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你》人寸三

11、第 11 章

　　周末很快就到了，付予早上醒来时正好七点，往常公司八点半上班，她简单泡个燕麦片当早饭就可以骑车上班去了。

　　阳光从窗户里透过来，窗台上的薄荷草青翠欲滴，付予拿起旁边的小喷壶又给他浇了点儿水，水珠折射出阳光，宛如一颗珍珠。

　　“早。”

　　付予跟薄荷草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漱了，桌上的日历上9月25号被圈了个圈，旁边作了个注释：教授。

　　郝果然给付予打电话的时候付予正坐在桌边等着燕麦片，付予叼着勺子盘腿坐在椅子里，“怎么了？”

　　“吃完饭了吗？”

　　付予看着透明玻璃碗里的燕麦片，水比刚才少了很多，冰糖也溶了一小部分，在等等就能吃了。

　　“还，没有。”

　　“我也没有，我在你楼下，我们出去吃？”

　　付予把勺子拿在手上晃，“这才七点半，不是约好九点见吗？”

　　“嗯，我有点儿等不急了，付予，我想早点儿见到你。”

　　付予手上的勺子一个没拿稳掉在了桌子上，幸亏铺了桌布在桌子上才没有发出声响。

　　“我，我已经在做早饭了，不能出去。”

　　“啊……”，郝果然略失望，“我的错，应该再早点儿给你打电话的，但又怕吵到你睡觉。”

　　付予拿起勺子玩着，静静地听对面的人说话。

　　“上学的时候你就喜欢周末不起床，周末醒的时间都比往常晚一点儿，我为了叫你起来吃早饭坚持周末七点半给你打电话，最后打得烦了你直接拉黑了我，后来还是我自己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付予想起那时候，说:”我已经提前跟你说过了，再吵我我就拉黑你，是你自己不信。”

　　“嗯，是我。好了，你吃早饭吧，我在楼下随便转转，附近好像有个公园。”

　　“不然，我下去带你过去，公园边上有早点摊，我们去那儿吃。”

　　“不是做了早饭？”

　　泡好了燕麦片挤满了玻璃制的碗，付予说:”我可以多吃点儿。”

　　付予换好衣服，检查了钥匙手机就关门出去了，窗台上的薄荷草迎风摆动，屋子飘满了淡淡的薄荷味道，洗碗池里玻璃碗中沾着几片燕麦。

　　付予带着郝果然路过公园，里面晨练的人很多，老爷爷们拿着巨型毛笔拎着小水桶练书法，阿姨们穿得花红柳绿聚在一起练舞，还有青年人穿着短袖短裤跑步，小朋友们拉着大人的手往儿童乐园扯，充满了生活气息。

　　付予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高马尾，耳朵上带了耳钉，运动外套牛仔裤帆布鞋。郝果然想起她说早上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话，她这样一副青春无敌美少女的模样也真的配无所不能。

　　“你吃什么？”,美少女问。

　　郝果然看了看，“喝豆腐脑吧。”

　　付予点头，“豆腐脑的话应该是东边那一家好吃，浇头比较香。”

　　“嗯，你吃什么？”

　　付予嘴里还留了丝丝甜味儿，燕麦片这种最顶饿了，她只是不想有人等她。看来看去，付予只能挑了最不占地方的豆浆喝。

　　郝果然要了豆腐脑跟油条，付予坐在他对面捧着一杯豆浆，桌上的小竹筐里还放着几个油炸小麻花。

　　“要了几个小麻花，想吃就吃点儿。”

　　付予拿筷子夹了一个慢慢吃。

　　“早上你做什么吃？”

　　“就泡了点儿燕麦片。”

　　“能吃饱？”

　　“差不多，燕麦片很占地方，有饱腹感。”

　　“早上没有时间吃饭？”

　　付予摇头，”懒得做，再说一上午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中午就有食堂吃了。”

　　“怪不得觉得你又瘦了点儿，一天一顿正餐当然胖不起来了。”

　　“有时候曹言会叫我去她家吃饭的，晚饭也吃的。”

　　郝果然又问:”多久去一次？”

　　“一个月能去五六次。”

　　郝果然点头，”一周一次了。”

　　“嗯，去多了秦南风要吃醋。”

　　郝果然被豆腐脑卡了嗓子，付予看着他咳嗽了好久才平息下去。

　　早饭过后，付予带着郝果然去了最近的公交站，“我这里距离学校比较远，中间要倒一次车。”

