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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秘密 ...

  •   玉姜扬起手,在玉懋堂闪避瞬间,替他挥了挥衣袖上的污泥,低声道:“父亲无非要钱,女儿要的是家宅平安。若是父亲不若我所愿,我定让父亲穷困潦倒一贫如洗。”

      “你敢!”

      “女儿可是听说,溧阳老家拆人送信,说要给你父亲修一间功德祠堂,想来也是笔不小开支。”

      “你如何得知!”

      这消息是玉懋堂昨日才收到的,连安氏也不曾告知,面前这个神情犹如鬼魅的小丫头如何得知。

      “父亲自己思量便可。我送母亲回去休息,希望回来时,父亲也自行离开。”

      “混账东西!你可知你根本……”

      “父亲!”玉姜忽然扬起声音,在清冷的黑夜如同刀劈斧砍似的划破宁静。

      她望着玉懋堂,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

      “那日在八阿哥府,女儿拜见太子爷,口口称颂的皆是父亲名号。父亲不认女儿不要紧,若是连累父亲欺君罔上结党营私如何是好。”

      她上辈子就最讨厌别人威胁。

      这辈子,要活就要潇洒肆意。

      玉懋堂再不敢言语,像是心底隐秘心事被人戳破,在小厮的搀扶下缓步离开玉笙院。他恶狠狠地瞪了眼安氏远去的背影,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扭头朝一旁黑幽幽地竹林望去。

      “老爷,咱们回吧。”

      “去,去,瞧瞧那边可是有人。”

      玉懋堂轰着闩化前去查看,片刻功夫闩化提着灯笼回来道竹林无人,这般夜深宁静的,寻常不会有人过来此处。

      他又吩咐,今晚之事,不得传扬出去!

      闩化扶着玉懋堂,小声安抚道:“老爷何必跟二姑娘斗气。您瞧瞧,那几户商铺这几年可是叫九爷赚得盆满钵满的。二姑娘若是有这本事,说到底也是给玉府挣银子。你瞧不上二姑娘,何必跟银子过不去。”

      玉懋堂冷哼一声,沉声道:“旁人不知,你也装糊涂。那丫头来路不明,如今便这般不安分,将来留着也是祸端!”

      “老爷!虽说这二姑娘是九爷塞过来的人,可说到底还不是捏在您手上,你磋磨些也要得。只是再不能像方才那般抡着棍子动手的。您知道,四阿哥当真是动了心思的。”

      玉懋堂闻言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为了四爷,你说,我如何肯应下九爷这桩差事。只是这丫头当真跟南瑛姑娘一模一样?”

      闩化点点头道:“怕是的。我听夫人跟前的车夫说,前两日,四阿哥当街将人拦下,着南瑛姑娘跟前伺候过的老嬷嬷察验胎记。”

      “当真?”

      玉懋堂愣住,想起自己放在手下的力道,一时之间有些后怕。

      “车夫虽是酒后言语,应该是真的。不过,四阿哥后头也没回话,只怕咱们二姑娘也不过是模样相似罢了。老爷在跟前养几年,调教一番,再给四阿哥送去。总能叫四阿哥记着不是。”

      闩化一边说,一边提着灯笼照着脚下方寸之地。

      “哼!四爷能瞧上她,也是她的福气!只是这丫头如今这般目无尊长,尽毫不将我放在眼里,她若进了四阿哥府中,与我有何裨益!”

      玉懋堂气急败坏。

      “老爷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您想想咱夫人,从前如何光景,如今呢。出嫁从夫,便是二姑娘真进了四阿哥府中,上头有四福晋磋磨,她若想活得舒心,还不得仰仗玉府,指望老爷您!”

      闩化这句话倒是说到玉懋堂心坎上。回想安氏做姑娘时,也是潇洒恣意,连带着也不曾给他多少好颜色,若非他用了些手段,未必能成一段姻缘。

      只是他没想到,安家那个老匹夫,竟然当真敢弃唯一嫡女不顾,举家南下,听说如今在江南混得风生水起。

      安家的泼天富贵,委实有些可惜。

      玉懋堂似忽然想起什么,与闩化低语两句,这才得意满满出了玉府。

      今夜怕是要不醉不归。

      待玉懋堂走远,竹林旁隐约闪现一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此时应该昏睡不醒的玉庭柏,他目光清明,浑然不似醉酒模样。玉庭柏朝着玉笙院看了两眼,转身走入黑暗之中。

      *

      玉姜送安氏回晖安居,刚坐定安氏便让康嬷嬷取了药膏给她抹上,凉凉的药膏熨帖在已然青紫的肌肤上,玉姜被冰得吸了口凉气。

      安氏猛然伸手将人揽住怀中,紧紧搂住险些哭晕过去,反倒叫玉姜好生一通安抚才止歇。

      康嬷嬷亲自掌灯送玉姜回了玉笙院,途中玉姜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将王李安所言问了出来。康嬷嬷先是怔住,见四下无人跪倒在雪地之上。

      “姑娘,奴婢从未贪墨银钱,老奴就是死,也不会动用姑娘的嫁妆。”

      康嬷嬷以头抢地。

      玉姜连忙将人拉起,低声道:“母亲是知道的,并无疑心与你。今夜我与你说,只想问你,这些银子是否进了前院?”

