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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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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澈快速奔跑,仗着身量小,速度快,身法灵活,不停穿梭在大妈与摊贩之间,最后却迷失在菜架子中。
看来来者挺会藏匿,轻功不错。
他放弃地面作战,顺着支杆往上爬,再就着系绳一荡,翻上农贸摊子的顶棚,占据高地,把控视野。这么一看,果真看见一只三花从几只堆叠码放的塑料筐后一闪而过。
“别跑!”
白澈跟上去,沿着棚子一路跳上三轮小车,小车司机听见响动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后轮爆胎,来了个急刹车。依着惯性,白澈飞出去,在老太太的布袋小推车上翻了个跟头,搁那鱼贩子开着氧气泵的池子上劈叉,惊吓得家禽贩子的老母鸡掉了一地鸡毛,最后窜上墙。
“还跑,让你跑!”
在墙顶没待一秒,白澈突然回撤,扒开几块散砖,从纠缠着几根野藤的洞里钻出去。背后是一段老铁路,拉货的绿皮列车开过后,三花的身影骤然不见,满世界安静如寂。
太鸡贼了!
白澈一口气瘪在心间,爪子使不上劲,从墙上落下来,被师颐双手接住。
眼下的菜场并没有异样,即便是刚才追逐的两猫,也再平常不过,只在惊吓时分走人们一丝注意,很快便归于平静。
师颐认为不必紧咬不放,且不说猫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即便那只三花真有古怪,迟早会再找回来,只需保持警惕即可。但白澈却不肯离开,他始终觉得刚才那只猫仍在附近,师颐和菜场里那些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杀意,但对他来说却是窒息般的压迫。
上回那只“猫王”死去之时,说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猫王,那就是真正的猫王还在,会不会因此再度引发别的异变?
师颐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意,替他开口:“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再等等。”而后,一人一猫找了块阴凉地,把菜码放在一块,张望往来的人。
背后是一间炒货店,老板娘端着个大筲箕,将刚炒热的瓜子往玻璃缸里倒,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磨砂声。师颐低头看了紧张地紧咬腮帮的傻猫一眼,又看了一眼,忽然伸手捂着他的嘴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听说猫要磨牙?”
白澈头脑一懵,很快反应过来:“那是狗!”
少年转头往炒货店去,葵花籽和南瓜子都弃之不顾,麻花也视而不见,径自朝装沙胡豆的筐子去,点名要了一两。
沙胡豆质地硬,咬起来“嘎嘣”直响。
白澈一副吃屎的表情,眼珠像是要瞪出眶:“你疯了吗,小心把牙齿崩掉!”
师颐用后槽牙慢慢磨:“味道还不错。”他掏出一颗,细心剥掉外面豆沙色的干壳,送到他嘴边,问:“要不要尝尝。”
白澈:“?”
师颐就这么坐在马路牙子上,左右堆着白菜萝卜,带着一只表情见鬼的猫,两手支在膝盖上,装胡豆的小袋子在中间一晃又一晃。剥一颗,能在嘴巴里磨许久,慢悠悠的像个七八十岁无所事事的老头。
之所以这样形容,是因为物以类聚,这温吞的气质确实吸引到街边另一个老头。
老头喊他们:“树底下干坐着多没意思,要不要打一局长牌?”
那牌跟扑克全然不同,细长而窄,有点像魔卡少女樱里裁去一半的库洛牌,顶端用红黑色描画点数,又有些像古装电视剧里常见的牌九。
师颐拒绝:“不会。”
老头又搬出铁架,展开两张小马扎,改口问:“下象棋总会吧?”师颐拒绝慢了一步,被连哄带骗拉过去。
白澈一只猫辛辛苦苦替他看守树下的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怎么觉得我们偏离了主线?”于是,他悄悄潜伏在象棋桌下,挥起拳头,决定拉堕落的师颐脱离苦海。
下棋的某人早就发现了他,一手抓棋子,像盘核桃一样盘,一手垂下,挠了挠他的下巴。
“不要动手动脚。”
白澈摆脱师颐的手,只听见头顶淡淡一声“将军”。
桌下阴影变换,窄小的缝隙里只能看见来去的腿,有人离席,有人就坐。白澈爬出来,仰头一群大爷脸,吓得他捂紧小心脏,在一堆布鞋里乱踩,却打哪儿都没见着师颐。
眨眼的功夫莫不是人就走了?
但采买的蔬菜还在树下,不应该,白澈孤独地站在路中间,心中惊惧,害怕师颐像上一回穿越到肖硕意念中一样,不打招呼直接消失,那样他一只猫,要怎么回家,怎么跟家人解释?
直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你跑到哪里……”白澈正要大声质问,转头发现师颐也似愣怔,但很快那种失态便从他眼睛里抹去,只剩下平湖无波。
师颐把手里的透明塑料碗递过去:“给你的。”
那是一碗豌豆粉。
“怎么突然……”
“嗯……赢了点钱,我不喜欢吃这些,你吃吧。”
白澈抱着碗沉默良久,没有动,师颐以为他还是人的心态,大庭广众之下,怕吃相难看,于是拈来勺子,喂给他。
“别耽误功夫!”
傻猫却根本没有领会他的好意,用笔尖把勺子轻轻撞开,使劲冲他使眼色:“什么主线,你快去下,快去!大战个八百回合,再赢点钱,我好去美容美发。”
“美容美发?”
