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暗恋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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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宿舍或者训练室，两人铁定要扭作一团掐个你死我活，但在此处只能动口不动手，毕竟脸还得要。
时间所剩无几，陈还率先休战，私人恩怨等吃完饭再解决。
他回到餐桌旁，习惯去拿手机，指尖碰到却又触电似的弹开，耳根再度隐隐发烫。
陈还捏了捏耳垂，埋头吃饭。
两人一路拌嘴互怼，踩着点赶到训练室，陈还一进门就与贺骞四目相撞，心脏猛地一抖，感觉脸又要红。
贺骞还对他笑，眉舒目展，像纪录片里倍速后转瞬间成熟丰茂的枝叶，风过奏乐，姿态动人，“吃午饭了吗？”
声音也特别温柔，仿佛漫过草地的细流，经由阳光烘烤，摸上去是暖的，激起些许柔和的痒意。
陈还又想听他唱歌，“嗯，刚吃完。”
贺骞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只点头道：“去找手感吧，训练赛马上开始。”
“好。”
训练机背面有一片白，陈还不动声色地照了照脸，看得挺清楚——微红，可忽略不计。
阿渡凑过来低声八卦，“你和教练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突然发那种朋友圈？”
陈还打开训练营，也压低音量：“哪种？”
阿渡牙痒痒：“你他妈别卖关子了，快说！”
陈还笑了一声，“我们比赛投篮，那是输家的惩罚。”
“今早？”
“对，大概投了十几轮，他一次没赢。”
阿渡乐了，垂着头闷笑，肩膀抖得厉害，“你就不能稍微放点水吗？”
“公平较量，放水岂不是不尊重对手。”
“狗屁！”阿渡正义凛然，“你王者他钻石，这他妈就是虐菜，你不讲武德。”
陈还抬头思忖，“好像是哦。”
他看向正和助教交流的贺骞，小虎牙不禁冒头：“可是教练没什么意见。”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阿渡心领神悟。但他原本也不在乎这些，他就是想看热闹：“下次是什么时候？带我一起。”
“你要干嘛？”
“为你加油助威啊。”
陈还何许人也，一眼看穿他的不良动机，双眸微弯：“那就不必了。”
今天训练赛约的WAR，常规赛趋近尾声，大家都开始备战季后赛，赛制便也同步，进行了一场BO7。
季后赛晋级名单虽尚未定榜，但WAR败者组第一轮对阵的队伍已确定是LOR，双方在常规赛的交锋中，WAR三比二获胜。
面对即将到来的二次交手，WAR有把握取胜，却不会轻视LOR，毕竟常规赛赢得并不轻松——LOR让二追二，决胜局士气高涨骑脸进攻，WAR是绝境翻盘。
而且到了季后赛，所有队伍都会亮底牌，谁也拿不准对方的深浅。
可真要论起对阵压力，若将第一轮称作负重前行，第二轮便堪比泰山压顶——获胜方要对上从胜者组掉落的四大魔王之一。
圈内常言KPL无弱旅，这句话用于两年前或许恰如其分，然而近几个赛季，TYR、RANA、KAB三家统治赛场，冠军奖杯换着捧，造就不成文的实力分级。
倘若再追溯到初代，那也是不相符的。Atal称霸联盟辉煌一时，随着中流砥柱的退役而没落。这期间，联盟职业赛也在走下坡路，缺赞助缺流量，前景惨淡，许多老牌俱乐部或解散或转行或易主。
当然也有诸多新势力蜂拥而起，崭露头角的少年们心怀热血，以一生仅此一次的青春为筹码，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并肩逐梦。
KPL席位由十二席增至十九席，开启明确实力层级的分组赛制。“KPL无弱旅”这句话便兴起于这一时代。S组队伍跌落神坛，C组队伍爆冷逆袭，彼届河东，此届河西等赛况屡见不鲜。各队虎斗龙争，局势云谲波诡，基地尚未爆炸之前，每支队伍皆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无人敢说冠军之位必然花落S组，预测胜负的票数也从来不会一边倒，即便是上赛季成绩最不理想的队伍也有人看好，期待他们在本赛季的新面貌。
再后来，伴随游戏版本更迭，赛制几度修改，联赛运营由青涩到成熟，一路摸索着发展至今，为俱乐部和选手们提供了更稳定的环境和更广阔的平台。
大家都在朝前看，但有人健步如飞，有人却步履蹒跚。
强者屹立不倒，弱者望尘莫及。许多观众说近两年的赛场越来越没有新意，赛季初才开始就能一眼看得到结尾，阵容体系和运营战术的普遍化又严重降低了比赛的观赏性，无聊是最常见的评价。也就强队之间的比赛还算精彩，因为他们各有与自身最适配的阵容，风格自成一派。
至于弱队，就好比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即便举手投足的表面功夫学得再怎么像，也无法改变自身是小孩的本质。
本赛季Janub异军突起，打破了三足鼎立的局面，让观众们耳目一新，于其他队伍而言却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强弱差距依旧不可逾越，此时再添一座大山，他们的征途只会更加坎坷。
尽管如此，也没人愿意屈服于现状，不战而败。
不光是WAR，败者组的每一支队伍都知道自己与这四座大山的差距，可一味胆寒对手的强大只会让自己不堪一击。于是他们想方设法地取经，疯狂积累经验，拼命训练提升实力，哪怕屡战屡败备受打击，也能爬起来继续征战。
KPL的队伍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们便不会认命。
这场训练赛打到了七点，快速吃完饭又接着复盘，直至零点才结束。
大家都累了，却还不准备休息，选手们去自主训练，教练组则继续开会。
