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44、Chapter 44

　　“来了来了！”
　　白澈翻了个跟头，把脸怼在摄像机上，后面的剧情他可太熟了，用脚趾头想，无非就是猫中高手，深藏不露，指点迷津，教习武功。少年习得秘籍，第二日与人死斗，竟异军突起，拔得头筹。

　　西门吹猫的业务能力没得黑，就这恶俗的剧情和支离破碎的分镜，被他剪来剪去，重新排列组合，外加背景音踩点，还真给搞出了凑活的成品。
　　娱乐至死的年代，剧情不重要，反正最大的卖点是脸，看脸有梗就够了。

　　果然，反响一般，但好在西门吹猫之前积攒了不少粉丝，外加不明觉厉的路人混入其中，不论是人是猫，颜值都能打，成绩倒也将就。
　　晚上时，白澈洗过澡，正捧着平板窝在床上反复自恋，可看着看着，弹幕里的风向猛然一边倒，从吐槽服化道的，到吐槽剧情的，最后忽然拐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齐声变成不够玛丽苏。

　　西门吹猫就像在房间装了摄像头一样，总是能准确无误切入。
　　只听哐当一声，门被他暴力撞开，整个人就跟旋风一样冲进来，高喊道：“有了，有了，我又有了！你们看这个评论——”他拿着手机，界面一换，指着刚刚被顶上来的消息，“【网友cccc】怒喷：老掉牙的男频文套路也敢拿出来，不嫌丢人？还不如老老实实拍猫猫vlog，别整天搞些幺蛾子，有本事你让猫变成人，再来一段禁忌之恋？我立刻倒立吃键盘！”

　　下头还有一排狂欢的叫嚣——
　　“赞同。”
　　“笔，打字机，电脑，太太选一样吧。”
　　“卧槽，还有点带感，在我XP上反复蹦迪！”
　　“我要看锵锵酿酿，酿酿锵锵。”

　　“没关系，只要是帅哥，拍什么无所谓，等更下一P！”
　　“等更。”
　　“已关注，追更。”

　　西门吹猫指着暴涨的颜粉，心里小算盘打得飞起，但他不好表现得太露骨，于是把手往师颐肩上一落，郑重地说：“能不能成为镇站之宝，就看你了。”
　　说实话，那一刻他根本管不得剧情，没有那个脑力更没有那个心思去打磨剧情，要不是师颐不肯在日常里露脸，他才懒得费心费钱，水时长就能水一百集。不过，毕竟是沾别人的光，还是低调些。

　　琢磨来琢磨去，西门吹猫心里打定主意，就用他找上门来的那个理由拖着他们，帮自己拍视频：“放心，我们多拍一拍，你要找的那个视频没有找到，我们为何不干脆拍一个类似的，你放心，拍摄的事情交给我，你只要放心出镜。”
　　说完，不等人开口，西门吹猫当他默许，赶紧溜了出去。

　　白澈坐在床上，搓着爪子，每一条评论都看得仔细。师颐一边擦头发一边朝屏幕瞥看，本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可就在那瞬间，白澈蓦然抬头，两人视线相撞时，眼里满是熠熠光彩，他心头不由荡漾。
　　“喂！”

　　白澈情不自禁想要同他分享：“还是有很多好评，有夸你帅的，还有夸我可爱的。你看这个，其实我觉得西门吹猫的话没准是个思路，老瓶装新酒嘛，剪了那么多白衣少年视频，也没有找到《侠字谱》，万一真的是你呢！我们为何不能脑洞大开！”
　　“我跟你说，我以前做梦都想去拍武侠片！”

　　师颐没吭声，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白澈后知后觉：“怎么？”

　　师颐避开他炽热又懵懂的视线，目光一会飘在天花板上，一会埋在床底，一会躲到窗边，可不论扭动脖子朝哪边看，心底里都觉得不自然。在白澈无知无畏的追问下，他顾左右而言他，为了掩饰那股子局促，他随便指着其中一个评论，脱口而出：“这个锵锵酿酿是什么意思？”

　　白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评论，抱住平板窝在被子里偷偷查了一下，涨红脸，扒开空调毯，一脚把正准备躺床上，戴上蒸汽眼罩来个闭目养神的师颐踹了下去。
　　师颐：“？”

　　——

　　自打西门吹猫发现颜值生财之道，其后几度易稿。

　　猫肯定不是普通的猫，在授予不传之秘后，少年在比试中拔得头筹，继而被伯乐相中，举荐进入当时武林正道第一大派，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入门弟子。
　　此地人才辈出，群英荟萃，少年不得重视，扫了三年山门后，端茶送水又是三年，期间见过不少正道名门前来拜山头，也偶有邪魔外道叫嚣踢馆，他一边苦练武功，一边隐藏身份，试图调查当年屠村的凶手。

