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初长夜》钟长夜

24、谁入地狱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我却摇摇头：“不要。”
　　老和尚有点意外：“为什么不要？”
　　我撇撇嘴说：“我才不要剃光头。太难看了。”
　　老和尚笑起来：“你可以做俗家弟子，不用剃头的。”
　　我还是摇头：“那你教我什么？念经？好闷的。”
　　老和尚还是笑：“医术啊，要不然拳脚也好，女孩子家家的，学几手拳脚功夫防身也不错啊。”

　　胤禛和胤祥似乎很意外：“大师还会拳脚？”
　　戒空谦逊地笑笑：“防身健体而已。”

　　防身健体？那还敢拿出来现宝？我又撇撇嘴。忽然来了兴致：“那你会不会轻功？就是可以飞起来那种？”
　　老和尚摇摇头：“轻身功夫最多只是让人跑得比较快而已。目前还没有人练到可以飞那种境界。”
　　我不动声色，却忽然将手里的茶杯朝老和尚丢过去。一阵轻风拂过，茶杯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老和尚的手里，里面残余的几滴剩茶居然也还在。
　　我立马目瞪口呆。不只是我，胤禛和胤祥也是一副“长见识了”的表情。心底有个小人跳出来说：拜师吧拜师吧，至少要学点逃跑的功夫，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可不能给人绑去，你现在多值钱呢。
　　是啊是啊，我要是给人咔嚓了，那玲珑阁的大笔财富不就跑掉了吗：“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老和尚又摇摇头：“什么世道，收个徒弟居然还要考试。”脸上却无一丝不悦之色。

　　就这样，我拜了个师父。一个据说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师父。听他自己说，他这一辈子只收过三个徒弟：一个是受故人之托，那个徒弟叫了缘，学了武功和医术就回去报效恩人去了；第二个是碧云寺的住持了尘，也就是那个扫地小和尚的师父；第三个就是区区不才在下小女子我，也是唯一的女弟子。虽说是俗家弟子，也被他像我那个大师兄一样起了个法号，叫了凡。我倒！一个乾清宫的正六品女官拜个老和尚为师已经离谱了，居然还弄了这么个恶心的法号！要是传出去，还不把玲珑阁都笑倒了！
　　“这个法号配你正好么，这可是我想了很久，准备了很久的名字，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很久之后，老和尚欣慰地说。

　　之所以拜师拜得不太情愿，是因为我总觉得戒空这个老和尚绝对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善良。一副得道高僧的仙风道骨样只是拿来骗骗胤禛胤祥这种善男信女的。

　　那天回去的时候，小和尚无花毕恭毕敬地将我们三个人送到大门口，合十道：“两位施主慢走。师叔慢走。”
　　我得意地点点头，看你还敢拦我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

　　坐在马车里我还在为这声“师叔”沾沾自喜，十三岁就做人师叔，天底下恐怕也没几个。我真是太厉害了！
　　胤祥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多少人要投在戒空大师门下他都不收，你居然三番四次地推辞？”
　　我无限鄙视地拿眼角看他：“你嫉妒是吧？难道你没看到他笑得有多奸诈吗？要不是想着我佛慈悲，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才不去磕那几个头呢。”
　　胤祥做了一个反胃的姿势，我对他扮个鬼脸不再说话。

　　回到贝勒府就发现那拉氏的心情明显阴转多云，估计是我让人先送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发挥了效用了。人么，要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就真的是没救了。

　　回宫述职的时候康师傅的心情也很好，连说要给我赏赐。我就趁机敲诈了一面出宫的腰牌。既然拜了师父，那就怎么也得从他那儿挖到点，不，是学到点什么东西才行，不然那几个头不是白磕了？老是找十三也不是办法，主要是怕闹了绯闻，十三福晋拿刀砍我。那小两口的感情还是不错滴。
　　说道十三福晋兆佳·晨曦，还真得多说两句。兵部尚书的女儿果然够“兵”，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她穿上骑马装的样子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国庆大阅兵里红衣白靴的女兵也没她帅。只有这样的人和胤祥才是最般配的吧。
　　晨曦还说，满族女儿不能像娇滴滴的江南女子一样三步不出闺门，要学骑射，要健壮，泼辣辣的才叫美。她一出去骑马就拉上我，我也被她熏得爱上了骑马，爱上了马背上风在耳边闪过的感觉。
　　还有一点我很庆幸，可能因为是满人所以没有缠足。我看到过缠过的脚，四个脚趾断了，压在脚底，只有一个大拇趾是正常的。简直可以称之为“恐怖”。那样的脚走路都成问题，还怎么骑射？所以只好呆在闺房里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惬意。每个月的一天假就出宫去碧云寺找老和尚练功。其实老和尚教我的武功也不是那种一使出来就惊天地泣鬼神的，借力打力的比较多，有点像太极。老和尚说我年纪小，用蛮力肯定吃亏，这样小巧的功夫才最实用。

　　我的第六感没有骗我，戒空老和尚果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慈祥。除了一般的大夫都会的医术之外，他最擅长的其实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毒。
　　我很怀疑，他师父是不是因为他擅长用毒所以不放心把住持之位交给他，直接跳级把位子传给他的徒弟我的大师兄碧云寺现任住持了尘的。当然还有一个比较官方的说法，说戒空大师痴迷于医术研究，不愿为俗务所困，前任住持要把衣钵传给他的时候他婉拒不受，就只好把他的大徒弟升了职，推上了住持之位。不过我还是情愿相信前一种解释。

　　我在练功的间隙还偶尔会跟十三福晋一起去跑跑马，去那拉氏那里蹭个饭，有时候还去如意楼或者云来居坐坐。

　　有一天刚出宫就下了雨，忽然想起我来京城这么久居然就把想看好东西的事给忘了。打着伞进了如意楼，胖胖的掌柜依旧在拨拉着算盘，店小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擦桌子。我随意地四下望了望就直接上了二楼，找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小二体贴的为我关好窗户：“这位爷，小心窗户口风大。”今天我穿的是男装。
　　我呷了口茶，拿出匕首放在桌子上：“小二哥，麻烦你把这个拿给掌柜的，让他叫星影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