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卡巴卡》暮雀啾啾

9、青梅x竹马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岑昭像往常一样到楼下停车棚找戚谢。
　　楼道里学生多的像蓝白海洋球，哗啦啦涌出狭小的洞口，流向校外。
　　岑昭被海洋球们挤在中间，艰难地踮起脚，未数到三秒就找到戚谢。

　　说也奇怪。
　　她的眼睛像装了GPS定位，不管戚谢在哪儿，总能在人群中立刻看见。

　　之前这些小细节岑昭从来不往心上搁，但刚被伊田田拎着确认完心思，仅仅是远远扫到那道背影，心头就如同撒下一把米粒，怯喜的小麻雀唧唧啾啾蹦跶不休，一口一口地啄她。
　　不想和戚谢只做朋友的念头也真的比不及格数学检测卷成绩更真。

　　岑昭是百分百行动派。
　　她说要追常跃就冲上去加微信，喜欢戚谢这件事却磨磨蹭蹭迟钝了八年。
　　和她那封刚开个头的情书一样，一小时才勉强琢磨出两句话。

　　不急不急。
　　要先打探清楚这家伙的底牌。

　　岑昭捏着书包带深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她的戚织女。

　　戚谢正靠着陈序的自行车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皮，岑昭刚靠近他两米之内，他就和后脑勺上长眼睛了似的，跟陈序说一声，转身迎上来。

　　“手机下午没电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戚谢顺嘴解释一句为什么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岑昭下楼时心里揣着俩问题，其中一个他主动招了，她点点头，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把另一个问出来。

　　——你接没接姜依衫的水？

　　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
　　显得她管好宽。

　　——姜依衫送水你喝了吗？

　　……跟上面那个没啥区别吧。

　　——姜依衫跟我谁更好看？

　　呃。
　　貌似有点偏离主题。

　　岑昭向来只搞明恋，冷不丁暗恋一个人，简直憋的她浑身难受。
　　生怕下一秒就直接说出来。

　　戚谢停在校门外美食街的一辆炒酸奶小车跟前，看见草莓味卖完了想问问岑昭芒果行不行，转头发现这姑娘脸上喜怒哀乐一阵变化，仿佛在短短几秒内把她前半辈子都回顾完了。

　　“……你想什么呢？”戚谢用胳膊肘撞撞她，“芒果味吃不吃？”

　　岑昭下意识回答：“吃！”

　　于是说好她请客，最后还是戚谢付钱。

　　刚做完的炒酸奶装在小盒子里，切碎的芒果丁掺着酸甜的奶块，最上面铺着层厚厚的花生碎和葡萄干。
　　再洒上零星芝麻粒。

　　岑昭一勺一勺地送进嘴里，酸甜冰凉的口感蔓延到舌尖味蕾。
　　她却难得有点心不在焉。
　　眼神控制不住地瞄向旁边那人。

　　心里那只小麻雀啄完米粒开始唧啾叫唤，她被催得到底还是问出来。

　　“戚谢。”

　　被喊的人肩膀懒洋洋抵着站牌，手里那份炒酸奶是哈密瓜味，只动了两枚葡萄干。另只手划着手机屏幕，低头刷微博，嘴里咬着塑料小勺，还能发音清晰地嗯一声：“干嘛？”

　　岑昭一鼓作气不带拐弯，很直接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句话落下，戚谢的身体似乎僵硬一瞬。
　　但很快他又松散下来，也没抬头看她，指尖停住，视线定格在某条微博上，漫不经心的语气：“有啊。”

　　于是下一个僵硬的人变成岑昭。

　　搅动春池的鱼和唧啾蹦跶的鸟在两秒内溜得干干净净，一颗陨落的星球带着加速度砸得岑昭头晕目眩。
　　她有那么一会儿宁愿自己聋了，或者时光往前倒流，别问这个问题。

　　……能不能装作没听见啊靠。

　　她太久不开口，戚谢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看着她又重复一遍。
　　“有的。”

　　好吧。
　　估计是不能了。

　　岑昭把嘴里的炒酸奶咽下去，冷冻成块的固体牛奶凉得她喉管发麻。
　　她扯扯嘴角：“……哦。”

　　什么嘛。
　　还以为自己要坠入爱河了。

　　她早就和田田说过，不是每一对青梅竹马都会成为情侣的。
　　现在例子不就出现了。

　　岑昭尽量不在意，装出大大咧咧的好奇：“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不知道。”戚谢退出微博看一眼时间，十六路公交车很快就过来。

　　岑昭慢吞吞地点了下头，低头捏着勺柄，舀出最后几颗芒果丁：“……那她应该是有些迟钝。”