阿渡大声吆喝：“点外卖点外卖，要吃夜宵的快报名！”
陈还积极响应：“我要吃！”
十七：“我也要。”
零秋：“吃什么啊？加我一个。”
薄尘：“我想吃炒河粉。”
他们各自挑选要吃的食物，等外卖期间发了几趟五排车，不可避免地撞职业选手、撞主播车队，局内团结一心，外卖一来立刻原地解散。
陈还点了一份豪华版麻辣烫，又从十七那里分到半只窑鸡，美滋滋地开启深夜吃播——月底了，得补时长。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美食走来了！】
【急！哪里能买到能闻味儿的手机？】
【这麻辣烫好帅，啊不，我是说主播好香好辣】
【乖崽吃饭怎么会这！么！香！大半夜看得我好饿！减肥计划又要失败了呜呜呜呜】
【让我猜猜，咱家三万今天又遇到什么好事了】
陈还喝柠檬茶时捕捉到这一条，疑惑：“又？”
【对呀对呀，昨晚后四十五分钟也是这样春风满面哦】
【感觉你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你已经调整过来，我心里总算踏实了】
【天哪，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其实早在打RANA的时候我就有一点感觉了，当时以为是训练压力大，可后来几次直播仍然觉得崽儿有心事，问题没解决】
【呜呜呜终于有姐妹说了，崽崽和粉丝不亲近，又那么注重隐私，我怕冒犯，一直没敢问】
【？？？你们在说什么，孩子的状态明明满格！比赛嘎嘎乱杀，直播嘎嘎狂炫！好像还胖了！】
字数多的弹幕比较醒目，陈还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被轻轻拨了一下。
陈还不热衷于分享生活，尤其是对着一些现实中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认为通过网络搭建起来的关系极度缺乏真实感，稳定性又太差，薄如蝉翼一触即碎，没必要耗费过多的精力去维系。
因此当初在KAB的时候，陈还否决了俱乐部让他用外表进行营销的策略。他不喜欢直播，独自对着镜头说话会让他感到不适，哪怕他知道每一条弹幕背后都有一个真实的人，他没有在自言自语，只是用另一种方式与人交流。
可他就是不习惯，他喜欢能对上视线，听到声音的交流方式。
但这种方式放在数量庞大的粉丝群体中未免太不现实。因为你不可能每天都与他们见面，更不可能每个人都见得到，总有一些人只能通过四通八达的虚拟网络传递感情。
“你总得学着适应，除非你一直庸碌无为，或者不干这一行。”父亲曾说。
当年签约KAB，陈还的合同经由家里人联合把关，为他争取到了一些近乎无理的自由。
现如今避无可避，他也在努力学着适应，甚至觉得自己适应得不错——能与弹幕正常交流，明确划分界限，冷静地掌控距离感，始终保持清醒认知。
一切都只浮于表面，他秉持最基本的礼貌来接受并回应粉丝的感情，各取所需。
可是此刻，他发现有些人居然能隔着屏幕看破他的伪装，敏锐洞察他的情绪波动并给与细致妥帖的关切。
这种感受很微妙，仿佛你对她们来说十分重要。
“今天确实很开心。”陈还笑着说。
“什么事……秘密。”
“照片，什么照片？”
“领队？他发微博了吗？我去看看。”陈还登陆微博，一进去就在关注界面看到了主谋。
Janub.严晟：[图片]
他把薄尘拍的那张照片制成了表情包，额头上方四个大字——“死亡凝视”。
陈还：“……”
他不由得想起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干咳一声，打算另选一条弹幕转移话题。
奈何弹幕疯狂搞事。
“教练的朋友圈……啊？你们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又是谁发的？”
“有内鬼，基地里有内鬼！”
“我和教练比赛投篮，这是输家的惩罚，你们不要过度解读，拜托拜托。”
“我没有撒娇，你们少污蔑我。”
陈还音色干净，掺杂一丝似有若无的绵哑，说话时语调轻软，略微亲昵一些就像在撒娇。
他也曾苦恼自己说话欠缺气势，刻意练过一段时间，然而日常说话没什么改变，效果全展现在朗读能力上，还被老师抓去参加比赛。
虽然主要目的没达成，不过乐观一点，有效总比无效强。
说回贺骞的朋友圈，陈还又想起那篇真情实感的初稿，字里行间满是前辈对后辈的诚挚赞许，仔细琢磨又好像不止如此。
贺骞写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写陈还青训时期的高光记录，写赛场上的无数次擦肩而过，写第一次交流的忐忑心境。他还写陈还的少年意气，写陈还的天赋和努力，写陈还锋锐冷冽的外貌与细腻温柔的内心反差，他写陈还青涩的十七岁，厚积薄发的十八岁，光芒万丈的十九岁。
一字一句如数家珍，描绘出陈还在贺骞眼中热烈鲜活的青春，却道不尽他三年多的朝思暮想。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前辈对后辈的纯正欣赏，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暗恋日记，文中使用的第三人称，是贺骞惩躁窒欲留存的理性——他希望陈还看明白，却又不想让他看得太明白。
他既急着一探究竟，又生怕打草惊蛇，将陈还吓跑。
陈还确实不怎么明白，他先入为主，站在选手的角度去看自己在教练眼里的形象。他能读出几分暧昧，也揣摩过贺骞的心思，最终却否决了所有越界的可能，将其归结于自身的非分之想，是他的错觉。
贺骞已心有所属，那个人并不是我。
陈还一直这么认为。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暗恋日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