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你》人寸三

14、第 14 章

　　晚风拂过，郝果然看着对面的人动了动唇，随后看着两人拢在一起的手，付予说：“郝果然，我是喜欢你的，现在也喜欢，可是付予已经不是原来的付予了，她没了那些你曾经喜欢的东西。热情，明媚，百折不挠，都没了。”，她说完就低下了头，眸光也暗淡了下去。

　　付予明白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曹言都说她的那些活泼开朗带着点儿演出来的意味，不了解的人看了觉得她还是挺积极向上的，可是亲近的人看了却觉得她并不是那么开心。

　　曹言说:“你不能一直演给别人看，付予你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这没什么的，顾忌别人干什么，顾忌我干什么，我是外人吗？你那时候骗我说实验失败了你难过，你想哭，然后你就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我还笑你怎么一次实验失败就哭成这样，我要是知道你是因为郝果然哭，还会让你一个人难过吗？付予，别在我跟前装没事装岁月静好，我不想让你难过的时候都没人知道。毕业之后成熟没错，可不是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那些原来她有的青云之志仿佛昨日黄花，她陷入了迷惘，不知前路为何，得过且过的生活着，随波逐流的工作着，报告上的签字签的越来越没有底气，碌碌无为还安慰自己平凡可贵。

　　这样的付予还能站在郝果然的身侧吗？他如今归来依然是行业里翘楚，而她已经丛云巅跌落，摔了个粉身碎骨，就算喜欢，她也没有当初的勇气了。

　　郝果然慢慢握紧她的手，“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可你依然喜欢我不是吗？付予，你变成什么样也永远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付予看着他说：“你回来我很高兴，可是我又不愿答应你。”

　　“那你可以答应我让我追你吗？”郝果然退而求其次，他看着天上的晚霞，“原来都没好好追你，当时我都做好你不答应我我就穷追猛打的准备了，谁知道我一说你就同意了，我的那些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现在拿来追你可能有点儿过时，但心意是一样的，付予，我愿意拿余生跟岁月交换一个你。”

　　付予抬头看他，“可是余生那么长。”

　　“嗯，所以请多照顾。”

　　校园里的路灯渐次亮起，郝果然牵着付予从水木湖走了出来。走到有亮光的地方之后，郝果然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我能申请多牵一会儿吗？”

　　付予的手整个都被郝果然握在手心里，干燥且温热，她小声应了一声。

　　“我们在学校吃还是在回你家附近吃？”

　　付予想了想，“去小吃街吧，师母的排骨还在小吃街。”

　　吃了饭拿了排骨两个人就坐车回去了，郝果然在车上看着旁边的人头一点一点的，最后还是伸手让付予靠在了自己肩上。付予大概也习惯了这个姿势，动了动脑袋，两手抱住郝果然一只胳膊就不动了。

　　新的一周从付予的闹铃声开始，手机里欢快的唱着歌，她坐在床上醒了醒神按掉了闹铃，刷着牙就又听见了音乐声。付予叼着牙刷跑过去，郝果然的大名闪烁在屏幕上，她突然意识到从今开始大概也许可能身边要要开始有些变化了。

　　接了电话，郝果然问：“起了还是没起？”

　　“起了，我在刷牙。”

　　“哦，我在你楼下，收拾好了下楼来，我们吃早饭去。”

　　付予瞄了瞄桌上的小闹钟，说：“时间不太够。”

　　“够，保证不会迟到。”

　　付予挂了电话，平常这个时候她吃个燕麦片就得赶紧去公司了，但是郝果然说不会迟到，她拿起喷壶给小薄荷浇了个水背上包就下楼去了。

　　郝果然仍然站在楼门口，见她出来迎了上去，顺手接过了她的包。

　　付予问：“你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了，想来等等你。”

　　“你住在哪里？”

　　“长安大街。”

　　长安大街距离付予住的地方隔着半个市，坐公交车过来得两个多小时，五点多就起来了？精力这么旺盛？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累，黑眼圈都没有一个。

　　“在想什么？”

　　付予说：“那么远，其实你不用赶过来的，在公司会见到的。”

　　“今天我不在蓝天，许凯那边有点儿事，我得回去一趟。”