　　戚谢不答。
　　等她吃完后，他无比自然地伸手接过空掉的酸奶盒，和不用的塑料勺一起扔进垃圾桶，再把自己那份递给她：“刚刚站那儿纠结半天，两个味道都想吃吧？先填饱你的零食胃。”

　　岑昭愣了下，随即也想起常跃找她看电影那天，她咬着糖葫芦说女孩子都有两个胃的诡辩理论，好笑。
　　但心情实在低落，笑不出来。
　　看着那份酸奶也没抬手接。

　　她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戚谢以为她在让他回答刚才的问题，停上片刻，慢慢开口：“我不觉得她迟钝啊。”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十六路公交车迎着初夏的晚霞缓缓驶来，戚谢的声音被夕阳晒到松软。

　　他说：“是我隔音效果太好。”

　　–

　　这个回答浪漫得不像话。
　　很难想象是从戚谢这张怼人时损到人神共愤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所以得有多喜欢啊。

　　岑昭对这份绝美爱情一路保持沉默，出电梯时也没有跟戚谢说一句再见，蔫儿了吧唧地开门回家。
　　岑母的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永远追不完，甚至下午五点还有重播。
　　瞥见闺女扔了书包在沙发上，游魂似的往楼上飘，奇怪她又发什么神经。

　　岑昭此刻的心情很难形容。

　　说痛彻心扉也不能够，伤心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她小时候坐在电视机前看慕容云海和楚雨荨下着暴雨分手。
　　她记得自己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摇着电视哭“你俩别分我替你俩分”。

　　戚谢坐在旁边打着游戏嘲笑她。

　　玛德。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岑昭向来感情神经迟钝，和戚谢认识的时间过于久，久到几乎将戚谢的人生轨迹和她自己的重叠在一起。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分开。
　　可她现在真正意识到他有很喜欢的女孩子，以后还会恋爱结婚生子，心情就潮湿得如同南方梅雨季。
　　连绵不断地落着雨。
　　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等雨水慢慢积累涨潮，淹没她的眼耳口鼻时，竟然觉得压抑的有点窒息。心里缺着一块，空落落地拽着她不断往下坠。

　　而且这种情绪还在呈指数蔓延。

　　完了完了完了。
　　马上就要超过流星雨了。

　　岑昭一把扯过床尾的星黛露兔，把脸埋进玩偶软软的棉花肚皮上，借此遮住自己通红发酸的眼眶。

　　刚酝酿出点少女的忧伤，岑母极具穿透力的嗓门从楼下传上来。

　　“昭昭！谢谢来找你了！”

　　——找我做什么？
　　去找他的朱丽叶啊！

　　岑昭心里矫情地演着舞台剧，嘴上囫囵应声，也不管底下听不听得见。
　　“我睡着了。”

　　……然后她还真睡着了。

　　中途被戚谢和姜依衫结婚的噩梦惊醒，岑昭迷迷糊糊地抓过闹钟看一眼时间，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眼睛干涩得要命，鼻子也堵，岑昭敷衍地洗一把脸，趿拉着拖鞋下楼。
　　故作不经意地扫视一圈，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岑母在厨房做饭。

　　听见客厅开电视的动静，岑母边掂锅炒菜边喊：“谢谢过来找你借英语书，你没下来，我让他自己拿了！”

　　岑昭没精打采地哦一声，按着遥控器换台，按了两下，突然想起什么。
　　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

　　……英语书？
　　英语书？！！

　　卧槽！！她没写完的那封情书还夹！在！里！面！啊！！

　　一种诡异的羞耻感如同闷雷将岑昭从头到脚劈个外焦里嫩。
　　她原地呆坐两秒，腾地站起来，二话不说拔腿冲向门外往楼上跑。
　　中考体育加试都没跑这么拼命。

　　她哐当哐当地拍戚谢家房门，硬生生拍出一种慕容云海的悲愤。
　　没一会儿，门慢悠悠从里打开。

　　戚父戚母都不在，他们单位周五加班，这一点岑昭无比清楚。
　　所以她才敢这样拍门。

　　戚谢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半湿半干，穿着宽松的棉麻格子睡衣，岑昭站在门口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青草沐浴液香味，混杂着一点淡淡的牛奶香薰。
　　干净招人得要命。

　　但她现在顾不上研究戚谢是什么味道，一把推开他，熟门熟路往里跑。
　　戚谢卧室在拐弯左手边第二间，房里开着灯，书桌上又开一盏。他刷题任务量巨大，很注意保护眼睛。
　　岑昭扑到桌前，捞起那本被摊开的英语书，开始翻来覆去地找。

