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50、Chapter 50

　　西门吹猫花了一整个日夜，出了成片，当晚发布后，他就守着后台，端了杯快乐肥宅水，躺在沙发上，每隔五分钟手动刷新一次，嘴上舒坦的啧啧声不断，大有一种功德圆满，功成身退的欣慰。

　　视频里的弹幕和评论越来越多——

　　“特效也太好了！”
　　“不用吊威亚，居然还能跳这么高，如果是这种打戏，我能再看两百集。”

　　“这是素人吗？”
　　“求dd账号！有没有课代表来个链接！”

　　“白衣哥哥好帅，这老猫好讨厌，居然是大BOSS还搞背刺，居然骗他，居然利用他！”
　　“我看了我家胖橘一眼：你怎么还不变身？”

　　师颐抱着平板，在骂白澈的评论下都点了踩，但遮遮掩掩没给白澈瞧见。
　　西门吹猫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有些为难的说：“有个事，恐怕还得再麻烦一下。有几个同城的同好，也是我以前武侠小号的老粉丝，说看了视频很感动，非要拉着吃个饭，就后天中午，要不你俩也赏个光？”

　　吃饭？那没必要。
　　师颐正要拒绝，窝在沙发上一直没说话的白澈忽然站起来：“去，为什么不去。”

　　为此，白澈还特地回师颐家翻了一件最喜欢且自认为穿起来最帅的衣服，那郑重的样子仿佛不是去庆功，而是去参加白玉兰颁奖典礼。
　　可不曾想，出门时，师颐三催四请，屋子里走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拖着衣物的猫。要不是衣服纠缠，手忙脚乱又拉扯不开，最后从敞开的大门滚出来，白澈恨不得直接反锁，谁都不见。

　　一想到去了餐厅，自己也只能像个哑巴一样，在一旁乖乖当宠物，他就免不得怄气。
　　师颐好说歹说，总算把他劝走。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间花园餐厅，商场六楼高的露台外，种出了一片天空森林。到位时，迎接的不仅有西门吹猫说的老朋友，还有几个不知从哪里获取小道消息，闻风而来的新粉丝，这些人九成九冲着师颐来，热情地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连门也摸不着。
　　幸好工作日的中午，附近没什么人，不然可真是脚趾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

　　这么多人，怕白澈给挤着憋着，师颐强忍着没发火，把猫咪背包扔给西门吹猫，顺带狠狠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你这个串子又串了多少钱？”
　　西门吹猫赔笑：“只收了一点小礼物，你不知道，我的私信都快被轰炸烂了，没办法，只好出卖你们。”他那表情，还贼无辜，转头操着嗓子假装维持秩序：“谢谢，谢谢各位的厚爱，我们不收钱，上三位数的别来。”

　　悔得师颐肠子都青了，就不该来！

　　西门吹猫转手，把猫咪背包扔在了角落的椅子上，无人问津的白澈用爪子拨开拉链，钻了出来。一个小姑娘被挤到后方，差点踩着他尾巴，白澈礼让，对方却看也没多看两眼，又凑了上去。
　　这会儿，他终于体会到作为道具，被忽视的心酸。

　　二十分钟后，西门吹猫和师颐等人总算把人一一送走，清场时却发现角落里站了个稍微有些岁数的大姐，起初只以为是路人，等人走到跟前，才发现也是为了见面而来。师颐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居然还能有妈粉？

　　大姐没那么激动，只笑了笑，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本册子：“我们那七八十年代读书的时候，看琼瑶的不少，我是少有看武侠的。你们那什么站，我是不看的，我家孩子爱玩，就跟着他一起，我们想到，现在还有人这么用心做武侠，视频我都看了好几遍，尤其是打架的部分，很漂亮。我也不会做什么，就跟我孩子学了个什么手账，做了个小本子，送给你们做纪念……”

　　师颐什么都没接，所有小礼物都给西门吹猫揣腰包里，唯独这册子，他双手捧了过来，当面翻阅。
　　其中一页，正是白衣少侠和老猫化人，树下对刺的场面。

　　“咦？”
　　图片是视频里截的，西门吹猫在他新老账号里都发了一遍，画面刚好截到老账号的水印，师颐将册子横竖转动，忽然发现，这一幕竟和碎片上的图样一模一样。

　　“猫呢？”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师颐回头去找，却发现椅子上只有一个空空的背包。他扑向栏杆，就在几分钟前，白澈被挤得从边缘掉了下去，落到了一辆共享单车里，而骑车的人从人行道上把车骑上非机动车专用道后，刚好等过一个红灯，穿过笔直的长街。

　　师颐下楼去追，西门吹猫把手搭在栏杆上，迎着红日远眺，默然看着渺小的渐渐远去的影子。

　　跟着车子远去的白澈被摔懵，反应过来时想喊，却又放弃，像个心气不平的孩子，想让大人急一急，好告诉他们：“我也是很重要的！”
　　——本喵也是很重要的！

　　绿化带中的行人休憩椅前，一个拿着玩具飞机的孩子，指着长凳哇哇大叫：“妈妈，这是我们的位置，我们的！”
　　不小心占座的人很是局促：“那，那你们……”
　　“该回家了，让给阿姨坐。”年轻妈妈将孩子拉走，并低头道歉，“对不起，是孩子不懂事。”

　　师颐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只见那对母子走后，长椅上脸色苍白的女人，哭着向他走来，又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他忽然回头——