　　“哦。”

　　这样也挺好的。

　　“我送你到公司就走了，亲自来跟组长请个假，组长今天就要辛苦了。”

　　“我没事，你没来之前我跟周周两个人也忙得过来。”

　　郝果然顺手去拉了付予的手，“嗯，我尽早回来，今天不骑车了。”

　　付予脚步顿了顿，“可我晚上还要回来的。”

　　郝果然对着她笑，“晚上我去接你回来。”

　　就这样，吃了饭郝果然继续拉着付予走到街边，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郝果然解释说这是他有了存款后买的第一件东西。付予忽然就想知道他毕业以后到底遇见了什么，还有家里欠钱是怎么回事，欠着钱怎么还有钱买车？路程太短，开车过去十分钟就到了，付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得下车了。

　　“付予。”

　　付予弯下腰，玻璃下摇漏出郝果然那张白净的脸，“下午下班等我。”

　　付予想了想还是说：“你如果忙就不要过来了，太远了。”

　　“开车很快，等我。”

　　付予点了下头，郝果然就开车走了。

　　环安是做环评起得家，这几年环评的监测部分都是委托外面的公司在做，以前也打算着自己开设一个监测的部门，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去管理。环安老总徐凯每天抱怨委托出去的监测费用越来越高，年纪轻轻就要秃头，还是后来出差的时候偶遇了郝果然，恰逢郝果然要钱不要命，有这么个工作狂魔能分担一些环评上的负担，他也能好好计划计划怎么搞这个监测部。

　　郝果然一进环安大门，前台小妹就朝他笑，“郝总，徐总说你来了请你去找他一趟。”

　　“我知道了。”

　　透过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就看见徐凯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他推门进去就说：“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叫我回来？”

　　徐凯一见他就打了他一拳，“你还说，咱们是要成立监测部，跟别的企业联合成立也是可行的，但是果然啊，你能不能多看几家公司，蓝天这个公司资质一般，覆盖不了咱们的项目。还有就算是子柏有意向跟蓝天合作，你这么积极的定下来干什么，你在想什么？”

　　郝果然往沙发里一坐，“就为了这事儿？”

　　徐凯说：“这是大事，咱们环评项目一个接一个，三个环评部一天从早忙到晚，那么多监测的项目，你找家资质一般的公司，谁知道他们的结果能不能用？你别告诉我你干了这么多年准备自己造结果出来。”

　　“谁说我要造结果了，老师课上教的你全丢了？”

　　徐凯靠在桌前，“我就是没丢才问你，工作了总会变得市侩，钱谁不喜欢谁不爱，但是我就是要堂堂正正挣那份干净的钱，保护环境这么多年不能只是个口号，咱们公司的企业文化也不只是给外人看的。”

　　“那正好，蓝天是最好的公司，因为那儿有个跟你一样的傻子。”

　　徐凯啧了一声，“你说谁傻，诶，不是，你这上星期一趟公司都不来，你就不怕我扣你工资？”

　　郝果然无所谓，“扣呗，你扣了我就不去北京了。”

　　“别别别，北京那儿还是得你去，你们二部还是你靠谱，带着几个小朋友一起，教出来他们随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徐凯坐在郝果然对面，“但是咱们说真的，蓝天那儿到底行不行？”

　　郝果然正了神色，“我认为可以。蓝天规模不大，行业里也排不到特别前面，但是我在蓝天待了一星期，他们老总很有野心，一直在想怎么扩大资质，上半年已经通过一次扩项，证书还没有发下来而已，你说的项目不全应该不会有很多。他们公司人员也不是很多，刚毕业的毕业生不少，正是学东西的时候，那几个组长也是有经验的，我在他们实验部门待着觉得氛围不错，而且她们对结果的准确程度很重视，如果不合格会重新检测两次，还有，付予在那里。”

　　徐凯愣了愣，“你说谁？”

　　“付予。”

　　“付予，她原来是不是在奇科待过？”

　　郝果然说：“你知道？”

　　“你没来之前我们跟奇科打得交道不少，最近这几年是减少了很多，不过也是因为奇科那边出了错，数据造假被写报告的人看出来了，我记得当年在检测报告上签字的就叫付予。啧，还跟咱们同学同名，可咱们那个付予跟她可不一样。”

