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圆舞曲》张乔姜

19、血色魅影（下）

　　“依琳，你去哪了？”就在城堡的门口处，依琳看到迎面走来的公爵。他的面色淡淡的，看不出着急或是其他。
　　依琳抬头望了望他，然后说：“我在外面随处走走。我们进去吧。”
　　“等等。”公爵叫住了她。“陛下临时找我有事，我需要连夜进宫一趟。天色尚晚，你暂且留在雷恩城堡吧。等明日安德烈会护送你回埃诺城堡。”
　　“这么晚了，那你小心点。”依琳一想到还要继续应对那群人便觉得头疼。
　　公爵却未动身，而是看着依琳欲言又止。依琳尚在疑惑中，却被公爵一把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宽厚温暖，沉稳有力的心跳撞击在她的耳边，让她不禁脸色微红。“等我。”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哟，我们的埃诺公爵和夫人还真是恩爱啊。”不知何时，切尔茜夫人也出现在门口。这句调侃意味的话，让依琳听得一阵面红耳赤。她挣开公爵的怀抱，深深吸气才得以平复脸上的红晕。
　　“在下的夫人，就拜托切尔茜夫人了。”公爵极为绅士地一弯腰。
　　“公爵大人，请放心。”切尔茜夫人巧笑嫣然，眼神深处却凝聚着一点嫣红，无声地扩散开来。丝丝密布，仿若张开的血网。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公爵轻巧地跃上一匹黑色骏马，朝着依琳所在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便快马扬鞭而去。依琳微微出神，随即被切尔茜夫人挽着进入大厅。
　　依旧是人声鼎沸。大厅内灯火通明，上流社会的贵族男女流转起舞，相互调情。场面凌乱而奢靡。依琳并无意于加入，却苦于无法离开。正在茫然无措间，切尔茜夫人微笑着递过来的一杯白兰地，她小啜一口，入口清冽，卷入舌根却只觉冲劲十足。她微微甩了下头，然后坐在一边，冷静而淡然地看着这一幕幕，却只觉得灵魂脱离身体一般，一切都变得虚浮缥缈起来。光影投注在她的眼睫之上，打上了重重阴影。谈笑声仿佛漂浮在半空中，轻飘飘地贯入她的耳中。
　　“你没事吧？”一波波的声音持续冲击着她的耳膜，交叠成无尽的回响。她想应答，却无从开口。胸口堵得慌，压抑得喘不过气。
　　“来人，公爵夫人喝醉了，带她下去休息。”耳边依稀是切尔茜夫人娇媚却又不失强硬的声音。接着她便被侍者扶着去了卧室。一路穿过回廊和花园，风中闲引着缕缕曼陀罗的香气。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终究抓不住。午夜的钟声回荡在寂寥的夜空下，清冷而又宏亮。
　　也不知沉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却不是在床上，而是被任意地丢在地上。全身一股酸痛，头也仿佛要裂开一般。光线很暗，她根本看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或者说，她无力看清。只是不时有水花溅起的声音，回旋在幽闭阴暗的空间内，清寒幽冷。
　　“你醒啦？”声线性感而妩媚，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力。凭着模糊的意识，她猜到声音的主人便是雷恩城堡的主人切尔茜夫人。她在黑暗中嫣红的唇微启，对守在外面的侍女吩咐道：“点灯！”
　　黑暗中开始跳跃着橘黄的火焰。依琳也渐渐辨清了眼前的情形。她歪倒在一旁的墙壁上，与水池中的切尔茜夫人相隔甚远，但她知道，此刻自己处境堪忧。公爵临走之前分明吩咐了安德烈保护自己，可是自己被带到了这里，却不见他，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也中招了。“我会怎么在这里？”稳了稳气息，她淡淡地问。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状况。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在这时候还能这么镇定。放心，我会让你死得明白的。”切尔茜夫人娇笑一声，从水池中起身，素白如瓷的身体暴露在依琳眼前。只是身上那蜿蜒流淌而下的红色液体，分明是……依琳大骇，却说不出话来。
　　切尔茜夫人擦干了身体，将一块白纱裹在身上，袅袅婷婷地走向依琳，每一步都走得风情万种，里面的曲线若隐若现。依琳现在是无力吐槽，不然她真想说一句，拜托，大家都是女人，你的风情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银色的匕首贴在依琳的脸上，顿时令她清醒几分。冰冷的触感，令她心里发毛。“多么完美的脸啊。还有这细腻白皙的肌肤，我真舍不得下手。”切尔茜夫人在依琳的耳边啧啧地叹着，依琳却听得毛骨悚然。这女人，不会是杀人变态吧？
　　“你……你要做什么？”依琳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镇定点，却已经语不成调了。
　　“只不过在你的手上划一刀，然后将你的血引入这池中。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我用你的血沐浴，是你的荣幸。”此刻切尔茜夫人的声音阴寒森冷得如同来自幽冥地狱。依琳瑟缩着身体，双目闪烁着本能的恐惧。
　　“你不能这么做！明天公爵就会来找我，我死了你怎么和她交代？”依琳垂死挣扎道。
　　“用完你的血沐浴，我就会成为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你觉得他还会记得你是谁吗？”她狂妄地大笑，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哑然。
　　疯了，这个女人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况且，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现状吗？”切尔茜夫人似笑非笑地逼近她，眼中意味深长。
　　“你说什么？”依琳诧然开口，神情激动。
　　“我说”，切尔茜夫人漾出一抹绝色的笑，然后道：“你被他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说是我和他的交易？我有足以吸引他的东西在手，你以为他还会在乎你吗？”她妖娆地起身，窈窕的身姿在暗影中晃动着完美的弧线。然而她吐出的话，却冰冷得骇人。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她低垂着头，整个身体陷在黑暗中，发丝凌乱，眼神茫然而空洞。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放空，灵魂抽离身体。时间一点点地划过，仿佛水池里的血色液体诡异地翻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