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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多情堪冷落寒冬 ...

  •   陆赫泉一时不知怎样说,感到鼻子酸酸的。

      “新年好。”他说,眼泪滚了下来。

      “新年好。”她也哽咽了。

      他们沉默下来,似乎在静听新年的欢呼声,好久没有联系,人不知说什么好。

      “我想为那天的事……”她迟疑着。

      “不,你是我妹妹。”他没有让她说下去。

      过去的已经过去,要珍惜眼前。可是话一说出口,他的心一下子空了,陆赫泉感到嘴唇涩涩的。难道电话那边的伊人这么晚真的想与他兄妹相称?连月来,是否真的忘了她?仿佛她真的在陆赫泉的世界里消失,他没想过她几次。只有今晚,他记起她来。可他为什么会激动呢?为什么想到她应该打来电话?

      陆赫泉喝了一口香槟,没有想象的那样爽口。这是他特意为这个新年买的香槟。

      依旧是沉默。她也许感到意外。他曾在那场大雨中,说过我爱她,他的爱绝对不是兄妹之爱。而今隔了几千里,他却对她说他们是兄妹,她会怎样想,爱是否因为时空发生变质?

      “你近来好吗?学习忙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无话找话说。

      “我在网上看了你写的几篇小诗,感觉意境不错。”她答非所问,也许她也在无话找话说。

      “都是七拼八凑,到处抄来的打油诗而已。”他谦虚起来,她不喜欢文学,更不喜欢他的作品。

      “这次不是,我看到里面的感情。”她缓缓地说。

      陆赫泉不知道怎样说,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篇。鬼知道里面有没有感情呢,他已经好久不写诗了。诗需要浪漫和激情,而现在他已经沾染上世俗,实在得一塌糊涂。

      她沉默好久,又说:“你写的文章我都认真看了。”

      “是吗?”他忽然想笑起来,可又笑不出来,只感到眼睛涩涩。

      “我现在在你家,原以为你会回来过年。”她说。

      陆赫泉一时语塞,她竟会在他家,虽然去年她是在他家过年,但是现在她扔在陆赫泉家,他感到意外。

      “家里一定很冷吧?”

      “昨天风雪交加,所以我没能回去。你还记得去年那场大雪吗?今年的景致和那一样,只是没有你在。”她平缓地说。

      “能堆起雪人吗?”

      “雪很大,像飘落的花瓣,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可以没了膝盖。”

      “是吗?那景致一定很美,雪花纷扬,万树银花。特别那宁静,让人什么都想不起来。雪发着微光,人的倒影飘飘然。如果刮上大风,呼呼呼,树枝吱呀吱呀地叫着,那情景……真冷啊,人都往一块挤。”顿时兴奋起来,热情许多。

      他们在那个晚上,挤在一处,互相扛来扛去,结果他把她扛到雪沟里去了。那感觉真好,无思无念,想哈哈大笑,却不敢张嘴,因为风会裹着雪向你卷来。

      “是啊,今晚就是那样,风呼呼地吹着,雪屑纷扬。我就在那座桥上,看村落的高照,北方农村在春节时都会用竹竿撑起一盏彩灯或是灯笼,取吉星高照之意,五颜六色,很好看。”她也兴奋了,那甜美的声音让他一下子熟悉起来。

      “你……这么晚了,该回去了,别冻着。”他没想到她会在外面,不觉心疼她。

      “可是,去年你我就是这么晚啊。你忘了?”

      陆赫泉一时不知怎么说。是啊,去年他们这么晚还在风中扛来扛去。

      “其他人都没睡,你堂妹又在点油灯。天空中已经有许多五颜六色的油灯。”她兴奋地说。

      去年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也是在除夕的晚上,就在新年的钟声敲响,村庄热闹了。因为风向好,正好吹向无垠的田野,人们开始放孔明灯。细铁丝做的骨架,彩纸糊的外壳,用香油浸泡火纸做燃料,很快空气中飘着香油的香味,随后升腾的清烟带起孔明灯升空,随风飘去。五颜六色,它们在空中晃晃悠悠,一个个飘向远方。人们都欢呼起来,热闹要持续一两个钟头。

      “奶奶许了心愿,她希望油灯飞得又高又远,灯火不息。我知,她是说你。”贺蓉平平淡淡地说。

      陆赫泉再也忍不住,流了眼泪。他仅仅打个电话给奶奶拜年,能给晚年孤独的她多大安慰?无从得知,这些年,他在感情方面忽略了亲情,全部涌向爱情,可曾得到爱情?亲情是恒古不变,爱情却是倏忽而逝。

      “在我家随便些,奶奶喜欢你。她虽不多言语,但待人坦诚,而且热情好客。”

      “和你一样。”

      陆赫泉愣住了,和我一样?她是说我也喜欢她,还是说我也不多言语,待人热情?