师颐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对面一间美容医院,有护理师正在给金毛剪毛,一对小情侣抱着洗得香喷喷的银渐层走出来。
白澈催促他:“你快去赚钱。”
师颐被缠得烦,叮嘱他看好东西,自己又倒回炒货店门口。正酣战的大爷看见他回来,直接站起来让位:“刘二哥,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小子。”
另一边叉腿坐着的白眉大爷招呼他:“来一局不?”
师颐也不吭声,默默摆好棋子坐下来,白眉大爷咋舌,心里狂贬小子狂妄,发誓要在棋盘上杀得他丢盔弃甲。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安心当看守的白澈也忍不住扭头,换了个方向坐着,紧紧盯着师颐的后背,看汗水一点一点晕透后背心。
眼看对局进入白热化,决胜即在当前,忽然,横空飞来一颗石子,将落下的棋子打偏,大爷定睛一瞧,脸上乐开花:“落子无悔!落子无悔啊!哎哟哟,我还以为我输了,还有这种好事!”
只瞧那张粗粝的大掌往前一推,吃掉师颐一车。
白澈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拍板子隔空打牛,让大爷的落子退回该回的地方:“敢动小爷的车!“
“喵!”
耳畔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花仔从雨棚上跳下来,白澈凌空出掌,两人霎时激烈交手,混战中喵呜一声,各自退开。
花仔坐在老大爷脑袋上,一屁定中宫,险险稳住身形,白澈则在师颐脸上一蹬,蹬了个黑爪子印,向前扑跳。
两猫再战,打得身具残影。
观棋的路人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两只猫怎么回事?”
还有看新奇的小孩插嘴:“别打了,要打去猫舍打!”
附近临街的铺子,连带炒货店都上了年头,不少人家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生意,从最初的蜂窝煤用到如今的煤气罐。夏天屋里过于闷热,几家人便把煤气灶抬到门口,吃饭早的,已经开始择菜热锅。
白澈和花仔难舍难分,一块撞进杂货中,货物的后方还摆着看店的奶奶舍不得扔的蜂窝煤炉,铺地的煤灰上,白澈被染成了一只三花,而花仔要更惨一些,被飞溅的滚油烫到,一跳一跳,跟表演蹦床芭蕾舞一样。
师颐冲过去将傻猫捞回来,紧张得冷汗直冒:“白澈!”
转过脸来,却是翻白眼的花仔:“这位大哥,我快被你勒死了。”师颐认错了猫,场面十分惊悚,拜白澈所赐,现在的他竟然能听懂猫言猫语。
“你——”
师颐倒抽一口气,不需转头,也能感觉到刺人的目光。白澈愣在一旁,还保持着滑稽的金鸡独立,脸上像打翻的颜料盒,先是震惊,后是委屈,最后是暴怒,脱口而出:“你个死猫,打架就算了,还抢……抢铲屎官!”
“抢又怎么了?又没人规定不可以抢男人!”说着,他大咧咧把脑袋枕在师颐胳膊上,还舒服地翻了个身,以报打不过白澈的败仗之仇,洋洋得意,“我地盘上的,都是我的!包、括、他!”
白澈闭眼屏息,忍无可忍,一爪子把师颐扇开,冲着花仔就是一套降龙十八掌。
两猫战斗之激烈,连下棋的老头们也禁受不住,扛着汹涌澎湃的内力波动,夹着马扎和棋盘火速逃离现场,走的时候还不忘指点调侃:“这不比现在的武打片好看?现在打的跟小孩划拳一样,还没有两只猫拳拳到肉。”
师颐听了很沉默,不自觉想起了白澈写的那篇作文。
当然,正主正忙于干架,根本无暇他顾,一门心思之下,花仔很快落于下风,被他蛇皮走位一爪子按在地上。
白澈威胁:“你再说一遍!”
花仔认怂,充分发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美德:“诶!大哥!异父异母的亲大哥!你想吃咸鱼味的小鱼干还是臭鱼味的小鱼干?有话好好说嘛!”
“那我问你……”白澈看他老实,将爪子稍稍挪开,但他过于轻信旁人,没想到钳制一松,花仔寻着机会赶紧溜掉,大老远站在拆迁墙上嚷嚷:“不就抢你个人,至于嘛,我告诉你,跨越种族的爱情是没有好下场的,参考白蛇传,有本事刚到底……”
白澈不追了,抄着爪子坐在地上。
师颐走过去,先用小腿故意挤了挤,白澈什么也没说,往旁边挪了两尺,又如老僧入定下来。这下,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不着调——是因为刚才认错猫,还是因为那个叫花仔的说的话……
师颐半蹲下来,挠了挠他下巴,随便找个话题:“不追?”
白澈躲开,嘟哝:“那只死猫肯定不是猫王。”
含含糊糊附和着,犹豫半晌,师颐又别扭地开口:“诶,那什么……”
白澈把脸转过来:“什么?”
“刚才说……那个……白蛇传……”
“对,白蛇传……”白澈两只小爪子叠在一起,狠狠拍了个巴掌,“我就想不明白了,它一只猫为什么会看白蛇传?你怎么想?”
师颐:“……”
白澈还在等他发言:“嗯?”
师颐敷衍地“哦”了一声。
后知后觉的白澈终于起了情绪波动:“你还哦,你居然把我认错了!你有没有良心,好歹咱俩也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
没想到身边的人听了数落,非但没有置气,还如释重负笑了一声,面如桃花,看起来心情甚是不错:“好吧,补偿你。”
白澈不相信,追问:“怎么补偿?”
师颐摊开手掌,露出赢来的小钱,说:“……美容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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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