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衣冠禽兽叶

4、尤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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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带烘热的日暮之风在我脸上缠绵而过，恋恋地撩起了我的短发，在脑子后拉成了直直的黑线，头发好像变长了。此时高速公路上车辆甚少，只是偶尔会有几道不同的色彩擦过，恰与我们这阵银风相呼应。
　　太阳尚未沉沦，透白的残月早已静候一角，带着一贯的浅淡气息，如一抹柔薄的轻纱，又似那印在红蓝互染的画纸上的一记雪印。
　　不远处，几点星亮微现，色调清逸雅致，犹如天阁烟火，数豆残灯微燃，忽明忽灭。
　　孤星稀月对盛夏暮阳，真是一幅耐人寻味的画像，却又不可思议的和谐。
　　只顾着欣赏天边那处清冷孤傲的独特地带，完全遗忘了那些被快速抛离在后的景物，任由那整齐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好像用手指在钢琴上拨了一通似的。
　　‘我们要去哪里啊？‘我转过头来问旁边的人。
　　‘快到了。‘他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只轻轻地吐出寥寥几字作答。
　　我出神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又把目光移回原处。
　　觉得这个人和那边的星月真是一样的清冷孤傲。
　　一样的冷傲，一样的沉默，但又一样的暗暗燃着一把冰蓝火焰，静静地、淡淡的，不着痕迹地存在着；看似温婉不燥，但实际上所蕴藏的爆发力却绝对卓尔不凡……外表不近人情，轻言寡笑的人，内里的坚强其实是并不与他外在的冷漠成正比的，而他那一副要与外界划清界线的外衣，也许实际上只是害怕伤害而设下的屏障而已。
　　那么，在夏珩的屏障之下，究竟又埋藏着些什么呢？
　　当我那仰望着的视线被离离绿影挡去的时候，才察觉车子已经驶高速公路了，沿着密荫小道望去，可以很轻易地看见一片宽垠的临山空地，那里云集了各色各样的名车，琳琅满目得像是在办车展，显耀奢华。
　　很讨厌这种豪门的气派。
　　正是拜这种名与利的勾心斗角所赐，回忆才会落得如此残破不堪。但尽管如此，在这世界上的每一天，却还是会有无数的野心家去追逐着，勇气恒心直逼那追日的夸父，乐此不倦。
　　车子才刚停泊下来，殷勤有礼的侍者就及时地为我们打开了车门，鞠躬带路。在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那半山之下富饶繁盛的钢筋水泥城堡一眼。
　　车水马龙的城市看似丰盈满足，但我却分明的看到了它所浮现的寂寞容颜。
　　骤然凌起一阵空虚，寂寥如那独自摆动着的空荡荡的秋千；暮阳的余辉在天际弥留不散，缭绕徘徊，但最终也敌不过那初上的华灯，继而连那仅存的一抹淡魅胭脂都堙灭了。
　　夜的浓色一举获胜，成功地攻占了这座城市。
　　在靠墙的一角坐下后，我开始打量起这个光线暗淡的高雅西餐厅。
　　灯光很柔和暧昧，桌椅都是一派的咖啡色系，深浅相衬。墙上和桌子上的装饰品十分别致精细，平添了一份华贵，亦营造出一种特别的浪漫。
　　继续环视四周的时候刚好碰上了一个视线。
　　我不由得一征。
　　那个人也征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诧异。
　　目光从他身上滑过，漠然地看了看那坐在他身旁的美丽中年贵妇，此时的她正和那个背对着我们的男人说着话，优雅的笑意挂在脸上，幸福地拉出了几条浅浅的皱纹。
　　好一幅三口之家的温馨画面。
　　痴痴地盯了那个女人一会儿，很干脆地就收回了视线，有点坐立不安地逃避着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夏珩。
　　他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懒懒地用眼角瞄了瞄那边，面不改色地说：‘你的家人？‘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去打声招呼？‘
　　我又沉默地摇了摇头。
　　于是，他就不再问些什么了。不久，侍从把我们点的东西都送了上来，我木纳地拿起刀叉，却又不知从何下口。
　　犹豫了一下，我重新把那刀叉放下，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夏珩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离开。
　　我冲进了洗手间，不断地用水拍打着脸，好让自己清醒。
　　喘着气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皱着眉头滴着水的我，眼前又闪过她那幸福的模样，心如刀割。
　　她说得对，我根本就是个多余的人。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抽出旁边的面纸擦干了脸后，转身离去。
　　门口堵着一个人。
　　‘让开。‘我平缓地说。
　　‘翔，跟我回去。‘他语气强硬，目光如炬。
　　我讽刺地笑了，静静的看着这个跟我一般高的男孩，他已没有了那应有的与年龄相符的稚气，反而是流露着一股王者般的气质。
　　‘回去？回哪里？你家吗？‘可笑，你不要忘了，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他一把抓起了我的手腕，说：‘我再说一次，跟我回去。总之，有我在的一天，就谁也别想把你赶走！我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的！就算是爸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有我就要有你。‘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了。
　　‘放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不肯屈服，虽然力不如人，但还是奋力反抗。
　　他见拉我不动，就懑怒地把我狠狠按在了墙上：‘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生存？！我不允许你跟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在一起！‘
　　什么？我哭笑不得，这是做弟弟的说的话来的吗？
　　‘尤希，‘我从容不迫地说，‘你要明白，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的生死与你无关，我要和谁在一起你更加不能干涉。‘
　　‘你说与我无关？不能干涉？‘他笑得残忍，双眼通红，‘哈哈哈……很好，无关，与我无关……‘
　　他用力地捏住了我的下巴，脸靠得极近，一字一顿地说：‘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要让你知道，你只能够是我的，和我无关的话那就和任何人也无关了！--‘
　　话毕，他就倏然地堵上了我的唇。
　　我骇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舌头就趁机伸了进来，肆虐而霸道地掠夺着。
　　‘唔！唔！唔！……‘
　　我根本发不出声音，极难过地挣扎着，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此刻的他，除了疯狂，还是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