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收官之战 ...
-
陈还又做梦了，一场旖旎如萦绕着粉紫色雾气的梦，湿漉，闷热，欲望似狩猎的蛇，盘骨摩肤，将他缠得喘不过气。
贺骞也是猎物，与他软泥般无缝嵌合。他们是战意高涨的武士，利剑相撞，火星迸发。陈还看到贺骞隆起的肌肉，覆一层清莹水色，鼓动间有碎钻滚落。
陈还眯起眼睛，张嘴衔住一颗，贺骞吝啬不已，追过来抢夺，神色凶戾。他连头发丝都扎手，浑身上下只有嘴唇柔软。
陈还彻底睁不开眼了。
凌晨醒来发现窗外在下雨，陈还被汗水浸湿，大脑一阵接一阵的晕眩，梦境和现实互相较劲，他变成拔河比赛里的红布条，在来回拉扯中左摇右晃，大雨是声嘶力竭的观众。
陈还掀开被子缓了好半天，静不下来，无奈起身去浴室，他手脚发软，险些跌在睡外侧的阿渡身上。
轻手轻脚合上浴室门，陈还褪去全身衣物，站到花洒下方，拧动开关，冷水浇下来。这感觉和去外面淋雨无甚区别，他缩着肩膀打寒颤，将水温调高，玻璃门渐渐浮起雾气。雨雾中，陈还握住自己，气息被水声吞没，脑海里是贺骞的脸。
冲完澡回去接着睡，好不容易睡着，没过多久又被生物钟强制开机。陈还恹恹地听着雨声，半梦半醒，感觉自己像一朵蒲公英种子，摇摇晃晃飘在风中，被迫降落又被迫启程，忘了来路，也寻不到归处。
雨天宜睡觉，其他人也没早起，全宿舍一齐睡到午饭时间。
看陈还像冰箱里发蔫的菜叶，阿渡问：“你昨晚做贼去了？”
陈还眼皮半抬，淡声答：“捕猎。”
“啥？”
“抓了一只老鼠和两只蟑螂放你枕头底下。”
阿渡哼笑，才不信他的鬼话，“在哪儿抓的？”
陈还夹一块排骨，放进蘸料里滚一圈，煞有介事地说：“老鼠躲在零食柜第二层，蟑螂是从你袜子盆里跑出来的。”
“……”
可信度提至五成，阿渡瞬间觉得眼前的饭菜没那么香了，“我操，真的假的？”
“你自己去看。”
饭后，阿渡还真跑了一趟宿舍，焦急前去愤懑而归，逮住小王八蛋陈还胖揍一顿，“敢骗我，你特么皮痒了是吧？啊？”
“我错了！我错了——”陈还讨饶的速度向来风驰电掣。
阿渡无动于衷，一屁股坐住他的大腿，单手锁着他的两只手腕折在胸口，稍使几分劲，陈还便皱着眉喊疼。
其他人乐得看热闹，在旁吆喝起哄。
小山：“渡哥威武！”
薄尘：“陈还你这——么弱鸡的吗？哎渡哥小心他咬你！”
零秋：“你说你惹他干嘛啊。”
十七捡起悬在沙发边沿的训练机放到茶几上。
敌我力量悬殊，陈还反抗无果，力气被卸尽，瘫在沙发上苟延残喘。他的领口被扯歪，半边锁骨发红，衣摆堆起水纹似的褶皱，收束细瘦腰肢。左脚掉了鞋，咖色长袜蹬着阿渡的腿，松紧裤脚上缩，露出一段白皙紧实的皮肉。
贺骞走进训练室就看到他这副遭受蹂躏的惨状，脚步顿住，先用目光摸过一遍，嘴唇抿直，喉结难耐地滚了几趟。
他低咳一声，不轻不重道：“余烬。”
“啊？”陈还循声望去，遂猛地坐起来。因为昨晚的梦，他不太敢直视贺骞，手指蜷起，紧张得像犯错的小孩，“教练。”
贺骞也没看他，径自去开电脑，“摄像来了，把鞋穿好。”
官博要发布每日训练返图，摄影师通常这时候过来拍照，拍完了就离开，不打扰他们后续训练。
陈还连忙穿上鞋，整理了衣服。下一刻便听得敲门声响起，工作人员礼貌地说明来意，摄影师带着设备进门。
训练赛依旧复盘到很晚，临近收工，贺骞将每名选手单独叫到跟前，布置了一些训练任务。以往也常有这一项流程，但基本都是公开来说。
终于轮到陈还，贺骞问他：“听说你最近在打玄策和老虎的国标，是吗？”
陈还点头：“嗯，月底稳排名。”
季后赛极有可能使用射手体系，贺骞说：“多练练蓝领野。”
“好。”
“昨晚没睡好么？”
这话题跳转太快，陈还微愣，对上贺骞关切的眼神，迟疑道：“还行。”
贺骞挑起右边眉毛。
