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黄泉打烊》惊支雀

2、幻境

　　方才激烈厮杀的小傀儡忽然扑了个空，呆呆地站在原地，脑袋来回转，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明明那张脸上什么五官都没有，却硬是让乔故看出一点手足无措来。

　　沈云苓将骨鞭卷起，挥手将它召回。

　　与传统傀儡师不同，沈云苓这只身上没有任何的煞气，就算用灵识去探，也只能感应到一只软绵绵的布娃娃。而控制它也不需要各类牵引丝线，沈云苓嫌弃那种方式过时，以独门秘术在傀儡体内种下牵引，咒印在他五指指根留下一圈红色的细线，就像是用笔蘸了朱砂画上去一般，而其威力却胜过寻常傀儡数倍，不可同日而语。

　　傀儡得了召唤，迈着小短腿朝沈云苓跑过来，抓住他的衣衫，手脚并用的抱住了往上爬，挂在胸前的时候，沈云苓还伸手托了把，看它一直爬到他的肩膀上才坐下，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脖颈。

　　沈云苓抬手抚了抚它的脑袋，“乖。”
　　傀儡将脸蛋贴上沈云苓的脸颊，很是依恋的蹭了蹭。

　　乔故掀开珠帘走来，跟着伸手去摸傀儡的脑袋，一边问，“是幻境？”

　　傀儡拒绝乔故的摸头，抓住他的手。
　　乔故顺势摸摸它软又胖的手，“小傀刚刚是不是还没有玩够？”

　　傀儡拍开乔故的手，做了个要捶他的姿势。它与‘黄泉’这帮人相处的时候姿态都是可爱的，也从未伤害过他们，因而乔故并不介意，仍旧笑眯眯地逗它，刚要再伸手过去，就被沈云苓给拦了下来，“正经点。”

　　“好好，”乔故收起笑，“说实话，我还是第一回见到可以编织幻境的邪祟，怪不得方才它一直躲在暗处，不愿意与我们正面交手。”

　　若是这样的话，这场大火的不合理之处就能说得通了，家中走火，就算是睡得极熟，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除非是识念被困在幻境之中，全然不知身处何处，就算察觉不对，也会以为在梦境里。

　　一字之差，就要了他们的命。

　　沈云苓眉间皱起一道细细的痕迹，“我也未曾遇见过这样的邪物，不知寻常的破解之法是否有效。”

　　再者说，他还想要看看这只邪祟将他们弄进幻境里想要做什么，是想把他们永远留在这里，还是要弄点莫须有的东西骗骗人。

　　他四下打量，发现身处之地布局十分眼熟，似乎就是方才被大火毁得不成样子的甄宅。从摆设布置上来看，应是主人家住的正屋。

　　小傀在沈云苓肩膀上刚呆了一小会儿就开始坐不住，趁着对方检查房间的时候呲溜从他身上滑下来，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期间差点把角落一只细颈的青花大瓷瓶给碰倒，还好它眼疾手快，将自己作为肉垫给护住了。

　　“……”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乔故：真是跟你的主人一样皮。

　　小傀抱着瓷瓶站起来，将东西放稳了，拍拍自己的肚子，朝乔故仰起脸，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乔故忍俊不禁，弯下腰摸它的脑袋，连带着捏捏鼓鼓的肚皮，因着手感不错，又多揉了两下。

　　正逗着小傀玩，忽地听见外面有了动静，乔故条件反射地望向沈云苓，对方抿着嘴唇，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带着小傀躲起来。

　　乔故连忙照做，四下环顾，只有房间里的木柜看上去最适合躲人，二话不说，便抱着傀儡钻了进去。

　　沈云苓则是跃上了房梁，借着交错的木柱遮掩自己的身形，警惕地看着下面的情况。

　　交谈声越来越近，随着吱呀的推门声，两名身影映入眼帘，看模样应是一对夫妻，说笑着收拾自己，似是要准备就寝。

　　那妇人面貌极美，细长眉秋水瞳，笑时脸颊有一对浅浅的梨涡，说话轻声细语，语调温柔，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被她挽着手臂进屋的男子展着笑颜，眉目俊朗，气度温和，令人如沐春风，而那双瞳则异常的亮，意气风发，姿态潇洒异常。

