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珍惜》令莐

27、第 27 章

　　B市

　　江右结束了一个酒局，撂下几个烂醉如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同事，独自开车来到B市边缘的陵水镇，这里距离海岸最近，他还记得许乘月在的时候，他们约好了去B市看完海就回去订婚。

　　车子行驶在空旷的沿海公路上，越靠海越能感觉到气候宜人，他降下车窗，夹着烟的手臂搭在降下的车窗上，微微磕了两下，掉落一截烟灰被风卷起消失在空中。

　　扑面而来的海风钻进他微微敞开的衬衫衣襟，那阵凉意一直凉到心底，扬起的发丝在空中起舞，他惬意的闭上眼睛，海风的声音更加清晰，连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原本被他刻意模糊掉的记忆瞬间复苏，在脑海中无限放大到接近眼前，他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他们牵着手漫步在海滩的样子。

　　江右睁开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扔下手里的烟头坐进车里。

　　往事纷乱繁杂一股脑的向他涌来，江右不堪重负的撑在方向盘上，气闷到想要一拳打散它们。

　　他暗暗懊恼自己意志不坚，居然一个人就来了这里，这段时间他被折磨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她能做到这么决绝，一声不吭的离开然后彻底消失。

　　江右想过她会来B市，虽然苏蓓蓓说许乘月不可能去B市，但是他不信那女人的鬼话，她们两是一伙的，肯定串通好了说辞来戏耍他。

　　“呵。”拳头重重的砸在方向盘上，疼痛感麻醉了他心底那一丝丝尚未萌芽的悔意，用尊严强行压下不该有的想法，“真有你的，许乘月。”

　　离开他，她能过的有多好呢？江右握拳放在嘴边，眉目间都是不甘的狠戾，他矛盾极了，被思念折磨的茶饭不思的时候，他希望许乘月也跟他一样难受到夜不能寐，又矛盾的希望她能过的好一点。

　　江右把车停在酒吧附近，在酒吧外面的椅子上坐着抽烟，嗅着空气中海浪的味道，他一时间有些迷醉。

　　他还记得许乘月刚离开时，他还不信邪，潜意识觉得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他身边，可是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无数个难熬的深夜里，他把自己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他需要许乘月，他不能失去她，这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叫嚣着，不停地暗示，驱使他去找她。

　　“我知道你就在这。”江右吐出一缕烟雾，埋下头喃喃道：“回来吧阿月。”

　　不知过了多久，他腿有点麻了，江右眯着眼望着酒吧的牌子，思忖片刻跛着腿走进了酒吧，背影狼狈又孤独。

　　这段时间，他习惯了用酒精麻痹自己，离开酒就忍不住的去想是不是只要他当初珍惜许乘月，她就不会离开，可是他的理智又执拗的把他往另外一个方向掰，不允许他去正视当初的对与错。

　　对于许乘月的愧疚也被他可以模糊掉，仿佛这样能减轻他刻在记忆深处的痛苦。

　　酒吧斑斓炫目的灯光有节奏的打在他身上，江右一阵目眩，他伸手扶住吧台，远离了热闹舞动的人群，独自坐在吧台的一角。

　　“伏特加。”

　　江右掏出银行卡轻轻磕了磕吧台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调酒师巴巴地凑过来殷勤的问：“一杯吗？先生。”

　　调酒师没多问，就要去帮他倒酒，但江右却道：“一瓶。”

　　“啊？可是……”调酒师左右看了看，伏特加度数很高，喝完一瓶还不得趴下啊？他倒是不担心这位冤大头先生喝不完浪费钱，只是他刚刚好像是一个人进来的，并没有任何朋友跟着，要是喝醉了可不好办。

　　“怎么？有问题？”江右见调酒师犹豫，心里有些不快。

　　喝个酒都这么多事。

　　“没，没问题。”调酒师对上江右冰冷到毫无感情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麻溜的给江右拿了一瓶伏特加。