“有点。”陈还改口，心想如果贺骞问起缘由，就把梦的内容换成噩梦。
可贺骞说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雨季要来了。”
“？”陈还一时没转过弯儿来，盯着贺骞浓密的野生眉，咂摸几秒才明白，不禁别过脸笑了一声。
“我已经长大了。”他说。
年幼时养成的习惯确实很难彻底矫正，直到现在，下雨仍会影响他的睡眠质量，与那段时光一起，永远根植于记忆深处。
但随着年岁渐长，这份影响已愈来愈轻。他也找到了许多应对失眠的方法，这些年来，家里人固然关心他，却不再对雨季如临大敌。
陈还自身亦然。他看着贺骞，说：“你放心吧，我肯定没问题。”
贺骞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敲键盘，明显不太信任他：“上次下雨你没睡好，这次也是。”
“上次？”
“嗯，四月三十号，主场对阵WAR。”
“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贺骞敲键盘的手指停住，反问：“你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陈还记性很好，为自己辩驳：“那天没睡好不全是因为下雨，主要是我……”
他欲言又止，见贺骞抬眼看过来，才虚声坦诚：“有心事。”
贺骞神色温和：“这次也是么？”
“没。”陈还摇头，内心羞耻又回避他的目光，耳朵率先沉不住气，漫上一层颜色：“做噩梦了。”
贺骞的语气越发温柔，像在哄小朋友，“梦而已，再可怕也不会成真，往事也不会再重演。你的安神茶没喝完吧？精油和香薰试用过么？”
”你好像我妈。”陈还没忍住插科打诨，看贺骞抿唇又立马收敛，乖乖回答：“没喝完，精油用过一次，很有效。”
但他舍不得用，况且那个味道容易让他心猿意马，闭眼是贺骞，睁眼却是杜荣，叫他如何安然入眠。
贺骞嗯一声，说：“注意看天气预报，提前做好准备，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不要自己憋着胡思乱想，好不好？”
“好。”
“回去吧，叫阿渡过来。”
陈还坐下后，零秋蹬动电竞椅靠近，小声打听：“教练让你干嘛？说这么久。”
几句话而已，陈还不觉得久，但看阿渡一分钟不到就结束，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让我练蓝领野，你呢？”
“多跟小山双排，练配合。”
钟达和小山的确更有默契，但论起个人实力梯度，零秋必定是首选。
陈还说：“那带上我，三排正好。”
“好啊。”
五月二十八日，常规赛第十三周收官之战，Janub对阵SAM，三比零轻松赢下比赛，取得十三连胜，成为联赛史上首支创下常规赛全胜记录的队伍。
这场比赛中，他们连续三局使用了双战边体系，边野三核，非常吃发育的阵容。薄尘和十七都需要经济，贺骞特意叮嘱陈还别太强盗，给十七留点钱稳定成型。
中单是块砖，由此搬向了食物链底端，阿渡穷得嘴里发苦。
SAM确定无缘季后赛，选手们面色晦暗。赛后握手环节，SAM发育路选手新竹拒绝与十七握手，后遭Janub其他四位选手集体无视。镜头清晰地记录全程，该画面迅速冲上热搜，引发粉丝热议。
【曹霖你输不起吗？曹霖你输不起吗？曹霖输不起吗？】
【大惊小怪，我80哥被单杀十次，闹一下脾气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你看不起我队友，我也看不起你】
【你他妈给谁甩脸子呢，输不起就滚出kpl好吧，操作拉胯人品低劣，屡教不改，你配打职业吗？】
