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风月之琳琅永定(原名：如果没有遇见你）》风幻颜

51、边关之行（下）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已经骑马离开了原来的官道，婆婆以花花进城养病为由，让我们七人离队先行，队伍中女眷只留下了婆婆杨喜和招娣，小七晨霜自然是跟着我们五个女人，事后想想我们还真是太胆大了些，先不说我们五人只有小七晨霜护着，就是留下婆婆那一件事，就足以给我们定下个大不敬之罪，若万一路上再有个凶险，我们就是到了代州也没脸见杨家父子。不过幸好后来两边路上都没有遇到大的波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大嫂二嫂，前面有一个路口，一条路骑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进忻州城，另一条——”若没有看错，小七的眼中难得闪着慧黠和狡诈，“依之前的速度，再赶一个时辰就能上北去的官道。我们走哪边？”
　　“你说呢？”瞥了他一眼，我随即冷笑道：“前面带路去，敢走错方向仔细你的皮！”到现在还摸不到我的心思，也真枉我这些年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哎呀——大嫂，你看二嫂好凶！”哀叫一声，小七在我的又一个眼刀下连忙策马离开。这小子，别以为我就看不出，脱离了那个乌龟队伍，他的兴奋远比我还高，当然，这是从表面上来看。
　　“花花，你还好吧？”前几天她倒真是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病，现在也恢复了七八分，没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倒让她跟着受累。
　　“二嫂，你别担心，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冲我一笑，花花也略提高了声音，“若二嫂不是嫌我拖累大家，就别再说些客气话，我心里记着二嫂的好！”
　　“瞧你——才让我不要客气，你现在又在说些什么？”会提议让她和大嫂同行，也是为了想为狐狸他们多做点什么。我尽了一切努力，定是要先确保小二平安，至于大哥狐狸他们——但愿大家都能逃过去！若老天真的不愿开眼，也只愿他们夫妻间能多留点回忆了！“好了，虽说不能进城休息，但路上喝点水歇歇脚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要是乏了就说一声，别硬撑着！”
　　“我会的，二嫂！”
　　“二妹就放心好了，就是我们忘了歇息，不是还是莲儿小艺吗？”大嫂也笑着回头道，“莲儿小艺，这路上记着提醒大家休息补充体力！”
　　“知道了，少夫人就放心吧！”后面爽朗的莲儿笑着回道，“就是三位少夫人是铁打的身子不用休息，莲儿和小艺还会累呀！”
　　骑马赶路聊天到底很不方便，不但耗神还会影响行程，于是不多时大家就不再开口，只有精力最为旺盛的小七不时说个几句。而且有他给带路，到哪里该停下投宿或哪一天该加紧赶路都一清二楚，中途自然不会发生露宿郊野的不便。周边并不是非常繁华，人烟也不怎么稠密，官道自然没什么热闹可看闲事可管，当然，就算有我们也不会有兴致去看去管，白天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晚上吃饭睡觉时间都觉得不够，谁还有心思当个看热闹的无聊游民？不过我们的辛苦也是有收获的，五天之后我们就赶到了位于代州南边的五台山，现在想想，若是随着大部队赶路，最快也得等十天之后才能到此，这还不包括他们等待道路畅通的时间，两天？三天？五天或者更久？我现在真为自己的英明庆幸！
　　到了五台山我自然不免想到小五，唉，开始我一直就想不明白，父兄死了那么多，他有幸活了下来，怎么就跑去当和尚了呢？不过后来也算有点想通了，除了影视剧中百用不厌的“赎罪”理由，他的离开，何尝不是对宋廷的失望？也许是自己的觉悟太低，我经常想杨家的惨案若发生在自己父兄亲人身上，而罪魁祸首却只受了那样微不足道的惩罚，我就算不去亲手手刃仇敌，也绝不会再为那样的朝廷买命，这样一想，小五的离开倒合了我的心意。只是——突然间我心神大震，一个被彻底忽视了六年之久的可能——霍然浮上心头，若自己终能愿想成真，小二避过了这一劫——那么以后呢？万一他选择依旧留在战场，那之后大大小小的战争——