　　“蓝天的那个就是咱们的付予。”

　　“啊？！她也会变？”，徐凯惊讶了一瞬然后又恢复如常，“也是，谁跟钱过不去，可惜了。”

　　郝果然见他一脸惋惜，“徐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手里不会出假结果，在学校是，工作也是。”

　　“你这么肯定，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她，她不会干这种事。”

　　“真的？咱们跟她可好几年没见了，你就敢肯定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郝果然说：“真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去跟崔教授联系一下，奇科的事老师当年也知道。而且，我认识她四年，比谁都知道她什么样子。”

　　徐凯眯了眯眼睛，“你这话好像我跟她就不是四年同学一样，郝果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呢？”

　　“是啊，但是我就不告诉你。”

　　徐凯想伸脚踹他，郝果然一闪身躲了过去，“对了，你躲南风几天了，他一直给我打电话，烦死了。”

　　徐凯无奈，“项目还没有结，拿不到钱，给不了他钱啊，没办法，谁让你这周屁事不管，蓝天就那么好？”

　　“嗯，我跟蓝天老总商议咱们北京的项目分给他们，你可以试一试，换家公司也不吃亏，省得让我总去别人公司当监工。咱们跟蓝天合作，帮他们把没有能力的监测项目全部认证，我就不信比不上奇科，奇科这两年监测费用越来越高，咱们吃不消了吧？”

　　徐凯想了半天，最后一拍桌，“行，咱们就试试，那么多钱给别人也是给，给蓝天也是给，蓝天的报价还便宜点儿，如果不行就当是交学费了。”

　　郝果然说：“我保证你不亏，蓝天的老总可是咱们师兄。”

　　“那咱们先做个验证可以吧，在北京项目开始前我得先知道蓝天的斤两。”

　　“可以，你随便指定项目。”

　　徐凯一指他，“这可是你说的，他们通不过咱们就要重新找合作伙伴。”

　　“可以。”

　　付予上了楼，如往常一样，屋里一派早餐的景象。
　　“付姐姐早。”，小红说。
　　“早。”
　　“付予，你吃了吗？”，这是陈凌。
　　“吃了。”
　　“组长，咱们今天忙不忙？”
　　“不会耽误你下班的。”
　　“那就好，组长我爱你。”

　　快到八点四十时，大门被猛然推开，霍晓李踩着最后的时间打了卡，“nice，正好八点三十九。”

　　陆陆续续人们都到了，周一要大扫除，陈凌起身去洗抹布的时候看见她对面的座位空着，“怎么郝工还不来，他是不是想逃避劳动？”

　　付予看了看隔壁，“他说环安今天有事，他要回去一趟。”

　　“我看他就是提前知道我们要打扫卫生提前跑了。”

　　付予笑了笑。

　　实验区是分好责任区的，付予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衣架上挂着的另一件白大褂，又看见走廊里笑笑闹闹的同事们，恍惚觉得这样才是她的生活，好像郝果然这个人像是一场梦，她手机里躺着的新号码可能是个假的，柜子里的白大褂也是她又从仓库给自己领来的。

　　“哇喔，谁这么好心把水都给我们做满了？”

　　付予拎着抹布准备上楼收拾，下面这一层交给周舟，她要去楼上打扫，路过陈凌实验室听见这么一声。

　　她探了个头，“怎么了？”

　　陈凌让了让，让出了她身后的一桶水，“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我们做好了水，两大桶，今天明天都够我们用了。”

　　“那很好啊。”

　　陈凌也挺高兴，“是挺好的，等我去问问是哪位活雷锋，是不是张超回来了？”

　　付予摇头，“没见着，曹越他们总是最后才来，等来了你问问。”

　　付予上了楼开始收拾实验室，上面的实验室有段时间没有用过了，灰尘落了一层。付予打开仪器让他们活动着，开窗通风，然后就开始清理灰尘。

　　“咚咚咚”

　　付予看向门口，霍晓李拎着抹布说:“付予，帮我谢谢郝工。”

　　“谢他什么？”

