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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我以此身殉你的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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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渊并不具体知道世间说的轮回苦到底是怎么个苦法,他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终究也只在书上看到过罢了。
据说,仙人或者是神族下凡历劫的时候,在心里深处受伤的伤害,会永生永世追随着他们,很难消弭,只能任由着岁月的流逝,慢慢的消退,抑或根据各自意志不同,最终才能决定自我恢复的时间。
深究一下的话,其实书上说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想到小沉如今要去受这些苦,沈若渊心中难免泛起苦涩。
因为现存的仙人们,无非是天地孕养的灵兽或者是三界的凡人修炼飞升而来,神族除了韩沉一支以外,除此之外,其他的亦是后期被封成神的。
除了上神身边的法器或者是阵法幻化而来的神仙,其他也都并非是彻底的绝情弃爱了,只不过是比三界的凡人更能隐忍一些,内心深处,也总有一些难以与外人道的苦楚,这是他们存于世间许久,又修身养性,更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
听完了沈若渊的话,无量尊者从手中拿出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沈若渊,“母神,无量有一样东西给您。这是君父回来的时候,从凡间带回来的,这么久一直跟随在君父的身边,因为君父时常摩挲,已经有了一些灵气,早就已经认了主了,在三界内,只要凭借这串珠子,您便能在四海之内找到君父,无论君父在哪里,您都能寻到。”
沈若渊接过无量尊者手上的珠子,低头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珠子开始闪烁红色的光泽。
“这串朝珠,是我们在魔界的时候,我戴的朝珠,后来我送给小沉了,我清楚的记得,我把这个珠子送给他的时候,他很喜欢,我以为他回到冥界就扔掉了,没想到他一直随身带着。”
沈若渊浅浅的笑了笑,把朝珠拿在手里,忽而有想到了什么,“小沉入了轮回已经块十几天了,现在应该也有十来岁了。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您切记,在凡间一定要积德行善,不要太过干涉君父的生活,您若是想看着他,与他一起生活,顺其自然便是,君父此次入轮回,不是度姻缘劫,而是度苦厄劫,以神格为您偿还在神宫所犯的错。所有的因果都是与您和君父的所作所为联系在一起的,君父心怀慈悲,无量不担心,我说的,主要是是您……切记切记,早日消除恶业,莫要再做伤害君父的事情了,以免恶业反噬,伤害君父,终究要难过一场……”
总觉得沈若渊看自己的眼神不善,无量尊者只能低着头说话,看着自己的鞋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沈若渊已经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了。
就这么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韩观澜的爹娘全部从长夜宫消失了,而可怜的神子还并不知道,自己终究要孤独的长大。
可是,世间的神祇,又有哪一位,是真正不孤独的呢?
沈若渊顺着这串朝珠的指导来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庄,这里便是韩沉转生的地方。
这个时空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村子外面的草地上,只有一些穿着厚厚的棉服、带着棉帽,手上拿着鞭子,缩着脖子的少年人在空旷的草地上放羊,或者是三五成群的老年人聚在能晒到太阳的墙根下面晒太阳,嗑瓜子,还有一些大娘聚在一起纳鞋底、缝缝衣裳,做些女红。
沈若渊觉得实在是有些冷,便又回到神宫,拿了一件白色的厚袍子,披在身上,然后才出来,这是这么一瞬间,这边已经到了晚上了。
沈若渊踩着雪,来到了韩沉住的地方,他站在门外,不叫里面的人看见,微微伸出脑袋,见堂屋前面的菜园子边上,一个高高瘦瘦的十来岁少年,卷了袖子,正在从井里面使劲的拉出一桶水来,然后用水瓢舀了一些灌进铫子里面,随后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随手在身后关上了木门。
沈若渊隐身走了进去,站在窗外,静静看着房间内的少年,少年现在的长相,便是他在魔界的时候,十几岁的长相,一头银白色的发丝用布条扎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大概是自己梳理的,额头还有一些散碎的发丝挂在脸颊的两边。
沈若渊知道这些凡间生活的村民大抵都是这样,因为平时可能需要务农的缘故,外表并不会十分的整齐。
少年捡了一些煤炭,在炉子里面点燃,然后用把铫子放在炉子上面,开始烧热水用来洗漱。
沈若渊站在窗外,窗外的大雪簌簌落下,压低了院子里的柿子树,桑梓树和槐树却还站的笔直。
少年慢慢的褪下自己身上已经洗的发白的衣衫,沈若渊想起韩沉那件丢在自己太子殿内的、已经洗的泛白的红色的侍卫服,韩沉不在的时候,自己曾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抱着那件红色的侍卫服睡觉。
沈若渊心底泛起一阵火热,屋内少年的动作慢条斯理,虽然年少,但是他的肩背宽阔,无论在什么情况,这宽阔的肩膀都让沈若渊觉得很有安全感;少年的腰身窄瘦,弯下腰的时候,腰身上明显还有一条条因为长期做事而形成的肌肉的纹理,肩膀上也隐约有一些肌肉,并不夸张,用力地时候才能看出来;然后便是修长的双腿,它们笔直的矗立在那里,宛如窗外在整个冬天里都不会被压弯的桑梓树。
风雪突然肆虐,一片厚重的雪花从窗边的柿子树细弱的枝头滑落,一下子便就打在了沈若渊身侧的窗户上,少年猛地转过身,一双银灰色的眸子,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少年捡了一长衫披在身上,随意的系好腰带,朝着门口走去,韩沉打开门,竟然见到一只洁白的小狐狸伏在窗户下面的地上,腿上流着血,听见开门的声音,哼哼唧唧的发出难过的声音,一双漆黑的眼睛幽幽的看向韩沉,似乎是在向眼前的少年求救一般。
韩沉虽然没有养过小动物,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就算是他过世的养父韩越都不知道,因为韩沉话不多,空闲不做事的时候,总是在埋头温书,最近他也是在温书,准备参加明年开春的府试。
韩沉慢慢的弯下腰,像是要抱奶娃娃一样,伸出手,走到小狐狸面前,变声期少年的声音带着特有的轻微的喑哑,“小家伙,别怕,别怕,你是受伤了吗?”