　　怎么都找不到。

　　戚谢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闲闲地探出头问：“找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岑昭嘴上敷衍，把书倒过来又翻一遍。

　　一张皱巴巴的粉色信纸被捏在少年节骨分明的手指间，左右摇晃两下。
　　“是不是找这个？”

　　果然被他发现了。
　　岑昭脸上热辣辣的烫，红色一路蔓延到耳后根，她扔掉课本伸手去拿。

　　“抢什么？”戚谢一手抄兜，拿着情书的另只手高高举起，宽松的睡衣袖口随着动作往下滑落半截，露出白皙清瘦的小臂。他挑着眉梢瞧她。
　　“难道不是给我的？”

　　他最近又长高了，岑昭踮起脚伸长胳膊，连情书的边儿都没挨到，急得恨不得挠花他的脸——狗东西！
　　有喜欢的人还这样欺负她！

　　“我没写完！你还给我！”

　　戚谢故作惊讶：“这还没写完？我看你核心思想表达的挺明确啊。”
　　他说着，抖一抖手上情书，又懒又欠地念，“如果答应你，我多个女朋友；如果不答应，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做好朋友——啧啧啧。”
　　戚谢摇头，屈指弹到岑昭脑门上，“这位同学，你可真是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想？”

　　岑昭整个人羞耻得像只被蒸熟的小龙虾，八百辈子没这么丢脸过了。
　　反正心思也败露，她一不做二不休，硬邦邦地反问：“你怎么想！”

　　语气横得不行。
　　细听却在微微发抖。

　　“我的想法就是……”戚谢放下胳膊，把那张粉色信纸折两折，又递到她跟前，说，“情书还你。”

　　“……”
　　岑昭愣住。
　　眼圈一下子红了。

　　眼泪马上要喷涌而出的时候，戚谢接着补充：“你刚不说没写完吗？没写完我怎么答应你。”

　　这个转折实在太突然。
　　岑昭的悲伤戛然而止。她茫然地眨巴眨巴眼，又听见跟前的人说。
　　“谁要跟你做朋友。”

　　少年白皙的耳根泛着红，目光却笔直坦荡地看向她，声音低而笃信。

　　“岑昭昭，就算表白失败，我也只想做你男朋友。”

　　⑼

　　匿名提问:有个长得帅的青梅竹马是种什么体验？
　　回答（4855）

　　@匿名用户:
　　点赞12000 评论897

　　谢邀。
　　性别男，回答不了。
　　要是问我有个长得可爱的青梅是种什么体验，我还能说两句。
　　时刻提防着她被其他野男人拐走，以及死活不开窍的糟糕体验。

　　——4.29更新——

　　不过偶尔也还行。
　　她叽叽喳喳找我说话的样子，真他妈可爱死了，不接受反驳。

　　——5.2更新——

　　收回上面这句话。
　　竟然让我陪她一起去操场上看别人打球，还加了人家微信。
　　傻东西。

　　——5.3更新——

　　评论区不能说她傻。
　　我家太后从小就指着czz告诉我，找老婆要找傻一点的。

　　czz除了傻，没其他缺点了。

　　——5.9更新——

　　吵架了。
　　傻东西想和别人谈恋爱。
　　打算换个座位。
　　挨着窗户夏天晒冬天冷，看黑板还反光。我脑子有坑才会在那儿坐一年。

　　——5.9更新——

　　和好了。
　　原因如下：
　　我没出息，她太可爱。

　　——5.10更新——

　　座位没换。
　　不出意外会在那儿坐到毕业。
　　别问。
　　问就是我脑子确实有坑。

　　——5.11更新——

　　告诫大家，找对象一定要像巨龙一样擦亮眼，不然很容易被渣。
　　我认真的，我没有笑。

　　——5.18更新——

　　比赛。
　　不更了。

　　——5.20更新——

　　回来了。
　　czz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5.23更新——

　　操。
　　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吓死了。
　　还好我反应快，差点就说出来了。

　　——5.23更新——

　　楼上某位答主，我怎么越看你的更新越觉得你眼熟？
　　你数学检测卷写完了吗？
　　@无敌小岑

　　——5.29更新——

　　首先，谢谢大家关心，这么久不更新并不是因为我死了。
　　其次，我参悟到一个真理。
　　那就是千万不要像楼上某位答主一样，把flag立太早，很容易打脸。
　　你说对不对？
　　女朋友。@无敌小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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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隔音效果太好。
　　否则，
　　你一定能听见我砰砰的心跳声。
　　隔着三千棵树，六百条河。

　　——夜神里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