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之劫》刹那芳颜

29、人间岁月1

　　向来生活肆意潇洒的北疆王沈毅纵情声色，不知道有多么风流快活，一场宿醉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才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魔族已经在他酣睡于王府的时候改朝换代了。
　　那日他在王府的大殿上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北疆王府大殿上的雕龙画凤，耳边悠悠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王，您可终于醒了，陛下的圣旨来啦。您醒醒神？”
　　沈毅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便看见穿着皇宫青色官服的宫人站在自己的身侧，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那宫人手上抱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沈毅咳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坐到身后自己的主座上，看着来传圣旨的宫人，脑袋凑了过去，“喂，你没等很久吧？”
　　那年迈的宫人微微一笑，“没有，奴才一共才等了十天而已。”
　　沈毅一怔，自己竟然已经宿醉了这么久，看来这个千日醉果然是名不虚传，他微微一下，心里面惦记着这个酒，心想着以后一定要从桃花老儿那里多弄几坛过来。
　　沈毅一边想着美酒，一边直接从宫人的手上拿过圣旨，“大哥找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喊我去一起过冬，喝两杯，再送几个美女给他，嘿嘿……我跟你说啊，等过几天咱一起去皇城，你可别说我成天喝酒啊，不然我大哥又得说我。”
　　“不靠谱王爷”沈毅侧着身子和站在自己身侧的宫人商量，大概是喝酒喝多了，脑子糊涂了，竟然连一句敬语都没有。
　　老宫人叹了一口气，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不着调的北疆王，他老神在在的看了看北疆王手上的圣旨，“大王，您现在看看圣旨到底是什么，然后再跟老奴商量，可好？”
　　“好，好，嘿嘿。”
　　北疆王沈毅赶忙打开圣旨，却发现圣旨上面的不是什么他大哥喊他去喝酒玩美女，而是告诉他即刻准备进入皇城，拜见新王。
　　沈毅猛地站起身来，夹着腚就朝王府的后院跑去，一边跑着一边挥舞着双手。
　　“婉莹、闺女，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沈毅猛地推开沈婉莹的门，却看见沈婉莹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乌黑的长发被放在了脸颊的两侧，几个丫鬟围绕在她的身侧，站在床边的沈毅交不上名字来的丫鬟手上端着碗，似乎正在给沈婉莹喂药，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
　　“爹，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因为药草实在是太苦了，沈婉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底因为沈毅这样毛毛躁躁的也很烦，其实刚才她远远地就听见了沈毅的喊叫声。
　　沈婉莹真的很可怜，她爹沈毅和他娘生了她之后，便就没有怎么在照顾过她，小的时候，她是乳娘带大的，整天看不到自己的亲爹和亲娘。
　　稍微到了适龄的年岁，便立刻被人送去皇城的太自学努力读书、习武、修行法术。
　　直到那个时候，终于有些懂事的她才发现自己的亲爹和亲娘两人都酗酒如命，不是正在喝酒宿醉，就是在准备喝酒的路上，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个孩子放在心上。
　　那时候还好一些，皇城的太子学里面有大哥沈若渊，还有一些其他的适龄的世子都在一起读书，相当于是在陪伴着自己，沈婉莹便觉得没那么孤独，尤其是后来太子学来了给沈若渊伴读的韩沉，太子学更加热闹了。
　　沈婉莹还记得，韩沉小时候特别乖巧，一张圆润的小脸蛋，雪白的皮肤，银白色的透明的双眸，认真研磨的肉呼呼的一双小手，更难得的是，相较于其他调皮捣蛋的世子和公主，韩沉那么乖巧，总是对沈若渊百依百顺，沈婉莹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多么希望自己也有这么一个人，能日日夜夜陪伴自己。
　　后来沈婉莹学成回到北疆，首先是拜见自己的爹娘。
　　沈婉莹还记得那日正是魔界的四月份，微风正好，近乎惨白的日光洒落在她娘姣好的面容上，但是那女人却疑惑的看着沈婉莹，“小姑娘，你是谁？”
　　“王妃，这是婉莹公主啊，您不记得了吗？”
　　皇城负责把沈婉莹安护送回来的侍卫站在沈婉莹的身后轻声的解释，然后尴尬的看了看沈婉莹，却只看见公主殿下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她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哎呀，我都快忘了我有个闺女了……”
　　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的沈婉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那一夜，她被已经年迈的乳母搂在怀里，闷声哭了一夜。
　　“乳娘，你会不会离开我？”