　　高浓度酒精入口，辛烈酒水刺激着味蕾，他差点落泪，但好在忍下去了。

　　他没别的优点了，就是自制力好，可也是者唯一的优点逼走了他的阿月。

　　借酒消愁本不能消愁，他需要的是酒精的麻痹作用，只要他失去意识，也许就能打破自己优越的自尊和理智，真诚热烈的直面自己对许乘月的感情。

　　一杯杯烈酒下肚，站在一旁擦杯子的调酒师一直拿眼睛瞟江右，看到他这幅样子下了一跳，这可怎么办，照这个喝法就算是头牛都得趴下。

　　也许是酒精起作用了，江右觉得自己的感官迟钝了许多，他趴在吧台上，空气里躁动的热流一阵阵涌了过来，大理石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一些。

　　调酒师咽了咽口水，正踌躇无措的时候，一个穿着米白色裙子，腰细腿长的女人扭着腰趴在吧台上，媚眼如丝：“一杯伏特加。”

　　“啊？”调酒师傻了，最近的客人都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要喝这种度数高的酒，看你们喝完醒过来脑袋炸不炸。

　　女人挑眉，眼神却是在看一旁趴着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的江右，“我要一杯和这位帅哥一样的伏特加。”

　　调酒师麻利的带给他。

　　江右隐隐听到那边的动静，微微抬头，脑袋嗡鸣不断，他使劲摇了摇头看向朝他走来的人。

　　“帅哥，一个人喝酒不无聊吗？”女人翘起嘴角，微笑着歪下头去看江右，哟还真是个标致的帅哥，女人心底暗喜。

　　打量过江右的穿着和脸蛋，秦瑶用自己多年的经验判断出江右一定会喜欢单纯干净的女孩，她很自然的露出纯洁的微笑，细长的做了美甲的手指端起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江右的酒杯，用纯净的声音脆脆的问他：“我陪你聊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右不吃她那套。

　　他是醉了，不是傻了，穿个小白裙顶着个笑脸就能是小白花了？他可是看过类似的嘴脸。

　　居然还挺正经，但秦瑶没有受打击，反而越发来劲，噘着嘴就打趣他：“不试试怎么知道？”

　　江右讥讽的弯起唇，“不想试。”他垂着头望着杯子里酒精里自己的倒影。

　　散乱的领口，打好发蜡的头发垂了几缕下来，随意的搭在额头上，脸颊因为酒精的原因泛出一丝诡异的红色。

　　狼狈不堪。

　　这就是他失去了许乘月的样子吗？像被人丢弃的狗，就连酒吧里守株待兔的女人都能过来撸他一把。

　　江右自嘲的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就往嘴里灌，动作利落生猛，秦瑶被吓了一跳，伏特加是这样喝的吗？

　　但江右长得实在可口，她轻易不想放下这块肥肉，这种斯文禁欲的男人她没遇到过，可不能错过这个搭讪的机会。

　　帅哥嘛，有点特别很正常，只要她足够坚持就铁定拿下。

　　秦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继续不死心的搭话：“为什么不呢？你喜欢我这样的，我知道。”

　　江右眯了眯眼，目光慵懒的在她身上打量，秦瑶见他终于愿意看自己，吸了口气坐正身子让他随便看，顺便抬了抬胸脯，目光毫不遮掩的直视他。

　　“呵。”江右无趣的收回目光，“我还以为至少是个高仿，结果什么也不是。”

　　“你说什么？”秦瑶有些不可置信，他那是什么意思？喝醉了都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说她连高仿都不是？她张了这张漂亮的脸是谁的高仿？

　　“你有女朋友？”秦瑶并不在意他是不是有女朋友，这并不影响她对他下手，她想搞清楚他嘴里的高仿是什么意思。

　　做别别人的替身，这滋味可不好受。

　　“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秦瑶语气急促起来，她心高气傲，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侮辱她。

