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77、Chapter 77

　　交出佛手柑后，白澈又变回了那只胖橘。师颐抱着猫，本是想打个招呼即离去，但白澈不死心，仍想从包鹏嘴里套问出猫王的消息，好报那戏耍之仇。
　　包夫人对这不速之客不见得多欢迎，只将他当作包鹏的狐朋狗友，只是在老太太的极力坚持下，勉强应下一餐饭来。出院后，她亲手煲汤，一家人围坐餐桌，终于坦诚相见，把心里的话都摆在桌上谈。

　　饭后，师颐要走，且还要把猫带走，包家人却不大乐意还，尤其是包夫人，她还没见过这般聪明的猫，十分舍不得，心里便起了主意，说：“你说这是你的猫，那他跟你亲吗？”她心里想的是，猫都高冷，不像狗子，一喊就……

　　师颐当面喊了一声：“白白。”
　　白澈虽然不想配合演戏，但也知道自己始终是要离开的，顺着台阶下总好过日后不告而别，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师颐怀里。他想了想，刚才包夫人说的什么——跟你亲？于是，他又朝师颐脸上舔了一口。

　　“算了算了……”包夫人见木已成舟，捂着脸低声哭泣，活似一副送女儿出嫁的模样，“你带他走吧……”
　　孩子他爹去拿家里刚到货的猫咪书包。
　　心绪纷繁的师颐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愣愣怔怔地捞起猫就要往怀里揣，白澈差点被他勒死，心想刚才就应该在他脸上啃一口，这样就能见到他哀嚎三声，推门而出，以光速跑下楼梯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的情景。

　　“咳咳！”
　　包鹏把人送到大门口，这孩子心眼实，脸皮薄，拉不下脸来，只能大声地咳嗽以期望引起注意：“那什么，是他求我我才说的。就是让我找你们要东西的人……我也没见过，我只是某天醒来突然听见耳边有一道声音在回响，就想试一试。”

　　白澈流出面条宽的眼泪：“你不早说，早说小爷早就去过逍遥日子了，哪里还会留在你家长膘……”
　　师颐倒是什么也没说，往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本来已经走到门禁刷卡器前的包鹏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又跑了回来，对着已经上车的一人一猫喊：“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我的自由，害你失去自由！”

　　——

　　回到家中，白澈立刻从师颐的怀里跳出来，一猫独占整个长沙发，在舒服地滚了两圈后，四仰八叉摊开，发出满足而悠长地叹息：“还是熟悉的味道……”包鹏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本想好好讥嘲一番的白澈却笑不出来，他翻身爬起，憋出一句：“果然，没什么东西能代替自由，虽然包家人对我还……”

　　师颐却根本没在听，从卧室拿了两张草稿纸，把签字笔的按钮往玻璃上一怼，伏在茶几前写写画画。
　　白澈跳到他肩上，把脑袋支过去：“你在忙活什么？”

　　师颐把列满表格的图纸往墙上一拍，说：“健身计划。”
　　白澈指着他：“你？”
　　师颐按住他的身子把他扭过去，正对那份计划表，残酷地说：“是你！你这是老太太带孙儿，伙食开得不错啊，镜子就不给你搬来了，免得你自惭形秽，喏，从今天起，你按这个来？”

　　白澈通读一遍，张牙舞爪立刻要将那张纸撕成碎片，并大声抗议：“师颐，你他妈见过哪只橘猫还能深蹲俯卧撑托马斯全旋转体五百四的，你咋不上天呢！”他抄着手，把身体卡在沙发靠枕里，别过脸去，哼哼着，“我拒绝！我现在是国家一级保护废物。”

　　师颐不听，搬来笔记本电脑，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一家健身网站，似乎还真打算咨询专家后，重新拟一份计划。
　　白澈看了，差点吐血三升。
　　现在线上服务越发周到，刚研究了两个课程，立马就有小窗口弹出来——“某某健身俱乐部，竭诚为您服务。我是小Y老师，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师颐找了一圈，课程五花八门，实在繁多，而他本身也不是个撸铁达人，于是又把小弹窗点了出来，敲字：“确实有些事想要咨询。”
　　小Y：“您想了解哪方面？”
　　师颐摸着下巴思考。
　　对方很快又打出一行字：“我们有各类课程指导，有国家级健身教练，将为您提供定制化服务，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我们是专业的。”

　　师颐说：“我想要能给猫减肥的课。”
　　小Y：“？？？”

　　“您再说一遍？”
　　“猫。”
　　“神经病啊。”