　　六年一度的试炼大会如期举行，掌门亲自主持，只为了收一个关门弟子，几乎所有内门弟子皆跃跃欲试，预备好好表现，以望被相中，即便不得掌门青睐，好歹也能攀上个长老，从今飞黄腾达。
　　但少年却被以地位低微为由，和一些寒门子弟一道，被挡在试炼之外。

　　那试炼九死一生，难言祸福，少年想不去便不去，小事一桩，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偶然得到一些指示凶手的线索，于是，他偷偷混了进去。
　　说来也巧，那群寒门子弟因为不服气，立誓非要干出一番大动作，也偷偷潜了进去，被几个内门弟子陷害，误入禁地，不仅被困于守山大阵之中，甚至还被囚其中的恶人捉住，少年为救人性命，不得已使出了猫兄传授的武功，阴差阳错破得大阵，并斩恶首于刀下，被掌门看重，拜入其门下成为关门弟子。

　　……

　　西门吹猫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白衣，还搞了把古香古色的七弦琴，嘴上说是为了向他们要求的那个视频效果上靠，实际上卖脸吸粉。
　　当然不是卖他的脸，他谎称师颐是他家老表弟，狠赚一波。

　　没两天，竟然还有执行导演私信联系，说是形体好，问有没有兴趣试戏拍戏，而彼时，白澈正在纠结，是否为了剧情需要，把自家的武功传授一部分给师颐。恰好他就蹲在沙发边上，西门吹猫没提防，听筒音量极大，里头那山东口音的老大哥拍着胸脯说：“武侠，我们拍的武侠，真正的武侠片！”

　　那可是自己从小梦寐以求的东西！
　　要不是现在是一只猫，怎么轮得到师颐那家伙，不过也正因为是一只猫，白白错过，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缘分机会，于是，他不但下场苦口婆心劝说，并且大度地拿出了他从老家翻出来的《不死之法》，开始忽悠。

　　师颐本有些心动，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白澈。也许是那股很傻又天真的执着劲儿撼动了他，他心里不断涌现帮白澈偿清夙愿的念头，并且那念头随着相处之久而越来越深，或许帮他，就是在帮过去的自己，做无力地抗争。

　　但西门吹猫并不清楚他心里的小九九，激动地拉着他，唾沫横飞讲了整俩小时，每个毛孔都散发铜臭味，眼睛里每一寸光都反射三个字“摇钱树”，师颐心高气傲，很不舒坦，极强的逆反心理撺掇着他，就是不想他小心思得逞。
　　“不再考虑考虑？分成你说个数……”西门吹猫还想再劝。

　　师颐却反过来催他：“有功夫说这个，不如先把视频剪一剪。”
　　那脸上挂着的冷笑，分明直白又刺眼的嘲笑自己——拿了好处又拖延！而且是故意拖延！西门吹猫心里太清楚事实如何，被揭短的窘迫烧得他脸颊发烫，但他拒绝承认自己的肤浅，并以不耐烦的情绪抢先攻讦他人：“看你说的，我还故意整你不成，赚钱都不想赚了吗？或者那个导演，要不要我帮你说说，我陪你去也行……”

　　师颐冷冷地盯着他，嘴角掠起，字句无情：“你看看你现在做的东西，有一点是发自本心吗？随意敷衍！你过去的内容，我这些天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现在……呵，这让我觉得你以前剪辑的视频，像另一个人剪的。

　　“嘁，开什么玩笑，难不成我还是盗号的？先说好，我也没有人格分……”
　　西门吹猫假装打蚊子，挥着手向后退了两步，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窘迫，幡然变脸：“就这么说吧，人要吃饭的，买房不要钱啊？买车不要钱啊？我靠脑子靠双手，赚钱不犯法吧？呵，你以为都跟你们学生一样天真烂漫？你就说，怎么不是一个人剪的，我……”

　　白澈想凑过来打圆场，却被师颐一掌推开。只见白衣少年冷眼一瞥，眼藏寒芒，好像真会武功一般，仿佛故事里的主角活灵活现。
　　……眼神杀。
　　西门吹猫不自觉服软，讪笑着顺台阶下：“我，我以前用手剪的，现在换脚做，不行啊！”

　　师颐伸手。
　　西门吹猫警惕：“什么？”

　　师颐说：“工钱。”

　　尽管脸黑得跟炭灰，西门吹猫还是不情愿掏钱结算，那肉痛的样子，仿佛掏掉了他半条命。
　　师颐抱起白澈，多一分眼神都是施舍，转头下了楼。

　　白澈被他气势唬住，连哼哼也不敢，安静地窝在他怀里，直到半天没有上车，担心他一个不得劲，暴走半个成都回家，这才用爪子拉着他袖子，小声说：“你不会要把我抱到花鸟市场卖掉吧。”
　　“说什么呢！”
　　师颐在他脑瓜子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

　　白澈嘟囔：“还会说话就成，其实吧，赚钱也不是不行，两全其美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
　　师颐冷冷地说：“闭嘴，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