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雪》萧韶

12、将归何处去

　　章十二将归何处去

　　当伤重的剑客自沉睡中清醒，眼前已是换了另一种景象。
　　“你醒了。”看着剑雪，封禅诧异地活动了身体，“你已经帮我包扎好了？”
　　“嗯。”
　　踏出屋舍，触目所及，皆是梅花。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梅花坞。”少年看着他，说道。“你觉得此处如何？”
　　“温暖如春，美丽如锦，好地方。”说罢，黏起一朵梅花，“剑雪，我们来酿梅花酒吧。”
　　藻绿的少年怔愣的望着梅花树下以剑气击落梅花的青年，封禅真的就是吞佛吗？吞佛从不饮酒亦不谈风月，而封禅从不离酒，只有在争斗之时才能看见他剑客之风。他们之间，甚至找不到一个相同点。
　　可是，吞佛回来了，以一剑封禅之身回来了。
　　封禅忘了自己是吞佛童子，他忘了魔界，一心做着他的一剑封禅。
　　可是……大家都在找吞佛……
　　武林在找他，魔界在找他！
　　世上可以没有人邪，可以没有剑雪无名，可是，不能没有吞佛童子。
　　人邪是没有人要的邪魔，吞佛童子是魔界不可或缺的战神……
　　一剑封禅呢？是他一个人的剑邪。
　　身在江湖，终是身不由己。
　　能不能，让吞佛童子就此死去？
　　能不能，让一剑封禅就此诞生？
　　能不能，让他们携手退出江湖？
　　能不能……
　　即使他不再叫吞佛童子，不是战神，也是他曾最珍惜的好友。
　　吞佛，封禅，殊途同归。只是名字的区别，隔绝了他们之间的立场……

　　“喂，剑雪，你怎么啦？”搂着满怀抱梅花的剑客看着他，于梅树下仿若等他归来。
　　“封禅。”藻绿的空灵少年沉沉的开口，气氛突然严肃起来，“我要你离开江湖你肯不肯？”
　　“有何不可？”剑客挑眉。
　　“那你为何还在？”
　　“因为你还在。”褐衣的剑客说完，少年的眼眶便红了。剑客缓缓自满目的梅花中走来，拂去少年身上的落花，“放弃追寻过去，放弃生存的目的，你还是你吗？”
　　剑雪看着眼前这个以另一个身份回到他身边的挚友，明白他话中之意，问的不过是他曾经那心心念念的追寻，“活在当下，吾便是吾！”
　　剑雪的话让封禅一愣，他没有想到剑雪会如此豁达的便放下了过去所有的一切。看在剑雪眼中，却是犹豫。“封禅，你所寻找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你的过去？”
　　要不要告诉他？
　　该怎么说？
　　他要如何说那不堪的过去，面目前非的往事？

　　“为何这么问？”
　　“因为……”空灵的少年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你所寻找的那个人，是我。”
　　“嗯？”似乎从不考虑也许对方所说的是谎言，剑客只是看着他，“真的是你？”
　　“是我。你找到我了。”少年沙哑着声音，翡翠般的眼中眸光闪动，“如今你找到了我，还要接着寻你的过去吗？”
　　“……”看着少年的眼泪，就算在想问也只好生生压下，另寻时机，然剑客按着下腹，突然皱眉。
　　“你的伤，很痛？”藻绿的少年向剑客伸手，却停在半途，翡翠的眼中泛着泪光，“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少年一径沉默，闭眼无话。
　　“剑雪。”他叹气。
　　“嗯？”
　　“你知道我很痛吗？”
　　“我知道。 ”
　　“但你知道，你比我更痛吗？” 看着剑雪无名的泪光，他说。
　　“你不知道，也不会懂？”剑雪越加紧握手中的朱厌，指节泛白。一如他苍白的脸色。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清楚？”看着痛苦的友人，他说。
　　“我不知道，这种命运，这种人生，究竟谁比较痛苦？”他终于睁眼面对自己愿意用一生去维护的友人，“但是，我宁愿你不知道所有，没有一切烦恼。”
　　“剑雪。”
　　“一切交给我，你不要问，好不好？”几乎是乞求的语气，是少年最后的心愿。
　　“好。”不忍见今生唯一的朋友如此痛苦，他拍上他的肩膀，仿佛要帮他卸去一半的重量，“痛苦是需要朋友一起来分担的！”
　　“封禅，我早已身在无间，不愿你陪我下那地狱。”少年身形一侧，不动声色间将他与朱厌隔开。
　　“哈，地狱么？”剑客笑着，狂妄无比，引动四方风卷残花，也引动了朱厌的铃声。“也许，我也早已身在地狱。”
　　“封禅。”
　　“嗯？”
　　“等我回来！”
　　知是好友欲独自解决麻烦，他解下腰间酒壶，仰天饮下，“我酿梅花酒等你回来共饮！”
　　“那么，朱厌为证！”剑雪无名反手抽出朱厌插在地上，却又一手摘取了杀戒。
　　落花中，藻绿身影渐渐远去，终是选择独自承担所有的过往。
　　穷其心追求著不可待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