　　“你胸没她大，别挺着了，累不累？”江右毫不留情的戳破她那点小心思。

　　秦瑶咬着唇瓣，气的差点暴走，但她不甘心失手，她很快平息好心情，不折不挠的说道：“实践出真知，轻易下结论可不是理智的行为。”

　　“也行。”江右点头，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缓缓地勾着秦瑶的眼睛，望着她逐渐狂喜的表情，最后问她：“你都知道自己是做替身了，还会愿意？”

　　他是在问秦瑶，也是在问自己，当年许乘月知道自己是替身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虽然很不爽，但是我想试一试。”

　　“哦？”江右不甚在意的挑眉：“试什么？”

　　“万一我能比她更让你难以忘怀呢？”秦瑶弯下腰，炙热的气息逐渐靠近他，张扬大胆的暗示他。

　　“是吗？”江右低声道：“那你成功了。”

　　那你成功了，许乘月，你成功了，成功代替那个人让他难以忘怀。

　　后来很多人问他，你有女朋友吗？他都下意识回答：“有，叫许乘月。”但是他愣住了，他不能再这样说了，许乘月已经走了，她早就丢下他去了别的地方。

　　他不禁回去想，她走以后过的怎么样，身边还有没有朋友，会不会有别的男人追求她。

　　可是他再怎么想，答案都是空白。

　　他对许乘月的了解还停留在温柔知性，可是后来他好像发现，许乘月不是那样的人，那是他希望她是那个样子，所以她才是那个样子。

　　秦瑶不知道江右心里的波涛汹涌，只知道她成功了，钓到这么一个大帅哥，她不算吃亏。

　　“那我们……”

　　“等会。”江右打断她，随手把吧台上搁在一旁的一整瓶伏特加提了起来，“当”的一声砸在秦瑶面前，酒瓶里面的液体随着剧烈的晃动荡漾起来，“把这个喝完，我就跟你走。”

　　秦瑶颤抖了一下，心底密密麻麻的爬上一丝丝恐惧，再看江右，嘴角噙着冷笑，不含一丝感情，像地狱的恶鬼。

　　“有病。”秦瑶丢下这句话，快速的起身离开。

　　她是来撩帅哥的，不是玩命的。

　　谁知道遇到个神经病，白费力气。

　　“没劲。”

　　江右又准备趴下，眯一会等头没那么晕了再出去找个酒店住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不能开车了。

　　酒吧另一头传来骚动，一道响亮的，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横空划破躁动的气氛，酒吧瞬间就安静下来，所有人下意识往某个方向看去。

　　他眯着眼，不耐的看过去，就在他旁边不远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他正要趴下继续睡，人群自动分开，从中间腾出一条小路，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手臂上搭着黑色风衣外套，金边眼镜框在酒吧阑珊的灯光下显的格外温柔，但他的嘴角绷的很直，看的出来心情非常差。

　　男人身侧搂着个女人，两人正快步往外走，步子很快看得出是因为一些不快的事情要离开这里。

　　江右觉得那被搂在怀里的女人眼熟，但那男人太高肩膀很宽，几乎将女人罩住，他费劲扒拉的也就看到了女人蓝色的裙摆微扬，踩着红底高跟鞋，一双脚踝干净漂亮。

　　两人一起走后，酒吧的气氛渐渐回暖，人们的窃窃私语声逐渐放大。

　　江右不可避免的听到几句，好像是那男人时跟女人一起进来的，一个喝醉的醉汉见女人长得漂亮想去搭讪，就大着胆子趁男人去卫生间的空档言语调戏女人几句，没想到被那女人臭骂两句，男人一回来直接把酒瓶砸了……

　　没意思，通通都没意思，江右就当听了一场八卦，但那抹熟悉的娇小的背影怎么也抹不掉，他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是那女人被男人搂着一起离开的背影。

　　好像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离他越来越远，他想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他烦躁的抓了抓越发乱的头发，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准备找个酒店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