小狐狸似乎是愣愣的看着少年的脸孔,随后颇有灵性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受了伤的后腿。
韩沉见这个小狐狸这么有灵性,便更加开心,先是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见小家伙在自己的手掌心贴过来脸蛋摩挲,便双手慢慢的把小狐狸抱起来,小狐狸依恋的蜷缩在韩沉的怀抱里。
贴着他的衣衫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温度,刚刚临时幻化为小狐狸的沈若渊不自觉的想,自己这条腿,实在是断的太值得了。
少年把小狐狸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沈若渊看了看,少年的房间里十分朴素,除了一张床,一张吃饭的餐桌,靠墙的位置,便是一张已经陈旧的书桌,上面摆满了诗经典籍,还有一盏正在燃烧的油灯,虽然朴素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陈设,但是房间里面十分整洁,地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韩沉把小狐狸抱着,放在书桌上,借着油灯的灯光,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才发现这小狐狸实在是非常干净,只有小爪子下面,沾了一些外面的泥土。韩沉把小狐狸的小爪子放在热水里面洗了洗,又擦干净,最后给它腿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用布条扎起来,然后拿了一个草垫过来,放在离碳炉比较近的地方,又在草垫上放了一件自己已经不穿的旧衣裳,让小狐狸睡在上面。
沈若渊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先趴在韩沉的旧衣裳上面,睁着眼睛看着韩沉洗漱好,又穿上了一件短裤,赤珞着劲瘦的上身,便一下跳到了床上,往被窝里面使劲钻了钻,蜷缩在了韩沉的怀抱里。
“你要同我一起睡?”
韩沉笑了笑,已经多少年没看过韩沉的少年模样了,沈若渊只是痴痴地看着这还有些天真模样的脸孔,便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韩沉热乎乎的脖颈,韩沉又笑了起来,把小狐狸抱在自己怀里,举起来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一看,然后再放下来在胸口处,最后给自己和小狐狸都盖好被子,犯困的时候,韩沉温暖的手掌缓缓的抚摸了一下小狐狸的后脑勺,揉了揉小狐狸的两只耳朵,迷迷糊糊的说,“你真好啊,爹爹去世之后,好久没有什么人来陪我了,现在真不错……”
说完,少年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韩沉早早起床读书了,便把还在贪睡的小狐狸独自留在了床铺上。
沈若渊睡醒之后,睁开眼睛,首先站起身来看向窗外,就见到韩沉还在庭院里面读书,那少年卷着一本书,站在柿子树下面,迎着窸窸窣窣的小雪,正在读书,少年的脊背挺的笔直,似乎根本不惧冷风。
沈若渊记得,韩沉一直都是这样,在魔族皇宫做侍卫的时候是这样,后来神格归位成为主神,亦是如此,韩沉如同霜雪里的青松一般,总是笔直的矗立在这苍茫的世间,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把他压倒,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叫他仓皇失措,流于庸俗。
沈若渊正在欣赏的时候,一个扎着红头绳大辫子、穿着一身碎花裙子的瘦削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着说,“小沉哥,这么早就起来读书了?你可真用功啊。这是我娘今天早上刚做的桂花糕,让我送一些来给你。”
韩沉放下书,倒也没拒绝,笑着接了过来,“那真是谢谢婶子了,一直这么照顾韩沉,小慧,你要进来喝点热茶再回去吗?”
小慧低着头,攥了攥自己的衣袖,马上红霞爬上了少女明媚的脸颊,“我娘让我抓紧回去,小沉哥,你注意点,别在外面冻着啊。”
说完,少女便低着头红着脸匆匆离开了。
该死的无量尊者,不是说韩沉没有姻缘的吗?怎么这又有个女人在这了,围绕在韩沉身边的这些该死的女人和男人,什么时候才能死绝了?
想着光是这样坐以待毙可不想,沈若渊虽然贪恋韩沉床上的温暖,但是他还是干脆下了床,站起身来,昨天晚上腿上的伤口早就已经好了,彻底没有疼痛感了。
沈若渊慢慢的幻化为人形,还剩下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的没有收回来的时候,韩沉一下推开门走了进来,转过身便看见一个黑色长发的美貌男子一身白衣站在自己的面前,衣衫下面还露出来一条白色的,狐狸尾巴,尾巴正一动一动的,在这位公子的脚边来回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