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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韩沉,你不该对他抱有美好幻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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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渊再一次伸手抓住韩沉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看着韩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小沉,我是殿下,跟我回家。”
沈若渊直视着韩沉,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称呼。
“殿下并非韩沉不可,韩沉现在不想回到皇城,不如我们现在好好告别吧。”
韩沉退后一步,沉默的看着沈若渊,像是现在就要沈若渊划清界限。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沈若渊不解的看着韩沉,转身又要抓住韩沉的手掌,“跟我回家,好不好?”
韩沉躲开沈若渊伸过来的手,把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韩沉真的从心底里感激殿下当年在竹林里救了韩沉,这么多年了,韩沉欠殿下的……也该还清了。”
沈若渊转过身,向前逼近一步。
“还清?你说还清就还清了……?韩沉,你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本殿这些年亏待了你不成,在北疆王府待这么几天,你就不想回去了?你不想和本殿回家,回到我们的太子殿,那里是我们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有我们那么多年的回忆,你舍得就这么抛下吗?”
韩沉依旧是一声不吭的低垂着眼帘,沈若渊终于诧异的看着韩沉,“你是不是爱上沈婉莹了。”
韩沉转过头看了看躺在地上,额头上还流着血的沈婉莹,用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韩沉要留在北疆,和公主殿下厮守终身。”
“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就要抛下我?”
沈若渊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沉,脸色苍白,“你抬起头,我要你抬起头对我说,你说你不要和我走,你要和沈婉莹在一起。”
韩沉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沈若渊的眼睛,“我韩沉,从今日起,和魔族太子殿下沈若渊断绝一切关联,我要留在北疆,与沈婉莹殿下成亲,生生世世……留在北疆。”
等着沈若渊的暴风骤雨,没想到片刻之后,依旧是宁静,沈若渊并没有对自己动手。
“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
沈若渊沉默许久之后,才终于语气冰冷的说话。
“但是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杀了沈婉莹。如果没有沈婉莹费尽心机的勾引,你也不会这么决绝的离开我,我要让你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
沈若渊抬起手,一团黑色的雾气从沈若渊的手掌心慢慢的凝聚起来,整个房间里瞬间充满了肃杀之气,就算是不懂法术的韩沉,也能感受到一股比魔族冬天更冷的寒冷朝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侵袭,让他觉得自己顷刻便要分崩离析。
“唔……”
韩沉捂着胸口跪了下来,不停有血丝从嘴角慢慢滑落。
房间气流川涌不息,沈若渊的黑发纷飞起来,韩沉想要起身但是双腿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沈婉莹慢慢的从墙角的地面上漂浮起来,沈若渊想要杀了她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似乎铁了心要折磨沈婉莹,一时间,整个房间如坠炼狱。
“殿下,不要杀她……不要再造杀孽……”
韩沉艰难的抱着沈若渊的腿,近乎祈求的说话,沈若渊低头看着跪爬在自己脚边的韩沉,冷笑起来。
“杀孽?我造的还少?你少说什么鬼话再来骗我,你不过是舍不得沈婉莹死,你们一个个……全部都在骗我!!!”
沈若渊怒吼一声,双目泛红,似乎就要从眼眶里滴出血来。
沈婉莹还在沈若渊的杀气中飘荡盘旋,虽然她肉身没有动作,但是她的神魂已经在烈火中烹烧,墙上投影着她正在垂死挣扎的影子,整个房间里荡漾着沈婉莹惨烈的叫声。
韩沉常年陪伴在沈若渊身侧,协助他修炼,自然明白沈若渊现在是在坠入魔道的边缘。
韩沉拿出一把刀,猛地扎在自己的肩膀上,血丝喷溅在沈若渊的衣袍上。
“殿下若是不放过公主,韩沉便即刻自裁,若陛下还念着以往的情分,便算是饶了韩沉一命。”
韩沉仰着头,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的看着沈若渊,一只手抱着沈若渊的小腿,另一只手拔出刀,再一次往自己的胸膛插去。
“你要死!”