　　沈云苓瞳孔骤缩一瞬，不悦之色从眉梢拂过，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

　　他早该想到，幻境里不外乎都是这些东西，不然要怎样将人留下。这招最老套，却也最顶用，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免会被触动。

　　沈云苓看着幻境中顶着自己父亲母亲模样的两个人躺到了床上，熄灯就寝。而外头的火光在此刻亮起，摇曳着映在纸窗之上，顺着木框舔开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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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柜里的气味并不好闻，且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难免让人心慌，幸好他抱着小傀，不算自己只身一人，心底的恐慌感并不重，只是略略有些紧张，勒着小傀的手臂过分用力，换来对方抗议似的拍打。

　　这几下软绵绵的，拍在乔故身上并不重，他知道小傀留情了，连忙松开一些，用气声抱歉，“再呆一会儿，等沈渊来找我们就能出去了。”

　　这木柜里有些奇怪，刚进来时还能听见外头有些动静，没等他听个清楚，那些声响就逐渐消弭了，他隐约有些不对，却不敢贸然行动，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有很明确的认知，万一拖了沈云苓的后腿就不好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他知晓沈云苓现下安全，因而没有那么急切。

　　正思索着手里有什么法器是可以探查外边情况时，一直待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小傀却忽然有了动作，它伸手过来，攥住了乔故的衣袖，用力扯了扯。
　　与此同时，乔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东西烧焦的味道！外面起火了！

　　这下乔故坐不住了，当即取出自己的佩剑，要推开木柜出去，不曾想方才随手一扯就能拉开的柜门此时却死死紧闭，任他如何用力，都如同被焊上了一般纹丝不动。

　　乔故立马取出一颗夜明珠来，方便他查看柜里的情况，一边检查一边喃喃，“……有结界？”

　　他抽了抽鼻子，察觉到呛人的气味更重，被揉成一团似的堵在胸口，令他十分难受，便不再犹豫，提剑要强行破开结界闯出去，木柜拢共就这点地方，大不了他将这儿都毁掉，总不能还会被困住吧！

　　乔故二话不说，将小傀往旁边推了些，提起裁云狠狠一劈！
　　木柜纹丝不动。
　　乔故：？

　　他有些不敢置信，虽说自己比不上沈云苓的骨鞭，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优质法器，不至于连个结界都破不了，明明……

　　小傀立马站了起来，它这个身高，站在木柜里不像乔故那样要弯着腰，动起手来十分方便，只见它捋起自己的衣袖，刚要动作，柜门就被打开了。

　　还是方才那间屋子，只是完全变了个模样。屋内火光大盛，烟雾极为浓重，床榻帐幔上爬满了火舌，依稀看得见里面有两道身影躺着一动不动。

　　乔故在柜门打开的一瞬就忍不住猛地呛咳起来，憋得整张脸都红了，撑着往床铺方向走，被身后的人给拦住了，“是幻象，不要去。”

　　乔故被烟熏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眼泪一把把往下洒，用袖子抹眼睛的姿态格外狼狈，艰难地看着身边穿着黑衣的男子，“……你是谁？”

　　“沈云苓呢？就是穿着一身红衣的……”
　　来人淡淡打断他，“他在屋外。”

　　小傀的动作要比他快，乔故还未反应过来，傀儡便从跳跃着的火簇中冲了出去。他慢一拍跟上，屋外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沈云苓正把他那把骨鞭甩得啪啪作响，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聚满了鬼尸，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沈云苓围在其中。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鬼尸的面容居然都是完好的，数百只鬼尸，长着相同的两张面孔，乔故看着，隐约猜到了什么，出声喊道，“沈渊！这不会是……？”

　　沈云苓咬了咬牙，随手了把脸，“对，他妈的，这群鬼尸全是我爹娘的脸！”

　　这邪祟让他在幻境里看见甄宅起火的全过程，只是受害者却换成这他爹娘的面孔，沈云苓当时忍下，想带着乔故先想办法离开幻境再说。

　　谁曾想，屋子烧起来的时候，鬼尸也将这里给围住了，沈云苓一推门便看见这幅场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即将那只邪祟捉出来抽个四分五裂。

　　乔故身边的人道，“你的心魔最重，所以它会针对你。”

　　沈云苓一扬手，将扑到他手边的鬼尸给抽开，朝对方扬了扬下巴，“我才没什么心魔，你谁？”他飞速打量两眼，“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