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妃为奴》今瑟

9、9、交流

　　古依云在四姑娘的院子里待了一天，今天四姑娘已经不怎么哭闹了，只是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古依云和她说上半天的话也没个应答。

　　古依云回孤鹤院时见书房的灯亮着，顾不上进屋去烤火暖手，利索地取了茶叶给泡了杯热茶过去。

　　景鹤在纸上写写画画，也不抬头，只伸手接了过去。

　　“一日在外头，冷不冷？”景鹤宁着的眉舒展开来，放下纸笔转了身，看向古依云的眼神带着点温柔。

　　“不冷，四主子的屋子可比咱孤鹤院暖和”古依云觉得好笑，她不过是换了个屋子待，哪里算是在外头了。四姑娘刚刚小产，屋子里的炭自然比别的屋子加的多。

　　“所以你就暖和得不想回来了？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景鹤的语调竟有几丝不满。

　　古依云微愣，他似乎在埋怨自己回来得晚了，这种感觉让她莫名地想笑，想要幸福地大笑出来。古依云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样子惹恼了景鹤，景鹤脸一拉，别开眼“四姑娘可好些了？”

　　“已经好很多了，也能进食了，就是不说话”古依云见他问正事，便肃容回答。

　　“这事，你怎么看？”景鹤脸上的一丝不自然已经抹开，只平淡地开口。

　　“不知王爷所指”古依云这几天心思也都在这件事上转，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不知景鹤想问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便说什么，本王只会当成你的个人猜测，不一定会当真”说完，又将自己跟凌侧妃见面时的情景大致描述了一番。这一日他自己偶尔愣神时，便会想，也许她能想到些什么他遗漏的东西。他是决不信眼前的丫头便是众人口中的那个笨拙木讷的翠竹，但是她到底是谁，进入王府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他还不确定。但似乎有种感觉，她不会害他。

　　“王爷，奴婢有种感觉，有人在背后引着我们把视线迁移到凌家，越引越远，从而忽视了真正的源头”古依云想了这几天，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这一切太巧合了，假使要四姑娘滑胎是凌侧妃的意思，是凌家人干的，红花是凌家药店独有的，一查下来第一个便是凌家，这未免太愚蠢了些。能让人滑胎的药很多，各个药房都有售，为何单单要用凌家独售的？如果是凌家做的，那他们要确保天衣无缝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如果不是，那下手的人，也许要对付的不止是四姑娘，还有凌家或者凌侧妃。凌侧妃只是个妇人，凌家也并非官宦人家，什么人会要去对付她呢？这点古依云想不通。难道只是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又为何要搭上四姑娘？还是说，四姑娘只是对方陷害凌家的一座桥？

　　景鹤也有这种感觉，一切就好像有人铺好了路子等你去走，然而走了半路，也许你才发现方向完全错了。

　　“凌侧妃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奴婢猜想，这会不会是凌侧妃或者凌家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想假景鹤王府之手呢？”见景鹤在仔细听着，古依云讲起来便全无保留。

　　“你为何毫不怀疑是凌侧妃所为呢？”景鹤有一丝不解，毕竟自己都不曾排除这事与凌霜有干系的可能，为何她却全然不去考虑呢？算起来，她还差点死在凌霜手里呢。

　　“从理上来说，此事若是凌侧妃所为，那她将整个凌家牵扯进来毫不明智；从情上来讲，凌侧妃也曾经为人母，这种事情怕是做不出；另外，但就凌侧妃这个人来说，怕是景鹤王府最守规矩的女主子，平时处事也温和本分；再者，现在是凌侧妃主事，在她手里发生这种事情，她只有责任，没有益处”古依云还欲再列下去，被景鹤轻微的笑声给打断了。

　　“你的脑袋瓜怎的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东西。从理上来说，确实不像。但是从情上来讲，却未必没有可能。古往今来，后宫里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而让别的妃子滑胎的事情时有发生，现在她是景鹤王府的当家主母，但四姑娘这孩子生下来却可能危及到她的地位。这样你还觉得于情不合吗？”景鹤只淡笑着看着古依云，他生在皇家，这种事情看多了，不然先皇嫔妃众多，也不会只有七子而已。

　　古依云愣在那里，皓齿微微咬紧了唇瓣，有点难受。她从未生过孩子，觉得能够孕育一个孩子是很幸福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当年凌侧妃为景鹤诞下长子时，她是由衷地为他高兴，真心地喜欢那孩子。后来那孩子突然夭折了，她还为此病了大半个月，抑郁了好一阵。她虽然爱他，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一起会心酸，但她却从没想过要通过残害他的孩子来保住自己的地位。况且，这徒有其表的位子，没了她会活得更轻松。

　　“本王只是好奇，为何你在被她关进柴房后，还能认为她处事温和本分呢？”

　　古依云见景鹤还在等她回答，便收了思绪“王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不得已，凌侧妃关奴婢进柴房，她的目的并不是要害我，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她必须这么做罢了。奴婢并非圣人，不敢说不恨，只是奴婢现下只是个蝼蚁般的存在，任谁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奴婢。所以，奴婢不想多加非议”

　　古依云这番话说得自然无比，景鹤却听得心头微紧。看她面无表情地说“只是个蝼蚁般的存在”时，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强烈地否定。她脸上淡淡的悲凉，只是淡淡的一缕，却看得他心头一丝丝钝痛。

　　景鹤攥紧了拳头，舒了口气，待心情平复了，便淡淡开口道“你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古依云道了声“是”，矮了矮身，便退回了自己的隔间。

　　她侧躺在床上，细细回想刚刚景鹤的每一次淡笑，每一次回头。想他凝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额前的紫发微微飘舞着的时候。想起刚刚他们竟然亲密无间地交流谈心。想到这些，古依云便幸福地弯起了嘴角。若是能一直这么近的看着他，便是生生世世做他的丫鬟她也是甘愿的。

　　古依云嘴角的笑忽而带着一丝苦涩。比起上世，她真的应该满足了，但是她知道和上世一样的是，她永远都是单相思。他的眼里心里都不会有她，他的心似乎谁都容不下，他似乎一辈子就是一匹孤傲的野马，披散着狂傲的紫发，无所停留。

　　景鹤在书房，思绪却也是久久不能凝聚。老九老十已经传书，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再有半个月就能赶回。他现在已经稍稍有点犹豫，不知该对这件事抱有怎样的期望了。期望她只是王府里的小丫头，然后可以一直一直留在他身边吗？“一直一直”这个想法多奢侈，而这个期望又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如果一切像他最初设想的，他的王妃就是死在这个丫头手里，而她的目标是他，现在接近他也是为了在他无防备的时候动手，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必须要亲手捏死这只不小的蝼蚁？

　　是夜，景鹤又做梦了，梦境很相似，还是王妃穿着白狐裘衣，笑盈盈地向他走去，只是走着走着，半山腰的时候却变成了翠竹，王妃已经消失不见。

　　梦依然冗长，景鹤只半途已经惨笑着醒来：也许这一切，便如那梦中所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