沈若渊一脚踢开韩沉,挥手把沈婉莹和刀刃全部达到了一边。
韩沉瘫坐在墙角,挣扎着起身跪着给沈若渊磕头,“求殿下……放过我们……”
沈若渊皱着眉头,赤红的双眼似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一会儿,他的双目恢复清明,挥手劈开房门,径直走入虚空之中。
“本殿是不会看着你和沈婉莹成亲的。本殿再给你最后三天考虑的时间,乖乖回到本殿的身边,抑或,和这个着实令人作呕的北疆一起湮灭。”
房间里只剩下忽明忽灭的烛火,还有沈若渊临走前留下的这句话。
韩沉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他扯了布条给自己的身上包扎了一下,然后把沈婉莹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拿着自己事先收拾好的行囊和一件厚实的披风,转身踏入了在天地间肆虐的风雪中。
因为沈若渊的缘故,韩沉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北疆,幼年时期的记忆已经彻底模糊,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陪伴沈若渊去过的一些皇城里面的地方,再一个就是这些日子所在的北疆王府。
他只听宫里面的人说过,北疆的冬天很难熬,前几日他坐在窗边看书的时候,还听两个凑在走廊暖炉边烤火的宫人说,今年北疆的风雪异常的大,要比往年还大很多。
眼前的雪已经铺天盖地的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现在厚重的雪花一片片的砸下来,落在韩沉的头顶和肩膀上,漆黑的天幕像是深渊一般,把所有的寒冷往魔族的北方倾覆。
韩沉一步一步踏过厚重的积雪,走到北疆王府的马厩里,挑选了一批黑色的骏马,跨身上马,很快便凭着沈婉莹给他的令牌出了宫殿。
仰头喝了一口酒,暖暖身子,韩沉骑着马朝着北疆的边界方向走去,北疆在魔族的最北方,它是连接人族和魔族的交界处,北疆的最北方是北屿孤岛,韩沉回想一下前几天看的路线图,到达结界处,最起码还要经过十几个村镇。
韩沉思忖了一会儿,到底是冒着风雪连夜赶路,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感觉到主人的犹豫,骏马便也踌躇不前,然后他便惊觉雪花稀稀疏疏的变少,看来今夜肯定是会停雪的。
韩沉当即决定找了一个干燥的山洞将就躲了起来,生了火堆才稍微暖和了一些,山洞里面基本上都是泥土,还有就是一些杂草,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脏。
韩沉习惯了同常年都极其洁癖的沈若渊一起生活,哪里都是一尘不染,他心底觉得很不适应,便转移视线,盯着眼前的火堆看。
卷着厚厚的、干燥的披风坐在火堆旁,快要睡着的时候,韩沉习惯性的从胸前拿出那串红色的朝珠,捏在手心。
“哥哥?不乖的小孩,你不该叫本殿哥哥,本殿不是你的哥哥,你现在进宫了,是本殿的奴才。奴才你知道吗,奴才就是,本殿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明不明白?”
年少的韩沉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微黄的烛光里,沈若渊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一只手慵懒的撑着下巴,沐浴之后,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他抬起瘦长的脚踩在韩沉瘦弱的肩膀上,大脚趾在韩沉温暖柔软的嘴唇上慢慢的摩挲,微微躬身,袖笼里好闻的香味再一次扫入韩沉的鼻息,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迷惑,“小孩,叫殿下。”
“殿下……”
火堆前的韩沉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睡在山洞里,并不是在宫里。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心还紧紧地捏着沈若渊那日在床上厮磨时送给自己的朝珠。
韩沉拿起朝珠放在自己的眼前,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随后起身,毫不犹豫的挥手,把朝珠扔进了山洞外面茫茫的雪夜里。
韩沉躬身坐了下来,一瞬间睡意全无,他拿起树枝慢慢的拨动着火堆,随后猛地站起身来,挑起一根木棍做火把,一头扎进雪夜。
沿着自己刚才扔掉朝珠的地方,韩沉弯下腰,一寸一寸的寻找那串朝珠,终于在一个河边的泥洞边上找到了朝珠,朝珠一半在雪地上,一半落在了泥洞里。
韩沉伸手把朝珠拿起来,细心的用身上的衣服擦拭干净,一不小心,朝珠断裂,珠子纷纷散落下来,韩沉跪在地上,火把竖着杵进身侧的泥土里,他把那些红色的宝石捡起来,已经冻得发紫的双手就着火把的光,把朝珠重新串好。
“1、2、3……116、117……怎么少了一颗……”
韩沉自言自语,他看了四周都没发现那颗红色宝石,便伸手探进最近的一个泥洞,他的右手几乎就要失去了知觉,冰凉的水竟让他觉得灼热。
韩沉终于在一大把的淤泥里找到了最后,第118颗珠子。
“找到了。”
韩沉呢喃,慢慢的松了一口气,把朝珠串好,放进了自己的胸前,紧贴着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地方。
韩沉只觉得浑身都是汗,他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放松一般的躺在雪地上,温热的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滑落。
“沈若渊……!沈若渊………!为什么……!”
空荡荡的原野开阔荒凉,韩沉绝望的声音像是鬼魂一样,在这荒芜的北疆漫无目的的游荡。
韩沉觉得,他似乎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在这孤独凄凉的北方,也葬送了,他对沈若渊,从小到大的,无法摆脱的病态依恋、深邃痛苦下的那些温柔和无数个把他轻轻拥在怀里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