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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信任 ...

  •   于酥看他闭着眼,想起从前府上老人说,人受了伤就会发烧。
      她忍不住起身凑近他,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脸瞧,想从中看出点发烧的红晕,可惜秦敞望脸色苍白得很,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道:“秦敞望,我试试你有没有发烧。”
      说好以后,她便伸手在秦敞望额头处探了探,得出结论:“没烧。”

      刚坐回去,就听秦敞望说,“接着说。”说刚才没说完的故事。
      这声音实在虚弱,于酥改变了主意,“不说了,下回再说,你闭眼歇一会吧。”

      话罢,她起身坐回矮凳,就着方才盯他的姿势,一动不动。盯上一会儿,又觉得他被子没盖好,上去将他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如此细心照看之下,秦敞望缓缓睁开眼,看着忙前忙后的于酥,有些难以忍受道:“你出去。”

      于酥头回这么用心,被秦敞望嫌了也不恼怒,猜测,“你觉得,我这般让你很不习惯?”
      秦敞望没应,于酥了然于心。

      任是谁哪天突然被死对头这么贴心贴意地照料,都要一阵恶寒。
      换做平时,于酥定会逆着他的意思来,可今日秦敞望受伤到底是因为自己,因此,眼下秦敞望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那我走了。”于酥顺从道。
      秦敞望又叫住她,“你等等,有件事要你去办。”

      于酥没有半点二心,当即俯首帖耳站定,“还有什么事,请说。”
      秦敞望瞧着她这副模样,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在嘴边没说出口,最终吞了回去,只说起正事,问:“说说看,你怎么看霍太傅?”

      于酥皱起眉头,“一定要这个时候谈吗?”
      秦敞望没料到她问的是这句话,盯着她满脸抗拒的样子,轻“嗯”了一声。

      他不嫌自己身上带伤,于酥却替他难受,“老实说,我觉得霍太傅很好,在没什么证据之前,我不想将他也当做敌人。我看我们还是另挑时间说好些,我怕再起争辩,你身子吃不消。”
      秦敞望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指着凳子道:“你再坐会儿,我给你说明白。”

      于酥坐定,心想,看在他受重伤的面子上,还是不计较他一会儿遣她走又一会儿遣她坐这回事好了。

      秦敞望清浅的、带着点无力的声音缓缓传来:“今日得到线报,霍太傅家中关着两个门生,皆出自寒门,在几个月前撞见霍太傅与韩相密谋,被囚禁在太傅府邸。”

      于酥知道秦敞望这人不会说假话,他平日连话都少说,更遑论分出精力来骗她。
      她不确定问,“你要救人?”

      他微微颔首,“是。明日太傅会上松云寺祈福,趁他不在,将人救出,最是稳妥。”

      离中箭的时间不过才过两个时辰,正是最疼的时候,秦敞望却完全没有闲下来的心思。
      可明日便要行动,眼下秦敞望也只能忍着,于酥不再劝他休息。

      “那我能帮什么忙?”于酥问。
      烛光交错下,秦敞望额角边铺满细密的冷汗,声音却沉稳:“你也去松云寺,让他知道,韩相要杀你的事。”

      松云寺是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寺庙,里头的香火全靠读书人供养。
      供的神仙是百年前一位连中三元的科举状元,传闻他死后飞升,拜他便能沾些科举上的福运。

      于酥知道这座寺庙是因为从前听于澈说过,他认识的读书人都爱去那里祈福。只是这座寺庙知道的人少,去的人也不多,大多时候都是空着的。
      霍开赴已是太傅,去那里又是求些什么?

      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该有的盛名与地位一样不落,还有什么可求的?

      于酥还有一点不甚明白,“既如你方才所说,太傅与韩相应当是一路人,又怎会不知道,韩相他要杀我?”
      秦敞望只回答了一句,“太傅不想伤于府的人。”

      于酥点头表示明白,心下却犹豫。
      眼下他们这个计策,意在于让太傅知晓真相,挑拨他与韩相,可太傅并未出手对于府不利,秦敞望是想利用太傅这份对于府的心,扳倒太傅。

      虽说霍开赴作为举荐令的推行者,立场不对,应当被拉下台,可用这样的方式去拉他下位,却显得有些不仁不义。

      她的表情全都显露在脸上,秦敞望不用多加揣测,就知道她脑中在想些什么。

      他难得对于酥有些耐心,缓缓开解,“不是利用他的感情,霍太傅不会伤于府的人没错,可是这回,害你父亲沦落至此的人有许多,他算一个。”

      他的话莫名让人感到安定,于酥心里好受了些,“你怎么知道的?”
      “你绕到我书房去,木案上用实木压着几张纸,是他与京中几个大臣前段时间联络的信件,取出来看看。”秦敞望道。

      从他的卧房绕到书房只需要几步,于酥将信件取来后,一张一张在秦敞望床头看完。
      上头的信息她看得并不大懂,只能知道一些大概,比如那日的侍郎说,他的奏折快写完了,让霍开赴快点下手,否则到时候于容一定会从中阻拦。
      还有说让霍开赴去圣人那儿多开导几句,举荐令准备了几年推行还是受阻,圣人已经对举荐令没什么兴趣了。

      看完这些,于酥不再觉得霍太傅无辜,至少从这些信件中看来,他只不过是面上无辜些。
      她将信件重新叠放好,道:“好,明日我去,你同我说说,我要达到哪些目的。”

      “和他说明白就好,其它不用管,如果可以,多拖他一段时间。”秦敞望回。

      就这么看,其实并不难,于酥平日里话头多,想多聊些话对她来说很简单。
      朝中这些关系她并不了解,秦敞望也只比她大三岁,却感觉什么都懂了,往后她也须得向他多学些。

      于酥对秦敞望的好奇心越来越重,经过今晚,秦敞望在她心中又高深一分。
      她打探道:“从前我父亲除了霍太傅,并未同其他人走得近。既然霍太傅和韩相他们都有同党,那咱们呢?咱们有什么同谋吗?”