　　郝果然看了看站牌，他这几年都不在S市，市内交通真的不太熟，“我们坐哪辆车？”

　　“67路转3路。”

　　“在眼科医院倒车？”

　　“嗯，不过3路站牌换地方了，不在原地了。”

　　郝果然点头，“看来这次还是要你带我了。”

　　付予说:“嗯，也不是第一次了。”

　　郝果然这人看着精明，实际上方向感有点儿差，拿着手机还好一点儿，一旦手机地图出了毛病他就要抓瞎。以前有次他们两个班级的人约着出去玩儿，郝果然不知道因为什么跟大部队走散了，打电话打到了付予这里，付予问他在哪里，对面静默了。

　　“郝果然？”

　　“呃……，我在建设大街。”

　　付予头疼：“建设大街那么长，哪条路？”

　　对面又静默了。

　　“岭南路。”

　　付予头疼加深，“你是怎么跑到哪里去的，我们在距离岭南路四条街的山北路。”

　　“地图上说从3路站牌下车以后往北走。”

　　付予一边拿东西一边往外面走，“对对对，我们呢，是往北边走的，但是你，你是往南边飞奔而去的吧，才几分钟跑得还挺远。”

　　郝果然站在街头，“我在哪里等你？”

　　付予刚找到共享单车，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接你？”

　　“不然呢？我都给你打电话了。”

　　“郝果然你这个人真是逮着我一个人欺负是吧？你怎么不给你们班的人打电话？”

　　“你在最近联系人里。”

　　付予推车的动作停了停，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她说：“等着，你面前岭南路往左边走几分钟就能看见一家卖饺子的店了，在那儿等着，我去找你。”

　　郝果然挂了电话按照付予的指示四下看了看，然后找到了那家“家常饺子”店，安静坐在门口路边的石头上等付予来接他。

　　“其实那天给你打电话不是因为你在最近的联系人里，只是因为想打给你，我就是想见你。”

　　付予回身看向他，郝果然面带微笑看着她，“付予，我就是想让你来找我，想跟你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那天回去的路上是我最开心的时候，风吹过你的头发，我就能看见你的笑。”

　　旁边的电子站牌提醒67路公交车即将进站，付予收回目光，“车来了，上车。”，说完拿出公交卡就准备上车，后面郝果然摇了摇头，跟在了付予身后。

　　67路要经过S市的少年宫，车上许多小毛孩背着书包叽叽喳喳，座位是肯定没有了，付予跟郝果然站在了车厢中央，听着他们周围一群小屁孩儿讨论着今天是去学画画还是学英语，下车时付予觉得自己灌了一耳朵的Chinese English。

　　3路车是开到大学城的，周末都是学生往外跑，去大学城的人少的可怜，付予站了一路终于能坐会儿，一上车就跑到后面找地方坐下了。

　　郝果然坐在她前面的座位，“怎么跑这么快？”

　　“因为站了一路很累，有座位还不赶紧坐下休息。”

　　郝果然看了看空荡荡的车厢略无语。

　　B大在3路车的终点站，两人从车上下来，付予有些日子没有回学校，西大门居然大变了样，她身边的郝果然也认不出来，他小声问付予：“这是我们学校？”

　　付予看着恢弘壮丽的大门，烫金的学校名熠熠发光，“终点站不会错，而且校名还在那里。”

　　阳光下金灿灿的六个大字差点儿闪瞎了他们两个人的眼。

　　付予说：“走吧，我们进去。”

　　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付予进去买了一束花，郝果然问她买花干什么，付予说：“送人。”

　　郝果然看着那束花心里开始活络，难道要送给他，但为什么要送剑兰？

　　付予抱着花往学校里走，她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听说学校的新图书馆已经开始投入使用了，听说学校的实验楼又引进了新设备，听说学校又新增了操场和餐厅……，所有都是听说。

　　一进校门就能看见横贯南北的图书馆。

　　“咱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这图书馆也太大了。”，郝果然感慨道。

　　付予从曹言那里看见过图书馆的图，倒是没有太惊讶，她说：“不都说一毕业学校就开始变好，我们毕业三年了，一届有一届的变化。”

　　“说的也是，我们先逛逛然后找间餐厅吃午饭？”

　　付予拿出手机看了看，快十点了，“先去学院楼，我有点儿事。”

