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20、Chapter 20

　　说完，他当着众人的面，把鞋底翻过来。

　　果不其然，什么也没有。
　　白澈大为失望，嘟囔着：“好歹要俩抹茶冰淇淋。”

　　“好了，你歇着，店里的事就别管了，我会想办法。”屈平出面，把医药费先垫上，离开时顺手给她把门带上。老板娘约了第二场麻将，火速打车离去，两个人站在寂静的走廊上，呼吸粗重。

　　屈平咳嗽：“说吧。”
　　师颐疑惑：“说什么？”

　　屈平也不喜欢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打工都是借口，是不是为了里面那个？”
　　师颐满头黑线。
　　“放心，屈哥懂你，这年头就流行姐弟恋。”说着，屈平又在他肩上拍了拍，“是条汉子，那你帮她顶工吧。”

　　白澈捂着嘴偷笑。
　　师颐扯着他耳朵，脸色冷冷：“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白澈两爪子一摊：“怪我咯？”

　　——

　　“你来。”
　　“要不还是你来。”

　　“怎么还谦让上了？”
　　“不能抢你的功劳嘛。”

　　师颐就着橡胶手套搓出了一串泡泡，皮笑肉不笑问：“想不想来一场泡泡浴？”
　　“不了，不了。”
　　白澈赶紧拒绝，揣着爪子躲在冰箱顶上就是不肯下来，反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都是空头支票，最后还得落实到师颐身上，他不介意看别人卖力气。不是有首歌这么唱吗？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园……

　　诶？
　　好像没哪里不对。

　　“你在跟谁说话？”屈平叼着卷烟，把脑袋探进来，看少年像根瘦竹竿一样杵在碗柜旁，两手下垂，橡胶手套上水滴涟涟，俏脸惨白，不由叹了口气，把一旁盖着的格子布拉开，“为什么不用洗碗机？”
　　洗碗机？
　　白澈蹲在冰箱上视线受阻，不禁循声俯视，结果重心失衡，倒栽下来，直接来了个花样跳水。

　　屈平眼花，问：“什么东西？”
　　白澈顶着一头泡沫冒头。

　　师颐指着他：“猫。”
　　屈平看了看猫，又看了看冰箱，身为一个厨子，对可能偷嘴偷食的家伙格外警惕：“猫怎么在冰箱上？”

　　师颐一本正经说：“太热了。”
　　“是有点热，”屈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彻底忘记刚才听到的说话声，“这个好，我有法子。”说着，他打开冷藏柜，把猫抱起来，悬在冷风口上。

　　白澈感觉每一根毛都在结冰，他抱着屈平的胳膊，惊恐地瞪着他，心里默念“别放手”，不然明天一早，他就是根冰棍。
　　屈平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恐惧，咧着嘴笑：“爽不爽？”

　　爽你妹！
　　白澈哀怨地向师颐求救，后者不情愿把手探过去，假装感受冷藏柜的寒气，白澈趁机挣脱钳制，跳进师颐的怀里，在他衣服上狠狠踩了几个湿脚印，似乎还不解气，干脆就着他的手滚了两圈。

　　屈平感叹：“这只猫跟你很亲啊。”
　　白澈动作一顿，余光瞟向师颐，惊讶地发现他耳垂连带脖子根绯红成片。被发现的师颐像是有些“恼羞成怒”，捏着他的猫耳朵威胁：“这么爱抹灰发配你去糊水泥墙，信不信？”

　　屈平笑了一声，甩了张单子过去：“这些你不用做，厨房缺了点时蔬，你去跑个腿。”

　　二楼被隔板辟成两间，一间是屈平的卧室，一间用来堆杂物，现下又多了两个成员，屈平便搬了杂物另铺了一张钢板床给师颐睡觉。师颐洗了个脸，上楼换下脏衣服，走到楼梯拐角时，抖干毛的白澈乖乖坐等。

　　师颐假装没看见他。
　　白澈跟上去，忍不住数落：“你这人气性怎么这么大，大不了我帮你把衣服洗干净。”大概是怕他听不懂自己的操作，白澈还翻了个跟头，在他眼皮子底下狠狠蹦跳两下，模仿古代捣衣棒。

　　师颐拍着他脑袋把他按坐在桌上：“你在这里等我。”
　　“不，小爷我要出去，这里太无聊，你指望我和谁说话。”白澈瞅准时机，扒着他裤子像窜天猴一样爬到肩上。既然赶不走，也便随他去，师颐默许，随后展开单子出了店门。

　　白澈扫了一眼，咋舌：“这可不轻松。”
　　师颐盯着采购单，下意识想掏出手机百度，但两口袋空空，什么也没有，他不由将眉头压低，捏着皱巴巴的纸币走向菜市场，感到十分局促不惯。

　　“老板，这个咸菜给我来一斤。”
　　“这不是咸菜，这是芽菜。”