　　师颐被骂，面无表情点击投诉。很快，小窗口又弹了出来，表示：“你好，刚才的机器小秘书抽风了，现在是人工小A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

　　一开始，白澈对健身计划表示拒绝，并决定安心在师颐家当个死宅，而态度的转变是在一天傍晚，他和师颐下楼撸串时，发现小区里的孩子没那么喜欢和他玩，相反，都去黏着对面单元退休王阿姨养的一只折耳猫。
　　孩子们纷纷都说乖，失宠的白澈突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没有美貌，他还有身材，他决定用□□，让对方深深折服。

　　于是，他翻出扔进垃圾桶的计划表，开始严格执行，甚至自作主张，把武功秘籍24天速练也加了进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几乎每日筋疲力尽，但凡能躺的地方，闭眼就能呼呼大睡。

　　这日夜里，白澈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变成了人不说，正横躺在枕头上。之前还是猫形态的时候，他有时也会觉得沙发过硬或者客厅太热，偷偷溜进卧室，和师颐抢夺枕头，有时还会胆大包天睡在他脑门上，美其名曰：当人的时候总被欺负，不当人的时候，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也不知是不是白日太累，进水少，夜半渴得不行，于是，他跳下床，熟门熟路去餐桌倒了杯冷白开，咕咚灌下肚，而后往客厅沙发去，预备将就一晚。就在他捏着杯子走过走廊时，忽然发现卧室门没关，强迫症犯了的白澈，忍不住顺手想给带上，却抬头发现穿衣镜里没有自己。
　　吓！
　　手一滑，杯子都给吓掉了，幸亏他用拖鞋垫住，脚背运劲踢回来，这才没有发出惹人睡觉的杂声。但白澈还是不放心，干脆把门推开，确认师颐有没有醒来。

　　没有起夜灯，房间漆黑而沉闷，白澈探头努力往里瞧，但余光总是不受控制朝镜子瞟，那落地穿衣镜就立在衣柜的旁边，他放弃了床，屏住呼吸径直走了过去，镜子里果真没有他。不仅没有，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开——
　　“哗啦！”

　　白澈从床上坐起来，五指在空中抓了抓，发现自己确实变成了人，也确实横躺在枕头上，师颐蜷缩着侧卧，眉头紧锁，似乎也睡得很不安稳。
　　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下床，又怎么赤脚走到窗台前，只记得自己抬手一拉。

　　厚重的窗帘顺着滑轨摇向两侧，初生的日光照进来，整个房间瞬间明亮通透。随后，被阳光晃醒的师颐揉着眼睛，一见始作俑者，掀开被子就冲过去。
　　“白澈！”
　　白澈转身，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将师颐紧紧抱住。

　　——

　　正午十二点。
　　白澈将门反锁两次，确认推不开，又从猫眼往外看，楼道静悄悄，着实无人埋伏，随后又往窗边，将所有的窗户都锁上，拉上遮光的窗帘。室内一瞬间回到午夜十二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白澈，你好歹开个灯。”
　　“噢。”

　　白澈用脚背将地上的纸团勾起，一击雷霆腿，砸向客厅吊灯开关。室内顿时一片亮堂。只是灯是亮了，但开关却被砸了个凹洞。
　　正在看数分的师颐，一手将书拍在他脸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澈将书抹下来，狗腿地递还到他手上，随后搓着手转移话题：“说正事，正事……”他将已然成型的《侠字谱》从《不死之法》的活页里抽出来，平摊铺开在客厅玻璃茶几上。
　　图卷上工笔绘出的人物活灵活现，比之上一回参详，还真多了个像反派的“魔教”装扮的人物。

　　白澈反复钻研，却没有什么结果：“你说还缺什么呢？”
　　师颐正在算题，没搭理他，过了半天不见有声，怕他还在等自己的回答，又软下心坎来，说：“没准缺你的血，不都说滴血认主吗？”

　　白澈当即往厨房拿菜刀要抹指头。
　　师颐脸色一变，把稿纸和书都给扔了，把人拦住，义正词严地说：“我开玩笑的，你还来真的，都什么年代了，迷信要不得。来，把刀给我。”

　　那语气温柔得不像话，简直像逗小孩，就那个“来”字，差点给听成了“乖”，白澈鬼使神差把刀递出去，可偏就那么巧，手柄打滑没握稳，师颐去接，差点给刀刃割伤，两人都惊了一跳。
　　白澈尴尬地摸鼻子，师颐顿了许久，忽然展颜，难得开了个玩笑：“我的血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