      康嬷嬷点点头,复又跪下,悲怆地道:“姑娘,二姑娘,您有所不知,当年老爷求娶夫人,就是看着夫人的家世,早些年变着法子让夫人回家要银子,大老爷一气之下携家带口去了江南,这些年都不曾往来。后来老爷要不到银子,便打起夫人嫁妆的主意,夫人是个心软的,老爷哄一哄便掏尽家底,若非念着姑娘您只怕这些年早已弃如敝履。后来越发苛待,动辄谩骂是小,有次老奴,老奴,老奴……”

      康嬷嬷畏缩不敢言语。

      玉姜将人拉起,持着灯笼快步回了玉笙院。

      “说吧,这里不会有事的。”

      玉姜吩咐人多生了一盆炭火,放在康嬷嬷脚边。

      康嬷嬷感动不已。只道二姑娘虽是不养在跟前,待她一介老妇尚且如此,想必定会护佑安氏周全,便不再隐瞒,一股脑儿将这些年种种悉数抛出。

      “姑娘,您有所不知。老爷这些年沉迷修道,说什么修得是来生。还要与夫人结下三世姻缘,也给夫人灌下不少汤药,说将来一并坐化金身。可怜老奴发现得迟些,直至夫人生下樊少爷,老奴才发现夫人的汤药之中和有金沙。他这是在要夫人的命啊!致使夫人如今药石无医,是因为早已被掏空了身子!”

      玉姜骇然,被素竹撑着才没有跌坐在地。

      “便是因老奴发现此事,便时时留意,贴补家私讨好那人,别说庄子和商户的租赁,便是老奴自己那点儿家私,早已消耗一空。只盼着他明白,夫人在一日,这些银子便有。可如今,姑娘您回来了,他便再下狠手!”

      “为何不报官?”

      玉姜忽然想到,她初回玉府时,安氏的身子并未如此孱弱,直至那次家宴后,才卧榻不起。

      仔细想想倒也明白。

      玉嫣然断是不会惦记安氏那点嫁妆,若是安氏不在,膝下无女又无儿媳孙女,这笔钱囫囵入了玉懋堂的私库未必有人知道。可玉姜突然归来,不得不打断玉懋堂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

      玉姜甚至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当年富察氏到底如何身故的……

      康嬷嬷继续低声抽泣道:“这是后宅内院,官府如何行事。夫人念及几个孩子,并不肯和离,自觉无颜回见父母,只能如此苦熬着。二姑娘,你如今既已知晓,求二姑娘救救夫人!”

      “母亲可知内里?”

      康嬷嬷闻言轻轻点头。原先未必知晓,只是如今怕已知九分。

      “既已知晓,母亲难道什么也不做?”

      “姑娘!”康嬷嬷悲怆出声道:“从前那人不过寻常小吏,尚且奈何不得,如今身负皇命,夫人一介女流之辈,又能如何!便是传扬出去,也不过是徒增几条性命罢了。”

      玉姜擦干眼角泪滴,将康氏从地上拉起低声道:“将眼泪擦擦,莫叫旁人知晓。从此往后,每隔五日你来玉笙院一趟,我会有银子给你,你在找机会给父亲送去,不过你记着,此事不必叫母亲知晓。”

      “老奴知道。老奴替夫人谢过姑娘。”

      玉姜又让素竹领着康嬷嬷去洗了把脸,好生送出玉笙院。

      素竹回来伺候,被春禾拦了下来,两人在廊下低声道:“姑娘说想自己静静,不叫我们进去叨扰。姐姐,你说康嬷嬷说的都是真的么?”

      “是真是假又如何,咱们姑娘又往自己身上背事儿。姑娘自打回府,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只盼着店铺开起来,好叫姑娘松快些。”

      素竹长吁一口气,原本盼着明日能去丰天镖局,可今夜姑娘扑过来护住她的瞬间,她算是想明白了,这辈子是生是死势要追随姑娘的。

      春禾拉着素竹的胳膊小声道:“姐姐,你可听说了,那边说是要进宫的,说不定等大阿姐进宫去,咱们府上的日子便好过些。”

      素竹一愣,立刻追问是从何人处听说。

      春禾道今日一早宝亲王府差人来给玉嫣然画像,领头的老嬷嬷趾高气昂逢人便说,只怕如今玉府人人皆知。

      素竹气结,让春禾与秋实吩咐玉笙院伺候的,一律不准议论此事。

      秋实有些不明,追问说进宫伺候毕竟是喜事,为何不能叫人高兴高兴。

      “宝亲王府嫡出的小格格今年及笄,恐是年幼,总要有人去为她探路。咱们大阿姐便是这般被送将进去,若真是喜事,又怎会便宜了咱们。”

      素竹气呼呼地,她如今跟在玉姜跟前倒是学着换个角度想问题,从前想不通的眼下全明白了。

      什么恩宠富贵,不过是脑袋上悬着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什么时候死翘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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