　　“二嫂，你哪里不舒服吗？”花花担忧的声音让我从恐惧中慢慢回神。
　　“可能有点累了！”茫然望了她片刻，我有些木然道，“休息一会就好了！”
　　“二少夫人，吃点东西吧——”先递上水囊，莲儿又利索地从包袱里拿出点心枣子等递了过来。
　　“谢谢你，莲儿！”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我默默塞入口中，却是味同嚼蜡。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贫僧叨扰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约六十多岁的灰衣老僧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双手合什颔首道。
　　“大师客气了，民妇几人万不敢当！”回过神来大嫂连忙起身回礼，我们其他四人也跟着起身。对于佛教，别说大嫂她们这些人都是信的，就是我一向也是极为虔诚，因为有求于人嘛！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老和尚似乎在盘膝坐下的同时多看了我一眼。“贫僧远游三年，今日归寺，既在这山下与施主相遇，也算有缘，不知施主可愿听贫僧一言？”
　　“民妇姐妹们洗耳恭听大师智箴言！”又虔诚地回了一礼，我们才在他对面坐回原位。
　　“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前世因，今世果，聚散离合缘起缘灭——皆命中注定——”
　　“我偏不信命——”蓦然站起来盯着眼前的人，我目眦欲裂，“我——不——信——命——”
　　“阿弥陀佛，”低首一念，老和尚也望进我的眼睛：“施主心中执念太深，若再不放下，只怕早晚会入魔道！”
　　“入魔道又如何？若能助我得偿所愿——琳琅愿永堕地狱！”我在赌，若眼前的人真的能看透一切，我还是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哪怕只是祝福，终究我还是跪在了老和尚面前，“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琳琅现在已经无路可退，还请你指点迷津！”
　　“痴儿！”低喃一声，老和尚终是慈和地开口：“施主也是有慧根之人，这些年种下善因无数，只是——”
　　“二嫂——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小七兴奋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马蹄声突然而至，一抬头就见自己朝思相忆的人正与他并排策马而来，两人身后还有两骑相随，分别是狐狸和家仆杨文。
　　“大师，若我佛真是慈悲，你可敢回头看看——对着他们说一切都是注定，是他们应得的？”低喃一声，我随即起身迎上笑若春风的人，“他们保家卫国有何大错？”
　　“琳琅——”低唤一声，我能看得出小二耗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止住自己将我拥入怀中的冲动，“这位师傅是？”
　　“前面五台山上的高僧，刚才给我们说了会儿佛法！”淡淡一笑，我拉着他的手来到老和尚面前，“大师，这是琳琅的夫君！”
　　“阿弥陀佛，三位少将军，贫僧有礼了！”老和尚却是抬眼看了小二一眼，目光又从狐狸和小七身上一一滑过，最后才合手道，目光中的悲悯让我刚因重逢而热烈的心又冷了下来。
　　“以前我们兄弟也曾到过山上宝刹，只是未曾得见大师，今日有缘相遇，延定幸甚！”抬手一揖，小二上前一步道。
　　“有缘聚便有缘散，聚即是散，散亦是聚，施主慎记——”抬眸望着我们片刻，老和尚突然起身合手道：“阿弥陀佛——叨扰太久，贫僧也该告辞了！”
　　“大师——”一直望着我们，大嫂这时疑惑的低唤也未能留住老和尚离开的步伐，终究她只能虔诚合礼：“大师慢走！”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风中散开的低语在各人心中激荡起一圈圈涟漪，回头望着身边的人，我心里却更加清明：无爱无怖——世人有几个能真正做到？自己也不过是滚滚红尘凡夫俗子一个，早已因爱生忧因爱生怖，既然无法逃脱，也只有继续照着自己的心念走下去——至于最后的结果——自己从不敢设想的结果——现在也唯有交给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