　　“谢他给我们做水又运了上来，你又没带手机？”

　　付予摸了摸口袋，“手机落在下面了，怎么了？”

　　霍晓李从门口进来说:“咱们群里说昨天郝工来了一趟，做了好几桶水，咱们这几组的水桶都是满的，连莎姐那儿都是满的。”

　　“莎姐那组不是对水有要求，还需要再走一次过滤程序？”

　　“是啊，所以昨天郝工做好以后给莎姐打了个电话说他已经过滤完了，莎姐高兴坏了，带着他们组四个人集体感谢，还说一定要把郝工要到他们组去，群里面都开始抢人了。”

　　“他这是干什么？”

　　霍晓李耸肩，“不知道，他还没说话，不过郝工这个人吃苦耐劳又虚心，谁都愿意让他来帮忙，凌姐也在抢人，你不要说句话制止一下吗？”

　　付予笑了笑，“我可不掺和，他想去哪儿都可以的。”

　　霍晓李的手机又响了一声，她掏出来看了看，“郝工说话了。”

　　郝果然可能正在忙，没有打字直接发的语音，背景还有点儿嘈杂，“感谢各位组长主任的赏识，可是我得去问我组长，我组长应该还是很喜欢我的，不会放我走的，组长是不是？”

　　付予在实验室仪器运行的声音里听着霍晓李手机里传出的语音，那声“喜欢”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

　　早上抢人小插曲过后就是繁重的工作，午休的时候付予抱着抱枕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隔壁的空位，脑子里都是郝果然，郝果然，郝果然。

　　昨天送她回去已经挺晚了，他怎么还跑来公司，制水机速度很快，一桶也得半小时才能做满，她们屋的三个组还有莎姐的那个组，得两个小时，陈丽莎那组的水再走一次过滤又是两个小时，就算开车他回家也得过了十二点了。今天早上又在楼下等她，难道一晚上没睡觉吗？

　　付予打开手机，界面停留在跟郝果然的微信对话框，框里打了几个字一直没有发过去，她又按灭了的手机，屏幕黑下去之前，那几个字跳了上去。

　　晚上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郝果然一进自己的部门就开启了陀螺模式，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六点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他拿过桌上的手机，层层消息下面隐藏着付予的一条消息。已经迟了几个小时了，他还是打了几个字。

　　等我，马上就去接你了。

　　他收拾了东西提前下班了，临走时还收获了一屋子人惊讶表情若干。

　　等郝果然赶到大厦下面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点，他朝上面望了望，办公室那几扇窗户还亮着灯。他摸出手机给付予打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你下班了？”

　　郝果然笑了笑，“我在A口，下来吧。”

　　“我不是说自己回去吗？”

　　“我都说我来接你了，我当然得来，我都已经来了，你还不如快点儿收拾东西下来。”

　　对面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那我这就下去。”

　　郝果然靠在车上闭目养神，感觉到有人走近睁开眼睛就看见付予站在眼前了，一天的疲惫感忽然一扫而光。

　　“我给你发了微信消息。”

　　“看见了，但还是想来，现在也不晚，公司只有你一个人了？”

　　付予仰头望了望，“不是，陈总今天在，我看见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郝果然点头，“他今天是得加个班了。”

　　“你知道？”

　　“以后再说吧，我们吃饭去？”

　　付予拉住了他，“你昨天都没怎么休息，早点儿回去吧，晚上不吃饭也可以。”

　　“谁说我没怎么睡觉的？我昨天在休息室睡的，睡了大概五个小时，原来做环评的时候一夜不睡都有，五个小时已经很奢侈了。”

　　“你昨天没回家？”

　　郝果然拉开车门示意付予坐进去，“没有，而且我准备换个地方住了，找个离你近一点儿的地方。”

　　付予看着他回到驾驶位，问他：“你也是租的房子？”

　　“嗯，买房子太贵了，我还差点儿钱。”

　　郝果然猛然靠了过来，付予往座位里一缩，“你……”

　　“系安全带。”，他伸手从座位旁边拉出来安全带扣紧，“有想吃的吗？”

　　付予摇头，“我晚上不怎么吃饭。”

　　“那我们约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