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37、Chapter 37

　　时间直指三更，马路上连出租车都是稀罕物，晁有才干脆留他们一宿住宿。但他一个单身汉，别指望能勤快贤惠地铺好床，自己回屋一躺，睡得又香又沉。好在都是男人，师颐和白澈也不介意，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

　　这一夜实在喝了太多的水，外加一大罐橙汁，两个小时后，师颐和晁有才同时迷迷糊糊起床，同时走向厕所。
　　两人在门口碰面。

　　“一边去，我先。”
　　“你等等。”

　　最后握着把手，你推我拉，你关我开，谁也不肯放手。就在这时，晁有才感觉到小腿上传来一阵酥麻的瘙痒，像有人用鸡毛掸子顺着脚踝往上捋，他垂眼往下看，就瞅着一团毛茸茸的影子一闪而逝。
　　随后毛尾巴一撩，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冷风扑面，晁有才瞌睡醒了一般，转头盯着师颐的脸看，嘟囔着：“我家怎么会有一只猫呢？”
　　师颐也正迷迷糊糊，顺着他的话说：“是啊，你家怎么会有一只……”

　　“猫！”

　　与此同时，一声“噗通”后，只听见厕所里响起尖叫：“这马桶怎么变得这么大，我靠，不是马桶变大了，是我变小了！”
　　晁有才推门，揉了揉眼睛。
　　师颐立马按住他的双肩，迫使他与自己对视，随后一记手刀，把他打晕在地——“谁，谁在说话……”

　　这一吓，瞌睡全无，师颐赶紧把人拖回卧室，顺手把猫拎起来刷洗了一遍，随后连夜出逃。

　　——

　　两人稀里糊涂回家，实在折腾不起，倒头睡了个回笼觉，一直躺到中午。白澈先醒，闭着眼跳下床，昏昏沉沉走进卫生间，决定先打两套长拳醒神。但约莫是力道没控制好，接连便是一通乒呤乓啷——
　　师颐惊坐起，拉开被子冲进去。

　　白澈顶着塑料盆，两爪摊平，一脚独立，跟练瑜伽一样四平八稳，认真说道：“这叫拆家吗？当然不，这叫帮你们家卫生间的物品重新进行排列组合。”只用了一秒钟，他火速逃离现场，口中还念念有词：“现在是速跑时间。”
　　可惜他转弯时漂移过猛，刹车不及，脚滑直接飞进了厨房。

　　师颐揉了揉惺忪睡眼，跟过去看看，看他继续演。刚走到门口，白澈一个贴墙走壁，腾身前翻，从他咯吱窝下滚了出去。
　　“作为猫，也不能放弃练武功！”
　　电视墙附近有个长CD架，其上整齐码放了不少古典乐专辑，逃跑的白澈裹着毛巾和围裙，助跑，弹跳，借力，预备借此良机，穿过架子中心镂空设计的门洞，以实验自己最新研究的科学轻功法。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的内力和破坏力，穿过CD架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师颐，快关窗！”

　　师颐去拉落地玻璃门，白澈已经被围裙裹着两眼一抹黑，像只皮球一样，落地又弹起，最后“咚”的一声，好像撞在了什么不可描述的部位。
　　白澈被捏着后颈提起来。

　　师颐的表情看起来扭曲中透着一丝怒火：“你、想、死、吗？”
　　白澈缩成了球，弱小可怜又无助：“要不，没什么事，我给你拜个早年？”

　　得亏是电话响了起来，睡醒的晁有才醒来发现家里的人不翼而飞，后背发凉，咋呼不停：“你俩什么时候走的？我昨天晚上睡得不怎么好，落枕实在是太严重，早知道让你们睡床，我睡沙发……”说着，对面还传来活动筋骨的“咔咔”声。
　　师颐一本正经地说：“一定是你的睡姿不对，以后要注意。”

　　“你说得很有道理，”晁有才表示极为赞成，顺嘴又说，“刚才我大学室友给我来电，说他发小这周正好有空，问要不要出来喝杯茶。”
　　“行。”
　　师颐把猫放在沙发，自己找了只笔，随便扯了张垫桌子的旧报纸开始记时间地点。

　　电话那头传来晁有才再三叮嘱：“这个人吧，别的都好说，就是有个奇怪的要求。”

　　——

　　一天后，师颐把白澈留在了家里，和晁有才顺利在某商场二楼的咖啡馆，见到了阿婆主“西门吹猫”。

　　远远望去，角落里坐这个正装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背着个黑色小包，远远看去，像个房产中介。说实在，过去这么多年，即便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晁有才，也着实拿捏不准是不是本尊。
　　他掏出手机，打开室友发过来的一张P得妈都不认识的照片，仔细辨认。