　　夜半的时候，乳母王氏怕沈婉莹睡不着，便一直坐在被子里，把沈婉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没有了大哥沈若渊和世子们的陪伴，沈婉莹回到了这四季荒凉的北疆，心里说不出的孤苦，乳母王氏已经衰老，她是从小把沈婉莹带大的女人，沈婉莹十分看重也十分依赖她，生怕会失去王氏。
　　王氏叹了一口气，她十分疼北疆王府这唯一的长公主，她是随着王妃嫁入北疆王府的，本来她也是希望能在王府为王妃的膝下添个一子半女，但是没想到王妃一嫁过来，便迅速和北疆王臭味相投，两人成日里只管喝酒玩乐，就算是怀着长公主的时候都不例外。
　　长公主生下来之后只把长公主随手扔给了自己，就再也不过问了，王氏是把长公主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的。
　　王氏一生都没有破身，后来带着沈婉莹时间久了，便全心只想照顾她，不再有其他的想法了。
　　沈婉莹被送去皇城读书的时候，王氏也总是隔三差五的去探望，直到盼着沈婉莹终于回到了北疆。
　　“乳娘不是皇族，肯定是要有生老病死的，只是乳娘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辰，永远陪伴着殿下。”
　　王氏温柔的声音在沈婉莹的头顶响起。
　　“乳娘，你莫要骗我了，我知道，死了就是死了，就是入了冥界，走入轮回，我们再也不会再相见了……”沈婉莹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埋在王氏的膝头，“乳娘，要是你走了，这北疆如此荒芜，以后谁陪我，谁陪我啊……”
　　沈婉莹看着漆黑天幕，想到自己孤独凄绝的往后余生，眼泪更是簌簌流下。
　　王氏用力的搂着沈婉莹，“殿下，三界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都会经历很多伤心的时刻，但是殿下一定要相信，今后的日子里，殿下一定会遇到让你心生欢喜的人，到时候，殿下只要牢牢抓住这个人，就会开心起来的……”
　　说完，王氏轻轻哼起沈婉莹喜欢的摇篮曲，沈婉莹终于才睡了过去。
　　回忆一闪而逝，只是想到乳娘王氏的去世，沈婉莹依旧感到心口刺痛。现在她已经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成长为北疆王府心如磐石的长公主。
　　但是她在又一次与韩沉相遇的时候，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日光下面韩沉沉静的面孔，还有他对沈若渊一如既往的温和顺从，她终于相信了乳娘说过的话，只要心中有喜欢的、在乎的人，人生便不会再孤独。
　　收回思绪，沈毅已经坐在了沈婉莹床边的凳子上，“婉莹，你知道吗，你大哥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沈若渊那晚回去之后，便在盛怒之下打算杀了沈珣，但是武清和刘氏还有后宫的一众后妃都纷纷下跪求饶，劝沈若渊切勿误入歧途，弑君弑父都是重罪，且不说掌管三界的司刑不会放过他，就算是天道也会罚他。
　　一切因果，都不会遗漏，这便是天道。
　　后妃苦苦纠缠，沈若渊便囚禁了沈珣在一处时间的裂缝中，没有沈若渊的允许，他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道裂缝。
　　但是这些外人是不知道的，沈婉莹只知道沈若渊确实已经继位了。
　　“我知道，爹，大哥本来就应该继位，您紧张干什么，您按例进皇城觐见就行了，大哥又不会为难我们北疆。”
　　沈毅想想也是，起身便走了出去。
　　站在沈婉莹身侧服侍的丫鬟箬叶恨恨的白了沈毅一眼，只觉得公主受了这么重的伤，大王却问了不问一句，转身就走了。
　　“殿下，不把您受伤的事情告诉大王吗？也许大王能……”
　　喝完药，箬叶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沈婉莹抬起手，摇摇头，“算了吧，这是本殿和大哥之间的事情，不需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箬叶有些急了，继续劝道，“殿下，陛下这次下手这么重，而且殿下现在性格如此癫狂，若是一时间失手……”
　　沈婉莹翻了个身，侧朝里面，看着厚重的帐幔，面无表情地说，“死了就死了，反正本殿这些年过得也没什么意思。早死早超生。”
　　箬叶听见沈婉莹说这般消极的话，眼泪便要心疼的跑出眼眶来，拿着手绢擦了擦眼泪，但还是弯腰把沈婉莹身上的薄被好好的往上拉扯了一下，“殿下，您就算是心中难过，还有箬叶，还有箬叶其他小姐们，我们从小与您一道长大，您这样，箬叶心里真的好难受，这几日更是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以后您还要继承北疆王封地的，魔族俊秀的男子又不止他韩沉一个，以后您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魔族不同于一夫多妻的人界，也不同于死气沉沉，千万年没有一对佳偶的仙界，魔界对于婚约方面男女不拒，无论是一夫一妻还是一夫多妻，还是一妻多夫，只要是合规合法，没有强迫，彼此心甘情愿，都是被世俗接受的。当今各个封地的女主们，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主君和少君。当然也有伉俪情深的，比如说南疆封地里面有一位女主，就和自己的主君一起生活了许多年，都没有见异思迁，动过其他心思。
　　身后的丫鬟传来抽泣的声音，沈婉莹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吓到箬叶了，便轻声安抚道，“本殿知道了，别哭了，啊？”
　　箬叶点点头，又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才和身后的几位婢女们一道告罪离开，让沈婉莹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