      “没有。”秦敞望说。
      也是,秦敞望再厉害也才不过十八岁,没了他父亲的官荫,如今又没了于容,还有谁会和他一路?

      不对,于酥当下否认,还有一个她。
      对她来说,如今也就只有秦敞望一个能与她谋事的了,她歪头朝秦敞望一笑,惺惺相惜道:“秦敞望,你也想不到吧,会这么有一日,我们只有对方可信。”

      她说这话时,全然没有什么其它心思,眼神很干净,她在说,以后你就只能信我了。
      说完以后,她还不太接受地轻叹口气,“今日你救了我一命,换做从前,我如何也不敢相信,你还会救我。”

      可能是太累,她说话说得随心所欲,没个重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可能是放下了心里的一点戒备,觉得秦敞望怎么说也算自己人。

      几句之后,她有意识地打住,又不放心地替秦敞望掖被子。
      她神思清明,掖被子时候,将秦敞望一张脸看了一遍。

      和平日完全不同,此刻的秦敞望有一种破碎感,五官立体,近看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好看得惊心动魄。

      心下微叹,猝不及防与秦敞望对视一眼,随后,她很自觉道:“我自己走。”

      她脚步由近及远,离开久了,在靠在床上的秦敞望才合上眼,用内力将寝房的烛火揿灭。
      她说得没错,一切才刚刚开始,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无论往后发生什么,她都是能信的。

      于酥走出寝房,绕到前厅时,如儿已被管家安顿在隔壁院子中歇下。
      她还是和如儿住一个院子。今晚住的院子,比白日的大上许多。秦府不愧是秦氏祖辈积攒的府邸,比上回她去的王府都要气派些。

      如儿将最大的卧房留给她,秦府的护卫很贴心地把她在上一个院子里的饰品衣物都搬过来。
      她在秦敞望寝房中呆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有人将她的一切都打理好。

      如儿不必说,秦府的人如此,必然是与秦敞望的态度有关。
      到此时,于酥才真的意识到,她与秦敞望已经不再是从前针锋相对的状态,而是另一种,共谋利益的状态。

      第二日还要上松云寺,于酥强迫自己不要再分心想事情,极快入了眠。

      醒时天才刚亮,洗漱过后,她思索一番,用昨日护卫替她搬来的水粉在脸上打一层白,让自己瞧起来比平日更憔悴。
      想到要装得像些,她又使点法子,在脸上画一道逼真的口子,见太傅时效果定会翻倍。

      出门前,她顺道去秦敞望寝房中转了一圈。
      秦敞望因着伤情,睡得并不安稳,听到于酥的动静,睁起眼与她对视。

      于酥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那道口子,炫耀道:“像不像?我走啦。”

      经过一晚上,秦府的护卫对于酥的警惕松上很多,现下她随意走动,已经不会有人拦她。

      不想打草惊蛇,于酥出府还是由剑士用轻功带。
      松云寺就在附近的山上,早春的晨雾还没散去,寺内的蒲团上一片潮意。

      几个随她一处来的剑士躲在庙后,于酥拍拍脸,很快进入状态,换上满脸惊慌悲痛的表情,跪在蒲团上。

      霍开赴不知何时才回来,她得时时都演,演到他来为止,才能让他相信今日是偶遇。
      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请保佑我的弟弟于澈日后金榜题名,保佑他学有所成,能早日出人头地......”
      虽说今日是为做戏,但她起愿时却认真,她真的希望,于澈能受到保佑。

      就这么念了半个时辰,寺庙外终于传来一阵马车停顿的声音。

      一串脚步声传来,于酥紧紧闭上眼,念得更加虔诚:“望您看在小女诚心为您诵经的份上,保佑我弟弟于澈......”

      于酥耳力极佳,听出这串脚步声并非霍开赴的,霍开赴的靴子板薄,又因为人老,走路会有一种鞋底拖着地的声音。
      而耳边这道脚步声,沉稳,有力,她甚至能感觉到,此人穿的靴子也是极好的料子做成的,贴在地面的声音很厚实。

      她心中纠结着要不要继续念下去,就听身后的人用中年人的嗓音问:“于澈?你是于容的人?”

      于酥心中一跳,果真不是霍开赴。

      她转身看去,因为跪坐在蒲团上,入目是一件长袍的下摆,偏素色,料子却是上好。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中设想了百种情况,最终,她选择用一种惊讶而不失天真的语气,瞪大眼睛道:“五爪之龙,你是圣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作者已经被榨干......
    今天这章已经是我删掉重写第二遍的章节了,对手戏好难写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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