　　就在他俩犹豫之际，对方已经起身迎了过来。

　　晁有才沉下脸，反复琢磨，问：“像我这样的纯情少男，最容易被骗，一会他要是问我要几居室，双地铁还是商业圈，非要把我往沟里带，想强|奸我的钱包，我怎么回答比较好？”
　　师颐认真地想了想：“你就老实跟他说，穷鬼，免谈。”

　　结果晁有才着实着急了点，抢了拍子，人家只是友好地伸出手，还没有发话，他已经开口：“穷鬼，免谈！”
　　从眼神到气势，那叫一个完美。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对方显然也愣住，好在大家都是戏精，只要尬不住自己也就尬不住对方。于是，那小哥把细框眼镜往鼻梁上一推，压低声音：“货带来了吗？”
　　师颐和晁有才对视一眼，说：“带来了。”

　　“有人跟着你吗？”
　　“没有。”

　　“我先验验货，之后我们暂时不要碰头，你委托的事，我会帮你。”
　　师颐指着角落里的卡座，示意到那边去谈，晁有才把皮包提在手里，再配个墨镜，简直走出百万级保镖的气场。

　　柜台点单的小姐姐翻了个白眼，示意下一位的同时，给身边的同事吐槽：“我都建议老板不要把店开在四医院附近，你看这些人，像不像活在沙雕小说里。”

　　师颐拍手，晁有才拿出皮包里的摄像机，打开，播放，递给对方，视频里头没有别的，全是日常——
　　那天借晁有才之口传话的条件，无非就是vlog的素材。

　　西门吹猫认真看了一圈，重点落在了奇怪的地方：“你家怎么没有猫砂，你这个猫都不拉屎的吗？”倒不是他故意挑刺，日常视频如果不“日常”，甚至连日常道具也没有，很难让人不疑心摆拍。
　　师颐的回答剑走偏锋：“你见过小仙猫拉屎吗？”

　　西门吹猫愣住，老半天才点头附和：“也对，也对……”他又看了两眼视频，越看越觉得那猫机灵，某些地方看起来比狗子还通人性，实在有些嫉妒，简直想组队偷猫，于是，嘴巴上老柠檬精：“根据我多年养猫的经验，提醒你一句，你这猫老挠你，跟你不咋亲，可能是在外有别的猫了，你需要这样，这样，再这样……”

　　“要不，就是你得罪了它，你好好想想。”
　　说完，西门吹猫离桌去点饮品。

　　在这之前，师颐还真没养过猫，当真被他唬住，反思自己有时候是不是对白澈太苛刻，比如——写作业上？
　　想得出神，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从背后支起来，一巴掌拍在师颐的脖子上。

　　晁有才歪着头，盼望中带着几分震惊。

　　“喵！”
　　白澈拨开书包拉链，探出脑袋，把爪子抵在师颐脸上，悠哉游哉伸了个懒腰。

　　有内鬼，终止交易！

　　师颐赶紧把晁有才支开：“你帮我去顶楼，对面扶梯上去往右，抵拢倒拐最里面的西餐厅点一份十分熟的鲑鱼籽，让他们摆成爱心状，回头我帮你搞定姬雪小姐。”
　　晁有才把手背靠在他脑门上：“没发烧吧？”

　　师颐又说：“剩下的你看着点，我请大家。”
　　晁有才夹着皮包，欢欢喜喜走出去，一想不对劲：“请客就算了，我为什么要搞定鸡血？还要你帮？”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鲑鱼籽……”果然，还没睡醒的白澈根本没意识到现在所处何方，飘忽不定的目光忽然落在暂停的视频上，瞬间炸毛，“师颐，你居然偷拍我？不对，对面那个座位是谁？你们居然看猫片，而且猫还是我！”

　　“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我听阿文和晁哥说，你找我是有个什么问，问题……”西门吹猫端着咖啡过来，差点被吓到失智，“嘿，哥们，你这问题在于猫成精了！”
　　师颐大脑在飞速转动，设想出一千种解决方案。
　　但西门吹猫居然拥有超强自我麻痹能力，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转头对着白澈，戏精地做了个绅士弯腰礼：“怎么称呼，猫先生？”

　　白澈睨了一眼，心想，这家伙谁，就敢来搭讪，顶回去：“你又怎么称呼？”

　　西门吹猫听他口吻，颇具江湖意气，便拱了拱手：“不才正是，西门吹猫。”
　　白澈心想：这人怕是有那个大病。但碍于师颐的面子，他也只敢私底下腹诽，张口却是笑嘻嘻：“在下叶猫……哦不，夜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