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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镜留随筠寒消罪 ...

  •   以上的陈词只是为了缓和现场紧张气氛,同时博得法官与检察官对沐轻尘的好感。后来涉及实质问题,陆赫泉说从客观事实看,沐轻尘和女孩是相爱的。沐轻尘曾问过女孩爱不爱她,现在女孩告他□□,切女孩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从两人□□上的聊天记录上查知女孩于被告属于恋人关系。从两人的生理特征来看,两人属于正常交往,有成年人的特点。从社会风尚上看,女孩浓妆艳抹,时尚现代,具有超前追求。从爱情观角度来看,女孩有成熟的爱情观。陆赫泉向法院递交了女孩寄给沐轻尘的艺术照片和写真照,又摘读女孩写给沐轻尘信件中有关爱情的陈述。女孩有句话很好笑,陆赫泉在仔细研读一番后开怀大笑。女孩想和沐轻尘结婚,她说人们之所以想结婚,那是因为男人相通了,女人想开了,这话实在妙极。

      最后,陆赫泉说本案被告人无罪。说得有气无力,陆赫泉想起洛香卿忧伤表情。他把写好的辩护词拿给她看,关于爱情无罪那段描述,她看后,流了眼泪。

      “你说我这是何苦,他既然爱了别人,我为什么还要帮他,我这是何苦!”她隔着窗户看外面的一线托峰山顶。风无声地流过,带走这个城市的一切污浊。

      “这仅仅是辩护需要,沐轻尘爱的仍是你,一次睡梦中他还在说爱你呢。”陆赫泉说这席话时,心情很失落,为洛香卿,也为沐轻尘,他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以前不是这样,可现在太让人伤心了。”洛香卿无限哀伤。

      受害人哭了,她说她爱沐轻尘,是她主动约沐轻尘的。眼泪依着她苍白的脸滚落下来,这段时间她一定承受无限的压力。她冷漠的父母用阿市唯语嘟囔,大概在骂女孩不争气。最后沐轻尘做了最后陈述,他从爱情角度说了经过。陆赫泉坐在那里忽然恨了沐轻尘,放着洛香卿那样好的女人不要,却找了一个不成熟的女孩。居然还要告上法庭。他大爷的!

      时间从早八点半到十一点,旧历新年前法院都要清理一年的案子,所以法庭想早点终结这个案子。年青的女主审官说声休庭,合议庭评议,就一个个离去。

      沐轻尘被带了下去,他才看了陆赫泉一眼。陆赫泉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他竟想起於晓晓来。若没有云沫曦,他是否也与沐轻尘出去鬼混呢?於晓晓真切地浮现在眼前,美丽可人。除了美丽可人外,还有什么感触?记起那天晚上,他们无声地沿着江岸走。那夜色真美,月亮格外明净。那时的心情不好把握,但很激动,淡淡哀愁中有幸福的甜美印记。住在托峰边,也就那晚在江边走时,感觉托峰很美。

      对岸那七彩灯光还是那样美丽吗?那舞动的激光束是否仍在穿透城市的茫茫夜空?那一夜后,许多次都想给於晓晓打电话,可最终没有,他感到不真实,就如一场梦,在梦中可以触摸到,但醒来不过紧紧拥抱自己而已。

      想着想着,他感到极大地绝望,血脉被抽空后的绝望。这是精神的血脉,他有许多次被这种绝望笼罩,感到生存的恐慌,茫然无助,只能紧紧咬着嘴唇。

      突然记起几年前的事情。那是初到XA,在那个冬天的一个早上他被冻醒,躺在床上。窗玻璃结了霜花,隔着窗缝可以看到外面雪花纷扬,暖气片冰凉之极。陆赫泉就那样躺着,一动也不动,脑海中是郭荟荟的影子。

      为什么梦后想的一定是女人,为什么?郭荟荟在哪里?他们已经永别,她已经杳无音信。想着,莫名奇妙地淌了眼泪,一直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缘分,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注定在陆赫泉的世界中存在,只不过永远飘在空中,就这么飘着。

      能让他看到,而永远摸不到。这就是缘分?她抽空了他的血液,他感到自己因她而生,也因她而死。那时他这样想,绝望就像寒冷的空气让他呼吸紧张,陆赫泉在不觉中冷战连连。

      再后来,爬起,看到窗外是厚厚的一层雪,对着玻璃哈气,霜花化成水珠,像恋人的眼泪一样流淌下来。陆赫泉抑制呼吸,一直看水滴滚落。

      还为谁绝望过?搜索着思绪,记起杨静霞来。不会吧,会为杨静霞绝望过?可是他记起来了。也是夜里,也是梦醒之后,外面没有飘雪,但却是飘零的季节,树叶悠悠地飘下。白天他与杨静霞分手了,杨静霞平静看他离去。

      她并不重要,并没感觉失去什么,可是杨静霞浮在夜幕上,清晰实在地站在他的对面,就这样飘在空中冷视着他。水房里的自来水管没有关,水哗哗啦啦地狂泻不止。他想起那个女人的好处,温柔体贴,率真坦诚,和气善良,气质也好,声音富有韵味,曾获得学校歌赛的一等奖。

      还有她的鼻子生得好,像葱白一样挺直,腰身也不错。也会穿衣服,简单而又时尚。等等,陆赫泉罗列了许多。为什么这个女人有这么多的优点?鬼知道,他想说。为什么要想她?鬼知道,心说。他就这般呓语般地嘀咕。