【这波新仇加旧恨，我80哥没当场把十七按在台上暴揍已经够给面子了】
【救命，余烬那个眼神好A】
【80狗固然可恨，但当年第六人打假赛演队友也是事实啊】
因早期霸凌后辈事件，新竹的圈内风评并不好，加之近两年实力倒退，支持者数量锐减，战斗力也大不如前，被维护十七的粉丝追着痛骂。
Janub俱乐部第一时间与SAM沟通，半小时后，新竹发博向十七道歉，俱乐部发布对新竹的处罚公告。
近年来联盟倡导文明电竞，对选手的素质要求日益提高，为此制定了一系列相关条例，还专门举行考试，不合格者还需补考。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陈还几人确实做了和新竹同样的举动，按规定也应当受罚，给大众一个交代。
不过表面功夫要做，气也得争。俱乐部对外公布的惩罚是警告和手写检讨，选手则发了运营提供的模板——致歉并承诺今后一定会遵守赛事准则，规范自身言行。
十七没有在网络上发言，私下认真给队友道歉，内疚因为自己让他们受罚。
薄尘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啧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屁话。”
零秋横他一眼，轻拍十七的肩背，宽慰道：“别想太多，我们是兄弟，是队友，自然要向着你。”
“就是，你说这话也太见外了。”阿渡埋怨一句，想起新竹的嘴脸就气愤，“那狗杂种，以后碰上看老子不针对死他！”
陈还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请我们吃顿饭吧。”
十七抬眼看他，笑了：“好。”
薄尘嗤笑：“狗见了陈还都自愧不如。”
陈还冷哼：“有种你别吃。”
“我想吃就吃，你管得着吗？”
“脸皮比城墙厚的家伙，恕我力不从心。”
零秋哭笑不得：“你俩消停会儿不行吗？”
陈还：“他先惹的我！”
薄尘：“撒娇怪。”
“幼稚鬼。”
“狗。”
“熊。”
薄尘脸一黑：“……操，你过来，看我不弄死你！”
陈还战术性后退：“我有说错什么吗？你还姓氏羞耻啊熊屹明！”
因为小时候很胖，薄尘被一些同龄人怀揣恶意地喊过“熊”，即便这种动物本身并没有那么丑陋和可恨，但从那些人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恶心得要死。
但薄尘也知道陈还没那个意思，不知者无罪，他没为此动真气，他只是想撕烂陈还的嘴而已。
眼见两人又扭打成一团，零秋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理会。
五月二十九日晚，GDN击败PL锁定季后赛最后一个晋级名额。
PL老将泪洒赛场，解说的声音里包含了惋惜：“这也是PL征战六年以来第一次缺席KPL季后赛的舞台，可以发现人员变动对队伍的整体默契度还是造成了不容忽视的影响，以至于他们在本赛季的表现确实不尽人意。但有句诗说得好，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不是理想的终点，不要在此一蹶不振。感谢他们带来的每一场比赛，也希望他们在休赛期里好好磨合，我们世冠再见。”
“同时，让我们再次恭喜GDN晋级季后赛！”
“本届KPL春季赛常规赛至此落下帷幕，季后赛首战将于六月十日在北城电竞中心打响，大家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收官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