　　环境学院在B大的东边，没有自行车，共享单车又不许进校门，所以付予跟郝果然就只能走着去了。九月的校园里绿树成荫，风也带着凉意，到了学院楼附近，学生突然多了起来，郝果然看见他们还都抱着书，周末应该没有课，怎么还会来学院楼？

　　“觉得奇怪？”，付予说。

　　“嗯，周末应该没有课吧？”

　　“是没有课，但崔教授今天在学院楼里有讲座，而且学校本专业用得也是教授编的课本，教授讲课幽默风趣，对学生也好，崔教授很有粉丝基础的。”付予看着学院楼，接着说：“我们那一届不就有好多学生想跟崔教授？”

　　郝果然也想起一些事，说：“嗯，我听说有人每天往你们组实验室跑，但是你们组的人直接跑到那人导师面前说让他管管自己的学生，不要总去骚扰你们的人，影响你们搞研究。”

　　“事实，秦南风太烦人了，曹言天天被他追着跑，忍无可忍才去找张教授的，秦南风那时候简直跟唐僧没什么两样，我们一组连带上一届的师兄师姐都很烦他。”

　　“秦南风不追着曹言跑，他现在就没老婆了。”

　　付予笑了出来，郝果然见她笑，是一种很开心的笑。

　　他们跟着大家一起上了三楼，付予站在后门停下了脚步，崔教授帮了她很多，奇科那件事一了，教授是希望付予回学校的，考个研重新回到他的教研组，但是付予那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做研究便没有答应。

　　付予面如死灰：“教授，我们专业课第一节课你就说过，要我们对得起自己手上的结果，要我们对得起手上的仪器，这都是假的吗，是你说来哄我们的吗？”

　　崔教授看着自己的学生，不禁叹息，“工作跟科研是不同的，工作是为了谋生，你要先养活自己才能支撑得起自己的爱好。”

　　“那为了谋生就能作假，随意篡改结果，你污染一点儿我污染一点儿，大家都觉得没有关系，积少成多，就不怕大自然的报复吗？”

　　“我们敬畏自然，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搞研究，去想办法治理污染，哪里有污染咱们就想办法去解决，这跟在外工作是不一样的。”，老教授叹息，“付予，回来吧。”

　　付予摇头，“教授，我这几年的热爱还是抵不上金钱。实事求是，这四个字就贴在公司进门的墙上，我每天上班下班都会看见，可到了最后还是要给利润让路，我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办。既然有要求，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个多大的结果，我为什么熬着夜一次次做实验、校对数据，这都让我做的一切没有了意义。”

　　她看着崔教授说：“教授，我失去了方向，我曾经坚持并且为之骄傲的理想、信念都动摇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走以后的路。回学校等于逃避，我不愿意。”

　　郝果然见她在门外驻足不前，伸手握住她的手，付予手抖了一下，郝果然说：“付予，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教授看我们很久了。”

　　付予这才抬头看向讲台，讲台上的白发老人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他朝着他们这边招了招手，付予挣开郝果然的手进了教室。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付予把手上的花送给崔教授，“老师，我来晚了。”

　　崔教授把花放在一边，第一排的助手看见付予笑了笑，叫了声，师姐。

　　付予点了点头。

　　崔教授说：“知道来就好，你先坐，待会儿讲座结束之后跟我到家去一趟，你师母惦记你好久了，你也去看看土豆跟白菜，往我家里一扔就不管了，跟曹言一样。”

　　“好，我待会儿给师母先打个电话。”

　　“嗯。”

　　讲座时间因为崔教授的幽默诙谐过得飞快，郝果然感觉坐下没多久讲座就结束了，他跟付予进来的迟了只有最后的座位，但是付予听得全神贯注，间或会心一笑，郝果然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等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付予跟郝果然就上了讲台，崔教授边收拾东西边问：“给你师母打过电话了？”

　　“嗯，师母说家里没什么吃的，她出去买排骨。”

　　“你别说，只有你来了我才能吃块肉。”

　　“师母并没有克扣您的肉量，不过吃得比较少，您不能背后这么说人家。”

　　“我可没有，”崔教授又看郝果然，“这个同学看着面熟，跟你一届的？男朋友？”

　　付予看了看郝果然，郝果然说：“不是，我正在追。”

　　“那你可得加油，付予可不好追。”

　　“我知道。”

　　“好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