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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哑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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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开平县虽是小县,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集市一样的闹腾,胡蝶轻巧的转着扇子,任由杨宗保抱着香烛在后面跟着,心中着实得意,而渐渐有蝴蝶飞来,轻巧落在胡蝶的肩头,看来那秘图的事渐渐有了眉目,正寻思间,见旁边一个摊上镶玉的簪子着实清丽可人,虽然那玉品相不佳,又仅是鎏金的,奈何造型古朴间又有清丽,一时间迈不动腿,只呆呆得盯着那簪子。
“胡兄?”宗保自后面跟上,见胡蝶对着一枚簪子发呆,不禁出声叫到,“可是看见什么喜欢的?”
“没什么。”胡蝶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对着簪子发呆着实不好,脸颊一红,转身过去。
“小哥儿有什么害羞的,必定是想给心上人的吧,这簪子不贵,只要二两银子。”老板在那里搓着手,乐呵呵道。
“的确不贵,胡兄若是送给佳人一定喜欢。”宗保在一旁道,“与胡兄同窗多年,竟不知胡兄已有意中人。”
胡蝶抿嘴看了看杨宗保,神色怪异,叹气道,“我不过是没成想到这等小县竟能有此等簪子,一时愣了,杨兄莫要开我玩笑,你我一直都在求学,哪里有意中人可言?以后莫要开这等玩笑了。”一边说,胡蝶一边转身离开,匆忙间,撞着一位老妇,忙搀扶问道,“老人家,在下鲁莽,可有伤到?”老妇不言,只是摇了摇头,低头离开。
而此刻从斜里一群顽童奔了出来,手执石块丢向老妇,“老贼,老贼”的叫着,杨宗保片刻间变闪身至前,上下挥舞,石块尽数归其掌中,老妇此刻回头,看见此等情形,竟面露惊慌神色,踉跄的向小巷里奔去。
“怎可拿石头丢老人家?”杨宗保对着孩童斥责。
“哼,为什么不可以丢,她是辽国的奸贼!活该被砸死!”顽童叫道,“我们要学杨家将,杀光辽人,保家卫国。”
顽童离开,杨宗保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愣在原地,手中所握石块尽数变成了粉末,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微风扬起,轻轻一吹,什么都没能剩下。胡蝶只站在那里,轻轻摇着折扇,看着这世间百态,宗保的一时迷惘,脸上的神情不甚分明,似笑非笑,似淡然非淡然。
“老板,簪子我买了,”胡蝶回身,丢了一块碎银,“这是五两银子,别找了,你只要告诉我方才那个老妇的事就行了。”
“你说那个被孩子丢石块的老妇?”老板冷笑,轻轻摇头,“她是辽人,是个哑吧,两年前来到这儿,听人说她是和丈夫一道被俘虏的,后来丈夫死了,岁数也大了,就给放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咱们开平县住下了,也不想回辽,卖点儿绣工活,这里的人都叫她哑婆。”
“她住哪儿?”胡蝶把簪子收好,转着折扇,继续问道。
老板愣了下,上下打量着胡蝶,“她就住西街的尽头,那个破烂的摊子就是了。”
胡蝶点点头,微露不明笑意,见杨宗保仍旧站在那里,便上前,轻举折扇敲敲那姣好的面颊,“回神,杨兄,我们尚有一个地方要去。”杨宗保只由着胡蝶拉扯,渐渐两侧荒凉,城门也在眼前,“胡兄,这是?要出城?”
折扇轻轻一指,胡蝶笑而不语,杨宗保顺着看去,见方才那老妇正收着绣工摊子,身后是一个简陋不已的破茅屋。
“这?”杨宗保不解,看向身旁胡蝶,却见他已上前拉住老妇,那老妇惊恐万状,跌坐在地,抱头颤抖不已。
“给。”胡蝶硬生生塞了一锭银子,“够你回辽国的盘缠了,中原有句话,落叶归根,草原牛马才是你家。回去吧。”
老妇看看银子,看着胡蝶,猛的丢下银子,向后爬了几步,摇头如拨浪鼓。
“胡兄,她似乎不肯。”杨宗保走来,心中不知是何味道。
“罢了,”胡蝶弯腰拾起银两,“我就住县里的客栈,你若想要,尽管寻我,在下姓胡。”
杨宗保实在不知胡蝶之意,待小二将包子上了,便出声问道,“胡兄为何要如此对那妇人?”
“不如杨兄先答我的问题,”胡蝶一笑,“为何今日要拦那些顽童?”
“当街丢石块于老人家,实在是为人不齿。”杨宗保轻轻一哼。
“若此刻出去,再遇到此事,杨兄可还出手相拦?”胡蝶咬着包子,状不经心。
杨宗保脸色一暗,饮一杯淡酒,决然道“会,长幼有序,孝悌之义,天道如此。虽异邦之人,天道伦常亦应恪守,方是我大宋子民的气度。”宗保说罢,看向胡蝶,“胡兄还未告知,缘何要施赠银两。”
“杨兄方才不已替我解释过了?”胡蝶笑,“落叶归根,她于此敌国异乡,焉有不想回的道理?”
“那明日,我们再去送一次银两。”杨宗保忙道。
胡蝶不语,皱眉摇扇,许久,径直起身欲走,见宗保面带疑虑,莞尔一笑道“杨兄,几年前盗图的人是辽人。”言毕便留下困惑不已的宗保回房去了。
这一夜,宗保辗转反侧,亦参悟不透胡蝶之意,渐渐睡意袭来,朦胧间闻得扑鼻花香,有绿树成荫,溪水淙淙,有幼童于树下舞剑,正是当年自己,见幼童以剑斩断蛛网,粉色蝴蝶翩翩飞离,正思量此何时往事,场景却易,有万箭飞来,穿心而过,痛楚何等真实,宗保惊叫一声坐了起来,大汗淋漓,梦,一切都是梦。
夜晚风起雨落,哑婆起身关窗,却见人影晃动,回神来时,白日所见公子端坐屋内,对自己轻轻一点头,口中竟叫自己的名字“舒雅,别来无恙……”
梦,恶梦,哑婆抽打自己双颊,待定睛,那公子依旧,“舒雅,图呢?”