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圆舞曲》张乔姜

17、贵妇沙龙（下）

　　雷恩城堡位于法国北部的小镇加西，与埃诺公爵的领地奥尔良相隔并不算太远。因着远离喧闹的城市，倒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然而此刻，这座城堡却由内而外散发着别样的生气。人声鼎沸，往来不绝。在城堡之外，还停留着不少装饰华丽的马车和马匹。衣着华贵的贵妇人在贵族男子陪同或者骑士的搀扶下，款款而行。宽大的裙摆如一朵朵盛大的花开放在地上。她们嘴角挂着谦卑友好的笑，眼神中却是目空一切的高傲与冷漠。
　　依琳一下马车，便惊叹于眼前所见的一切。这是座典型的罗马建筑。穹顶白墙，廊柱耸立。窗户小巧，但是数量很多。她挽着公爵的手臂，微笑着穿梭在人群中。他们的出现，毫无疑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自古英雄和美人，便是充满了话题性，引人注目，诱人遐想。然而公爵对于这些或惊奇，或歆羡，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皆坦然受之。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表情淡然，始终沉默不语。依琳微微侧过头望着他，有刹那的失神。如此俊美到无可挑剔的外形，无往不利的战绩，是该备受瞩目的吧。这样优秀的男子，为何会和她有所牵扯？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收敛心神，她继续随着公爵穿过一道道回廊，步入大厅。沿途接受着无数人的注目以及议论。
　　就在依琳几乎感觉自己要被那些目光凌迟之时，传说中的“加西纳的玫瑰”总算华美登场了。不愧是闻名已久的美人，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与妩媚。大红色的滚边曳地长裙穿在她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妥帖之美。长长的金色卷发松松挽在头顶，只余几绺垂在耳侧。每走一步，便随着精致的钻石耳坠拂动，灵动而魅惑。厚厚的嘴唇上抹着嫣红色的唇红，唇上光泽闪动。看到公爵和依琳走来，她深碧色的美目中流转着勾魂摄魄的光芒。然而没有人注意，那目光深处潜藏着的黑暗幽光。
　　“尊敬的公爵大人，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她走上前，与公爵拥抱。“好久不见，切尔茜夫人。”公爵神色如常地吻了吻她的面颊。亲颊礼在法国很是稀松平常，但因为公爵与切尔茜夫人的身份，在旁人看来就带有几分暧昧。随后切尔茜夫人亦和依琳相互吻了脸颊。“这位就是公爵夫人吗？还真是漂亮啊。”切尔茜夫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和绵软，但听上去却极为舒服。“公爵大人，不介意借贵夫人一用吧？”她拉着依琳的手，目光却飘向公爵，巧笑如花。公爵微微侧身，沉声道：“当然不介意。”
　　依琳不禁有几分郁闷。明明要带走的是她，怎么也没人问问她愿不愿意呀？她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如同一只木偶一般被切尔茜夫人拉着，涌入那群身着华丽的贵妇人中间。眼前鬓影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可惜，依琳只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这一切的欢喜喧闹都与她无关。
　　“这位是蒙特尔的卡特夫人，这位是泰洛的戈弗雷夫人……”切尔茜夫人不停地在依琳耳边为她介绍这些贵妇人。依琳对着这些脸谱化的女人，实在殊无好感。只好不断报以必杀绝招——微笑。一圈走下来，脸几乎僵硬。她在人群中寻找着公爵的身影，哪知他正和几位贵族相谈甚欢，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她欲哭无泪，只好不断在心里哀嚎。
　　“公爵夫人累了吗？”似乎注意到依琳的兴致不高，切尔茜夫人轻声问。
　　“哦，没。”为了增强说服力，依琳努力挤出一抹最动人的微笑。“切尔茜夫人盛情款待，依琳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累？”
　　“哦，是吗？”切尔茜夫人眉梢一挑，笑意盎然。“那么就随我去那边走走吧。很多人还等着认识鼎鼎大名的埃诺公爵的夫人呢。”
　　啊？不是吧？依琳傻眼。拜托，公爵大人，你能不能别那么有名呀？她微微提起裙摆，随着切尔茜夫人的步伐缓缓向前。
　　而在一边的公爵，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直到别人唤他的名，他才回神继续与周围的人谈话。可余光依旧追随那个身影，飘忽不定，幽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