      “你回去吧,外面太冷。”他有些激动。

      “天上油灯很多,你堂妹放的那盏油灯最漂亮,上面雕龙画凤。那盏灯飞得很远,像一颗星星一样。”贺蓉激动起来。

      “是吗。挂了吧,明天我给你电话,别冻着了。”陆赫泉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会号啕大哭。

      那边沉默了。

      “明天我给你电话。”他说。

      “赫泉,我想问你,你写的那首《我走了》的小诗,是不是写给我的?”

      陆赫泉一时愣住,脑海中思索那首诗,已经记不清楚了。

      贺蓉却背了出来:

      既然月儿已经沉落

      群星不再闪烁

      你不会在窗前凝视远去的人

      我只能踩着黎明的弦歌离去

      我多么想让夜色凝固

      让我永远徘徊在你的窗前

      直到夜风吹来你的倩影

      当你开窗迎来第一缕曙光

      我已在最后一抹夜色中消失无踪

      我的痛苦何必呈现于你

      只希望你的窗下

      我喷吐一夜的烟圈

      不曾凝成窗玻璃上的霜花

      我一夜的忧愁

      不曾在新鲜的空气中弥漫

      ………………

      陆赫泉一下子记起这首诗。怎么说呢,陆赫泉能告诉她那首诗不是写给她的?或告诉就是写给她的?不知道她怎样理解那首诗,也许她想那是首象征爱情结束的诗,也许她会想象他仍在牵挂她。可说实在,那首诗不是写给她,写那首诗的心情渐渐涌上心头。

      “它写了很久,我已经忘了写了什么。”陆赫泉笑了笑。

      贺蓉良久无语,他忽然听到抽泣声,他也想流眼泪。确实,那首诗不是写给她的。那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与杨静霞分手好久,过了一段寂寞的日子,一个冷的夜晚,在去网吧上网。原想通宵达旦上网,可以玩游戏,可以看电影。

      可是半夜,他忽感困倦,那些红果果的图片让人更加寂寞,他不能坐下去,便出来。回到学校,路过杨静霞的宿舍楼,便莫名其妙地停下来。站在以往等她下来的地方,什么也没想,只是一支一支地吸烟。月光如雪,他看到烟圈一个个升腾。夜好静好静,静得可以听到心平缓地跳动。没有一丝杂念,所思所念像烟圈一样散在茫茫黑夜中,以至于他脑海一片空白。

      实际有许多事,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做后又总会感到意外,甚至后悔。这种情况下,自己就不明白自己。

      “我……我……”陆赫泉实在找不到安慰她的话语。

      “你为什么总是小心眼,你不会……”那边挂了电话。

      陆赫泉拿了话筒愣了好久。

      他坐下来,又为自己倒了香槟,一口饮下。

      不知谁放起鞭炮,这个城市不是禁止放鞭炮吗?此时,好像有了约定一样,跟着有人也放起鞭炮。劈劈啪啪,劈劈啪啪响上十多分钟,好像没有响声,新年就不是新年似的。

      陆赫泉回到住处,云沫曦竟然在他的房里,呆坐桌前,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但是散着香味。

      “你出去了。”她醒悟过来。

      他摇了摇手中的酒瓶,顺便倒了一杯香槟给她。

      云沫曦没再说什么,接过纸杯,一饮而尽。

      他上前轻轻把她披垂下来的头发理顺。

      “今晚留下来好吗?”陆赫泉要和她在新年的第一个早上左爱,让他们在疯狂中告别过去。

      云沫曦原本平静地坐着,此时不知怎地脾气很大。

      “你把我当成什么?”说着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门在身后啪的关上。

      陆赫泉傻愣了好久,心里隐隐作痛,就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独自感受寂寞。

      他拿出酒,还是酒实在。他想让自己彻底忘却,彻底糊涂。仰头饮酒,看到对面的墙上挂的拓片,乌黑的底子上有白的发冷的模子,“难得糊涂”,郑板桥这句话可以千古。

      陆赫泉喝了几杯酒后,爬上床,彻底睡去。陆赫泉梦见有人爬上他的床,他们在新年的第一个早上疯狂地左爱……

      第二天,陆赫泉很晚醒来,阳光温和地射入房间,地上斑驳着光和影,腾起的灰尘在光线下像舞动的小虫子,密密麻麻。云沫曦依着他的身体睡得很香,昨晚她还是爬上他的床。轻轻理顺她的头发,看她甜美地睡着。

      新年了,这么好的天气。陆赫泉起了床,依着窗台看着。太阳灿烂,像给大地万物渡上一层金。天气好温暖,心情为此变得开朗。

      陆赫泉考虑给不给贺蓉打电话,感到实在没有必要。只是昨晚他承诺了,既然承诺就应该做。这让他感到烦闷,又一次没有考虑就承诺了。

      他给家里打电话,向大伯和奶奶拜年。奶奶说起贺蓉,说天气放晴,她今早回去了,留也留不住。陆赫泉愣在那里,良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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