      令人讨厌的流水声。陆赫泉披了衣衫起来去关水管。当陆赫泉依着窗台让小便啪啪直泄,看到天空的月牙,纤弱但明亮,冰凉一下子透过他的衣衫,直到心里。又木然地滚了眼泪。风吹来,几片树叶鬼魅一样飘下。风你吹吧,他缓慢地说,绝望地闭了眼。

      案子在准十二点时审理结束,若不是案情简单,案子审理不会这样快。女法官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审判长清清嗓子,意外地宣告沐轻尘无罪,但随后又宣判沐轻尘向女孩支付两万元的赔偿费,理由是沐轻尘的行为在客观上给女孩带来心理上的伤害。

      沐轻尘被当庭释放,司法人员发放了释放证明。俩人走出法庭后,沉默地走了好久,谁都不想说话。天阴沉沉的,似云非云的城市尘烟压得很低,让人窒息。后来,路过一个咖啡酒廊西餐厅的时候,沐轻尘站了下来。

      “请我喝杯酒吧。”他看上去很憔悴,眼窝很深,眼睛里尽是迷茫。

      陆赫泉要了洋酒,四十二度的伏特加。心情不好时喜欢加冰洋酒的辛辣苦涩。拿了酒杯,酒半满,加上冰块。便与沐轻尘干杯,看沐轻尘一口饮下。他又为自己斟满酒。大堂里正放一首歌,不知名字。歌手没有感情地唱着:天蓝蓝,海蓝蓝,潮起又潮落……

      沐轻尘又仰头饮下。又要斟酒,陆赫泉拉了他。“留给我喝!”说着也举了杯,一口饮下。竟没有辛辣的感觉,洋酒似乎甜甜的,像蒸馏水一样。陆赫泉为自己斟了酒,半瓶酒都倒入,溢到桌面上,酒水滚动起来。又举了杯又饮下。

      陆赫泉与沐轻尘相视而笑。

      “你知道她会告你,是不是?”盯着沐轻尘看,紧紧抓住他的手。

      沐轻尘眼睛都笑了。

      “爽啊,真他妈的爽!”他咚地一声趴在桌子上。

      陆赫泉呆呆地坐在那里,感到灯光缥缈起来,什么东西都在围着他旋转。

      贺蓉打来电话已是年关,这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几天陆赫泉很思念故乡,也莫名其妙地想起贺蓉。她该放假了,该回到故乡。他预感她会在某一天想起他,因为往年他们都见面,那些日子总下雪,天地白净净的,把人衬得很美也很单纯。

      他们站在高岗上,看日出映红雪地。他们打雪仗,就两个人,互相往对方脖子里塞雪。也曾经挖过地道,在雪沟里,他们各从一头开始,挖通了,他们哈哈大笑,互相吐着热气。也堆过雪人,她就会堆那一种圆脑袋大肚囊的雪人,然后插一个红萝卜当鼻子。而陆赫泉喜欢发挥想象,用墨水染蓝雪,堆各种精灵,贺蓉说具有印象派风格,说完总会把他的雪人推倒。陆赫泉便把她的也推倒,再踩个稀巴烂。这种印象太深刻,忘不了,她应该也忘不了。

      但是陆赫泉不确切自己的预感,女人会因一件小事忘记所有的欢快。那时她想起过去,一定很寂寞,一个人倚在窗前,看外面白茫茫的雪原,她的灵魂就会苍白。她记起他,心情很差,便会恨他。

      女人的逻辑一向很差,会把简单的东西想复杂,也会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而男人会想起一切美好的东西,借此来思念过去。所以男人容易苍老,女人容易变丑。

      所有都像渺渺宇宙预先设定一样,当陆赫泉倚在窗口,看这个城市的天空被新年的烟花映得妖媚,听不到喧闹,但心早喧哗起来。已是十一点多了,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而他却回到去年,前年,大前年。

      后来记起纺织大桥十一点半有年度烟花放,陆赫泉拎了香槟,拿了一叠纸杯去滨河公园。香槟是上午和云沫曦去金桥买年货,看到就心血来潮,买了一大支香槟。实际他不是浪漫有情趣的人,也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他买给自己,仅仅是种心情。

      路过云沫曦房门时想起她,她关着房门,想喊她一起出去,可是临敲门时作罢,一个人出来。

      到了滨河公园,最后一抹烟花散去,人们开始四散。陆赫泉感到有意思,刚出来,烟花竟然散去,那新年的钟声该敲响了。他看着人群四散,江面上有游船,是多浪一夜游的游船,金纺号打扮得金壁辉煌。以往,游船从不过来这里。钟声终于敲响,从游船上传来悠悠钟声和人们的欢呼声。江岸上没有散尽的人们嗷嗷叫起来,以这种方式庆祝新年的到来。

      他给自己倒杯香槟。就在这时,手机响起,陆赫泉一愣,感到她就在身边。可是他不敢相信,她根本不会有他的电话。

      “喂……”那边犹豫起来。

      单那一个“喂”字,他感到自己飞到九霄云外,随之飘回故乡。人立在老家屋后的古桥上。天空在下着雪,鹅毛大雪,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白得刺眼,使人想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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