩完儿！”
　　“是……是……杜大爷的医治费用全由小店支付……”掌柜把头埋得更低了。其实他也挺委屈的，连状况都还没弄清楚就招来一阵骂，还得破财！这年头，生意难做啊！不过，这杜大爷这一坜垣城的恶霸，他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权衡一下，他宁愿出点血，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啊！
　　“老子今天来，不是向你要银子的，老子有事要问你！”
　　掌柜一听今天杜大爷不是来要银子的，立马满脸堆笑，道：“不知杜大爷想要打听什么事情？”
　　“老子问你，你可见过芸芸姑娘？”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赶紧道：“但凡坜垣人都知道芸芸姑娘是貌若天仙，可见过她本人却也是着实不多。小的福浅，未能一堵姑娘的芳容。”
　　“他娘的！掌柜的！”杜胖子大手一拍桌，吓得掌柜一跳三丈高。“你是装瞎子还是装聋子？！听不懂本大爷的话？！我听说今儿个芸芸姑娘在你这里出现过。是不是有这回事？”
　　“是……不是……不是……”洛小乔明显听到掌柜牙齿打架的声音。
　　“到底是不是？”杜胖子将脸凑到掌柜面前。
　　“是……不……不是……”
　　“他娘的！没用的东西！滚！”杜胖子一把推开掌柜，径直朝楼上走去。
　　掌柜的见他上去了，顿时松了口气，拍拍身上的灰尘，溜到一边喝茶去了。
　　“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
　　洛小乔点点头。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掌柜头也不抬地答道。
　　“你怎么不上去？”
　　“我不想知道。”
　　“这可是你的店！”
　　“我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只怕上去连小命都没了！”掌柜白了她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要去的话，你自己去，我可不会上去。”
　　洛小乔一跺脚，这人真是会明哲保身，自己的店出事了，连看都不敢去看一下。
　　上不上去呢？
　　当洛小乔还在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处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接着见一女子捂着脸从楼上跑了下来。大概是太紧张了，女子慌不择路，被一旁的桌子狠狠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臭娘们！我看你怎么逃得出你杜大爷的掌心！？哈哈哈！”杜胖子一只手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身上动起手脚来。女子死命挣扎，却无奈他力气太大，再怎么挣扎也是徒然，便使劲在杜胖子的手上咬下一口。
　　杜胖子吃痛，一个巴掌下去，女子瞬间倒地，鲜血自嘴角溢出。她艰难地双手撑地，然后缓慢站起身来，用手轻拭去血迹，眼神决绝而又刚烈，坚定地道：“我柳芸可杀，却不可辱！”
　　“你！来人！给我将这个臭娘们捆起来！”
　　“等等！”在看不下去了，洛小乔冲过去护在柳芸面前。
　　“你是谁？”杜胖子愤怒。
　　“我……”洛小乔恨不得掌自己一个嘴巴。这下可好了，得罪了一方恶霸！完了！这场是收不了了！
　　“那个……我……”
　　怎么办才好？！
　　洛小乔看看四周。邻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美男。美男此时正一脸的毫无表情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毫无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她看向掌柜，不料掌柜却得意的道：“碗茶我卖了他十两银子。”
　　无商不奸！洛小乔狠狠地踩了掌柜一脚，他想叫出声又怕得罪杜胖子，只好捂嘴闷哼起来。
　　“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我？”美男搁下茶盏，一脸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你！见死不救会遭天谴的！”
　　“哦？那，姑娘请多多保重。”
　　这、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姑娘？我们的帐怎么算？”杜胖子一脸□□地向她走去，洛小乔吓得连连后退，险些撞到一旁的桌子。
　　完了！这下可真的玩完了！洛小乔无语问苍天，惟有泪双流。
　　“住手！德汉！”
　　一位老人蹒跚走来，满脸皱纹，双目却炯炯有神。
　　“太不象话了！赶快给我回府！”老人呵斥。
　　杜胖子顿时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走去。他身旁的那些跟班们也呈鸟兽状各自散开。
　　原来老天爷还是没有遗弃她的……她的贵人出现了……
　　洛小乔感动得差点没给那位老人行个大礼。
　　“姑娘。”老人停下脚步，回头对洛小乔道：“我儿年轻枉为，请姑娘切莫见怪，老夫代为向姑娘你赔个不是。”说罢，便离开了。
　　好人呐！天下到底还是好人多呐！洛小乔感动的差点痛哭流涕。
　　“柳芸谢谢姑娘的相助之恩。”柳芸上前，欲向她行礼。
　　“别。”洛小乔扶住她。
　　“只是……不知道姑娘是否跟杜家有所渊源，杜家老爷竟会亲自出面……”
　　洛小乔摇摇头。说实话，她也没弄清楚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杜老爷跟她是素未谋面，不知为何会出手帮忙。
　　思前想后，结论只有一个——认错人了。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洛小乔。”
　　“原来是洛姑娘。我就住在城南喜来客栈，洛姑娘若是有空，且来坐坐，柳芸也好报答相助之恩。”

　　看着柳芸远去。洛小乔突然有点开始后悔起来。看这柳姑娘的衣着像是有钱人，人家那么心存感激，当然不会舍不得那么一点银子来救济救济一下自己。想到这里，洛小乔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到了这里脸皮给变得越来越厚了？
　　垂头丧气，向外走去。
　　“姑娘！请留步！请留步啊！掌柜正屁颠屁颠地向她跑来。
　　“姑娘，小的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您见谅！”
　　这人的脑袋是不是被门给夹了？
　　见洛小乔没应声，掌柜忙不迭地的堆笑，道：“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小店想请姑娘……”
　　“打工？”洛小乔眼睛一亮。
　　“不、不是……小店岂敢让姑娘做如此粗重之活……如果姑娘您不介意……”
　　“好！好！没问题！”怎么会介意呢？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看来，这次真的快要摆脱霉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