　　“芽菜？”
　　“嗯……那这个葱来一把。”

　　“小兄弟，这不是葱，是苦蒜。”
　　“苦蒜？”
　　师颐把那茎块大草头青的植物拎起来，正经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挤出一丝“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说：“这难道不是葱？”

　　白澈小声跟他咬耳朵：“苦蒜有的地方也叫野葱，但和寻常的葱比可苦多了，我妈最喜欢用这玩意炒鸡蛋。你没吃过？”
　　师颐脸色冷下来，僵硬地说：“我不吃这些。”

　　“那你吃什么？”
　　“三明治。”
　　“你逗我吧，你吃三明治长大的？”白澈心想这小子也太不走心，编瞎话也不用这么离谱，随后挖苦道，“你一会可别求我。”

　　师颐问：“求你什么？”
　　白澈端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求我帮你认菜呗。我就问你，咸菜腌菜盐菜芽菜一样么？”

　　“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好容易有一次能踩在他盲点上展示高光的机会，白澈怎么会放过，立刻摆起架子，用爪子朝四下指点，“那边那个是冬寒菜，你脚下这个马齿苋，左手边那个穿得跟一串红一样的大婶卖的是松子菜，还有那老头挑的挑子上有豌豆尖和豆腐菜。”

　　“豆腐菜？”
　　白澈愣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你别问我学名，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地方也把折耳根叫猪鼻孔一样。”自从变成了猫，也不再顾及形象，说到激动处，白澈不但绘声绘色，还会自带肢体动作——必如现在，他把鼻孔往上翻，一只猫学起猪叫。

　　见鬼。

　　师颐忍住笑，大事为重，顺着忽悠他识别出的菜一样一样买过去。
　　这下可不得了，看得白澈浑身难受，忍不住动嘴：“你会不会买菜，要看称，你就这么信任他？还有，你怎么不砍价，刚才那个菜贩子明显宰你！”

　　“怎么砍价？”师颐认真思索，这确实难倒了他，要知道他买东西从来怕麻烦，只要不是报价离谱，一般懒得还嘴。
　　当然，也不好意思还嘴。

　　白澈摸清他的脾气，虽然先前情急之下演过戏，但术业有专攻，总是让他耍嘴皮子估摸都抵不过一个脸皮薄，不如换个套路：“这样，你往下压价，如果他报五块一斤，你的心理预期是三块，你就往一块压，绝对没问题。”

　　师颐将信将疑，机械地坚持只给一块钱，那阿姨看他眉清目秀还是个学生，猜想是帮家里人跑腿，也不坑他，松口让到四块。师颐摇头，咬死一块钱，旁的又有顾客来，赶人又不走，那阿姨也没了耐心与他磨，最后还到三块成交。

　　师颐拎着成果，心情很是不错：“没想到你的技能点点到了出其不意的地方。”
　　白澈哼了一声，着急解释：“你不懂，从小当苦力当惯了，我妈一买东西准喊上我给她搬。换一家，你再接着试试。”

　　师颐继续跟菜贩子砍价，白澈蹲在地上，发现一只蚊子嗡嗡萦绕不去。他试图用爪子拍，怕打好几次都没拍死，便屏住呼吸，势必要将这种还没有从地球上灭绝的恶心生物干掉。
　　蚊子飞到师颐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白澈压着嗓子喊他名字。

　　“别闹。”
　　师颐正数钱，用小腿轻轻将他踢开。

　　“有蚊子！哎呀，算了，管不了这么多！”白澈心烦意乱，见其毫无反应，蓄力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蚊子是打死了，他的指甲也在塑料袋上留下三个洞。

　　菜贩重新递过去一只口袋：“喏，再给你一个套上，你这只猫和我们这儿的花仔一样调皮。”
　　师颐道了声谢，后知后觉胳膊上的瘙痒，想挠。

　　“你蹲下来。”
　　白澈使劲给师颐使眼色，想到唾沫可以消毒，就想往那肿起的包上抹一抹，顺手还想给他掐个十字止痒，但白澈忘了自己现在是只猫，爪子极为不便，干脆凑过去，舌头一卷在肌肤上舔了舔。

　　只听“咚咚”两声，袋子里的苦瓜滚了一地。

　　师颐局促地蹲下去捡，本该把瓜果往空袋子里装，但却稀里糊涂把猫抓了进去，还是白澈狠狠挠他，他才醒悟过，垂头默不作声，三下五除二把苦瓜装满。

　　“你怎么心不在焉？”
　　“我……”

　　师颐拎着塑料袋，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地面。犹豫之际，白澈忽然炸毛，喵呜一声，喉咙里直咕噜。
　　“怎么？”师颐面色也凝重起来。
　　白澈说：“有杀气。”
　　师颐追上：“你是怀疑像上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