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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幽灵之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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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光线晦暗,依琳难以得知此刻确切的时间。昏黄的烛火摇曳,在极端静谧的暗室里,犹如流萤般微弱。在最初的惊异之后,她反而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逃离这个囚笼般是地方。只是现在的她全身毫无反抗之力,如何才能顺利逃脱呢?
她微微抬起头来,环视了周围一圈。据她初步估计,这里应该是一间极为隐蔽的密室。不然切尔茜夫人的秘密也不会至今都未被人发现。密室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月光透过彩色的玫瑰窗,投射在不远处的拱形门上,形成一个奇形怪状的光斑。顶上装饰的是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雕刻。二者似乎呈某种神秘而诡异的图形。她想起身看得真切一些,却使不上力,只能再次颓然地跌下。
不远处切尔茜夫人拿出一卷残破不堪的手稿,对着微弱的烛光痴迷地看着。不时地在一旁的瓶瓶罐罐中捣弄着什么。在烛光的映照下,她的脸色显得极为苍白,像是来自地狱的罗刹。嘴边勾起的浅笑诡异而癫狂。
暗室里寂静异常,依琳仿佛可以听到死神喧嚣而至的声音。“天堂门口刻印之上,哥特十字阴影之下”。脑中不知怎地就不断回旋着这两句歌词,是今晚撒摩唱给她听的。虽然此刻她的脑中一片混沌,却似乎有什么意识正在苏醒,而且一波强胜一波。是你在帮我吧,撒摩?不知为何,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依琳却有种强烈的熟悉之感。趁着切尔茜夫人不注意,她取下胸前的钻石别针,将尖端刺入小腿,想借这种疼痛来刺激自己迅速清醒。
细小的血流蜿蜒在脚边,像一条妖娆的小蛇。白色的纱裙裙摆被染成绚烂的玫瑰。她慌乱地将腿部遮住,怕刺激到这个噬血的疯狂女子。她不能死!最起码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强大的信念支撑着她,仿佛连疼痛都不再被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切尔茜夫人举着蜡烛重新站在了依琳的面前。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依琳,鬼魅十足。依琳厌恶地将头撇向一边。“当午夜的钟声敲响,便是你对这个世界的道别。”耳边幽冷轻飘的声音回旋着,如同漂浮不定的枯叶。
还未等依琳有所反应,切尔茜夫人便把她拉起,拖到了水池旁。她的全身绵软,几乎半个身体在地上打磨。看着满池翻腾着的红色液体,依琳恶心得欲吐。她实在没想到,外表如此美丽的一个人,却有着那么歹毒的心肠。
“切尔茜夫人,我不否认你很美,但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哪怕你变得再美,都只能独自终老在这座荒凉枯寂的城堡中,无人欣赏。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依琳讪笑着,目光却清亮凌厉。她坐在地上,身体悄然往后移,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的话,成功地激怒了切尔茜夫人。说实话,对于盛怒的切尔茜夫人,她还真没底。她不过是想趁她心绪大乱的时候,寻找突破点。谁知切尔茜夫人用了一个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愤怒。她几步上前,几个耳光甩上依琳白皙嫩滑的脸。依琳一阵头晕目眩,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伏在离水池不远的地上。口中被浓重的血腥气所充斥,她却隐忍着不肯吐出。这时不能再刺激这个疯女人了。
“哈哈哈!”切尔茜夫人狂然大笑。“那你呢?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还不是被我打成了面包?”她倾身上前,俯下身与依琳对视。
依琳在心里狠狠地鄙视她这个比喻,脸上表情却波澜不惊。好在下一秒,她便直起身,继续捣弄那些水晶瓶中的药物去了。她微微松了口气,手上却摸到了几根硬硬的东西。接着微弱的月光,才发现是两根长短不一的黑色木棍。她没在意,伏在地上养精蓄锐。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拱门。一个想法如石子激起的涟漪般漾开来。胜败在此一举了。她必须拼一次。这样想着,红肿的脸上有了一抹僵硬的笑。
切尔茜夫人站在窗边,月光斜斜地打在她的半边脸上,美艳不可方物。披着白纱的身体沐浴在月光中,曲线清晰可见。手中水晶瓶中冰蓝色的透明液体翻滚倒腾,泛着冰冷幽寒的夺目光泽。依琳瞥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地扯下一块裙上的白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切尔茜夫人的视线,两手在身体拱起所营造出的狭小空间内飞快地动作。丝带缠绕着木棍,却难以固定。越是紧急越容易出乱。依琳急得额角沁出细密的薄汗。时间也被拉扯得缓慢绵长,但每个节点却又如鼓点般密集地击在依琳的心口。
在如此高度紧张的状态,哪怕对于微小的动静也能察觉。听到切尔茜夫人赤足踏地而来碎石脚链碰撞的声响,依琳慌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身下,然后勉强撑起半个身子一脸傲倨地望着她。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清透明澈。
切尔茜夫人蹲下,将小巧精致的水晶瓶放在依琳的鼻前,蛊惑的声音沉沉回荡。“喝下它,你就不会疼了。太过挣扎,血便不鲜美了。”依琳嘴唇依旧紧抿,死都不肯张开嘴。据她猜想,这应该是迷幻剂一类的东西。喝了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切尔茜夫人忽而变得狠厉,眼神也锐利几分。她掐着依琳的两边脸,强行将蓝色液体灌入依琳口中。依琳猝不及防被猛地灌入几口,呛得连连咳嗽,于是下意识地奋力挣扎。待到获得自由,立刻趴在池边,将手指抠入喉间催吐。尚未完全消化的秽物融入血池中,切尔茜夫人惊得花容失色。“不!”她疯狂地扑向血池,眼中射出的凶狠光芒仿佛要将依琳撕裂。依琳想起类似的光芒在狼人首领奥弗麦克眼中也看到过。不过此刻她却有点庆幸刚刚的歪打正着。现在血池一脏,她该拿自己无可奈何了吧。
没想到她却冷笑着望向依琳,看得依琳背脊一阵发凉。“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得开吗?既然我暂时不能用你的血沐浴,那我就将你的皮扒下。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世上有谁比我更美!”她修长的手指贴上依琳的脸,指背在依琳白嫩的肌肤上摩挲着。如花的娇颜上是病态的嫣红。蓝色的眼眸中深藏着着一股暗潮。仿佛下一秒,便会波涛汹涌。
依琳摸着身下的那个简易十字架,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这一刻,她的脸上染上薄薄的一层月光,竟带着一种圣洁且神秘的美。“你笑什么?”切尔茜夫人眉梢一挑,恨恨道。
“我笑你愚蠢而不自知。孤芳自赏的女人啊,最是可悲。想必你也听过希腊神话中,关于水仙的故事吧。美少年那斯索斯爱上自己水中的倒影,落得郁郁而终。死后化为水仙。我在想,你死后会怎样呢?”依琳顾自哂笑,目光却在推测与拱门之间的距离,然后心里默算着可能性。不等她回答,依琳继续淡淡笑道:“不过也就是枯骨一堆吧。那么,追求这些皮相又有什么意义?”
“你胡说!”切尔茜夫人狂然大叫。“该死的,我真该把你的嘴缝上。”
“你看,你现在不过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我说与不说,其实都没有改变什么。是你自己已经这样认为了。”依琳继续说道。看着她自乱阵脚,依琳心里有几分暗喜。不过对于心底那份猜测,她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也只有孤注一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