　　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白澈的母亲。

　　——

　　几天后，在寻猫启示下，师颐刷到了西门吹猫的新视频，视频不再是猫也不再是武侠，而是新的生财之道，最后的庆功宴竟然成了最后的情怀。

　　师颐给他发了条消息：“我以为你有钱了会继续情怀。”
　　没想到对方秒回：“偶尔吧，毕竟只是年少梦想了，人生要向前看。”

　　随他信息发来的还有一张照片，是搬家前的打包，收拾好的旧物里有一只虹猫玩偶，背着长剑，侠气十足。
　　“曾经我也想成为一个高手。”
　　师颐再打开小破站，发现up的名字已经改成了“西门吹猫王”。

　　猫王？

　　——

　　桑妙妙骑着自行车驶入夜市，在一家钵钵鸡店门口刹车，拎上搁在车头篮子里的饺子包，进门吃饭。
　　吃着吃着，服务员贴心提示：“美女，你的包掉地上了。”

　　“谢谢啊。”
　　桑妙妙慌张，放下筷子去看，果然发现饺子包从座凳飞到过道上，赶紧捡起来，心想要不是人好心提醒，这人来人往，自己却没发现，万一是偷儿干的……她不敢细想，把包往膝头一放，准备检查有没有丢东西。

　　这时，包却忽然自己动起来，不但从她腿上滚下去，竟然沿着两桌之间的走道狂奔。手捧辣子油的服务员感觉膝盖一痒，低头瞧看，就见着一只包在脚底下乱窜。
　　啊！
　　啊啊！

　　“站住！”
　　桑妙妙像个无厘头喜剧演员，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飞奔的“包”一声大吼，当即来了个立定跳远，一把按住那小东西。

　　只听“噗噗”一声，扣子崩开，钻出一只猫脑袋：“喵？”
　　一只猫？

　　“喵？”
　　“喵！”

　　桑妙妙翻了个白眼，盯着天花板想了两秒钟，估摸这猫是骑车时掉到包里的，那会她正停在路边跟挑担子的老爷爷买丁丁糖，好像确实听到了一声响动。
　　不会那么准吧……
　　天上怎么会掉下一只猫？

　　“噢，我知道了！”桑妙妙为自己的聪明感到自豪，用手指戳了戳猫脸，愤愤不平，“哪个傻逼站在天桥上放生？”
　　白澈一听，觉得有趣：“放生？为什么是放生？”

　　“诶？”桑妙妙表情一僵，低头打量地上那只橘猫，不时用两指头摩挲下巴，“你在说话？”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白澈悚然一惊，只想拨开人赶紧逃跑，但奇怪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心理素质过分强悍，似乎并不为一只猫能说话而害怕，竟然还大胆地用手指去搓他脸上的软毛，两眼放光：“该不会是言情小说里写的不小心变成猫的霸道总裁吧？”

　　白澈嘴角抽搐，可算明白为何这个女人如此淡定。

　　桑妙妙整个人都冒起粉色泡泡，用十几岁小女生才会用的少女腔说：“小猫猫，我把你捡回去，你是不是就非我不娶？”
　　白澈转身，拿猫屁股对着她，尾巴一扫。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桑妙妙屈指，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个蹦儿，往猫肚子上一捞，把他抄起来，风风火火出了店门，“怎么这么重，肯定是你太能吃，把上个主人吃穷了，所以才放任你自生自灭。”

　　许是“自生自灭”三个字刺痛了他，没见到师颐找来的白澈跳起来，要秀一秀肱二头肌和高大威猛，结果不小心扭了腰。
　　桑妙妙咋舌：“想要吸引美女我的注意力就直说。”

　　白澈扼住脖子，回了她一个干呕的表情。
　　偶尔发疯的桑妙妙此刻心情极佳，像是找到了某种自娱自乐的方式，连连着两日加班的阴霾都一扫而空，揉了揉白澈的脑袋，强行将他按在怀里，风风火火骑车回家。

　　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远离某些人，远离他带来的压力，不用再活在他的阴影下，白澈被桑妙妙的热情感染，也想当个疯子，忘我而自我一回。
　　他举起爪子，像狂热的信徒高呼：“终于——”

　　“嗯？这地方有点眼熟？”
　　白澈脸上的表情比川剧变脸还快，看见楼道尽头那扇倒贴福字，挂着手写春联的熟悉的门，整个人像泡在黄连里一般苦。三秒后，他反应过来，大声“卧槽”：这不是晁有才家吗？居然，居然就在对门，那……

　　越想什么，越怕什么。

　　防盗门里传来淡淡说话声，有人按住把手，从里往外开锁，桑妙妙扫了一眼，又继续低头往包里找钥匙，奈何她那大包塞满了杂物，数据线、水杯、餐巾纸、化妆镜和梳子搅在一块，钥匙半天没翻出来，倒是翻出一双拖鞋……

　　声音越来越明显，里头的人就要出来，晁有才是见过自己的，万一一个眼神对上，不好解释。
　　白澈拼命挣扎，桑妙妙怕他摔，反倒抱得更紧：“别乱动哦，乖一点，回去给你找小鱼干。不过屋子里可能有点乱，我也才搬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收拾……”

　　“咔哒——”
　　门开了。

　　白澈情急，一不留神把脑袋埋进了桑妙妙胸里。
　　上一秒还在暖心安慰的美少女，下一秒黑着脸，把色胚猫一脚踢飞。

　　师颐刚刚推门出来，站在玄关和晁有才告别，听见响动回头，眉头微蹙，问：“什么声音？”
　　晁有才往垃圾桶眺望一眼，说：“可能有耗子。”
　　师颐收回目光，再三嘱托道：“要麻烦你帮我找一找，如果有线索，立马给我打电话，24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